藏了什麼……
也就是藏了區區謀殺一百三十八件, 恐嚇三百一十二件,詐騙和其餘犯罪六百二十五件的黑手黨罷了。
就算借口“這是隱私”後中斷了話題,可說到底他的宿舍和鬆田陣平的房間門也就隔了堵薄薄的牆——
聽著那熟悉的咚咚聲, 鹿野又明川麵無表情,手裡的吸管把杯子裡的冰球鑿成兩半。
“小鹿野, 你確定不過去看看嗎?”看了眼背後顫抖的牆壁, 萩原研二眨眨眼道, “你的朋友好像是在給你的房間門重新裝修。”
鹿野又明川極不情願地放下酒杯。他懷疑太宰治是在報複他今天早上把他裹成粽子的事, 起身後在眾人的注視下謹慎地原地倒退。
聚精會神的情況下,鬆田陣平隻聽到了一陣隱約的爭吵。
鹿野又:“你在***?”
■■■:“釘照片。”
鹿野又:“不, 我問的是******”
■■■:“你要拿過去給他們看嗎?”
鹿野又:“才不要!”
■■■:“**已經知道了。”
鹿野又:“……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誒~看來你是一點也不知道那家夥喜歡的類型啊。”
鹿野又:“?”
鹿野又:“**有喜歡的人了?”
鬆田陣平對這無厘頭的對話毫無頭緒,他懶洋洋地撐著臉頰,聽見這些打碼的情報後抽了抽嘴角:“鹿野又和隔壁那個真的是朋友嗎?”
萩原研二從容地抿了口酒:“嫉妒了嗎, 小陣平?”
鬆田陣平半月眼。
“喂。”他粗聲粗氣地回答, “能避開教官和監控溜進學校,怎麼想都很可疑吧。”
外來人員進入警校前要先在門衛那登記,所以從開學到現在,能進入學生宿舍的一般也都是學生的家屬。
諸伏景光想了想:“我記得鹿野又之前說過,他有個一起長大的幼馴染,由於對方一直待在橫濱,所以很久沒見了。”
但如果隻是普通的幼馴染, 為什麼要搞得這麼神秘。
諸伏景光下意識地回憶起那天街口對上的鳶色眼睛,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說不定是不擅長人際交往的類型。”伊達航心平氣和地拆開一包零食, “鹿野又剛來的時候不是也這樣嗎。鬆田,你要實在擔心可以直接問他,鹿野又的性格不會介意這種小事。”
鬆田陣平撐著臉頰的手一頓,他察覺到同期不約而同投向自己的目光, 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哈?!”被取名為鬆田生氣的鬆田陣平氣急敗壞道,“我才不會擔心那種隻有一隻腳也能跳操場二十圈的家夥。”
“是嗎。”
降穀零勾起唇角,他想起無數句以前自己被鹿野又迫害時鬆田陣平嘲笑的話語,此時也學著用上了揶揄的語調。
“我怎麼記得某人被班長攔下的時候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
兩瓶啤酒下肚,鬆田陣平氣得冷笑:“直接衝進火場裡救人的家夥更沒資格說我吧。”
這兩個人從開學就不對頭,雖說現在變成了好友,但有些時候難免還是會熟練地露出鋒芒。
“好了好了。”萩原研二打起圓場,“怎麼隔壁吵架你們也吵架。”
“萩你也是。”看見萩原研二肩膀上吊著的三角巾,看了當初案發錄像的鬆田陣平拍桌,“那種角度明明就可以躲開!你知不知道要是子彈再歪一點你的手就廢掉了!”
話雖如此,但要是在場的是鬆田陣平,他估計也會這麼做。
諸伏景光歎了口氣,他沒有開口勸阻,隻是想著畢業以後大概很難有這樣的機會聚在一起了。
“那是鹿野又的手機?”同樣沒插嘴三人組的鬨劇,伊達航低頭,看到鹿野又掉在地上的手機。
[來電顯示]
[阿琴·脾氣不好的白貓警長]
諸伏景光沉默一會,不知道是該先吐槽鹿野又不寫人名的習慣好,還是先吐槽白貓警長是什麼東西好。
“我去問問。”
諸伏景光起身,他撿起鹿野又的手機,沒走兩步就聽到了隔壁宿舍裡穿出來的動靜。
鹿野又:“為什麼不去,他們又不知道你是誰——還有你的假期明明到了吧!快回去!我就知道你要偷懶!”
■■■:“延遲到了明天。這就要從小鹿野你不敢接森先生的電話說起。”
鹿野又:“……”
■■■:“多虧了你,現在在東京遠程辦公的又多了我一個。”
鹿野又:“啊啊啊啊——早知道就讓**多揍你兩拳。”
■■■:“死心吧。你現在也被**討厭了。”
鹿野又:“所以說中也有喜歡的理想型和討厭我到底有什麼關係啊!”
中也。
正準備敲門的諸伏景光頓了頓。
那個叫中也的人也是鹿野又的朋友嗎?
他遲疑片刻,似乎是覺得在這裡站久了不太禮貌,幾秒後輕輕地敲了敲門。
“鹿野又。”
諸伏景光說。
“你的手機掉了。”
是另一部專門用於聯係黑衣組織的備用機,由於外表和本來那部手機一模一樣,所以不解鎖也看不出什麼區彆。
儘管如此,這也是卷王從沒犯過的低級錯誤。
太宰治饒有興致地挑眉:“哦呀,小鹿野,痛覺已經把你的腦袋徹底弄壞了嗎?”
鹿野又悶聲悶氣:“閉嘴。”
他沒有打算把太宰治藏起來的意思,而當鹿野又明川打開門的時候,太宰治也就曲著一條腿坐在窗沿上。
少年的半張臉綁著繃帶,一頭亂蓬蓬的黑發被風吹得淩亂,他的指尖把玩著鹿野又很久之前戴過的紅色項圈,一副馬上就會從窗上跳下去的樣子,唇角卻確實愉悅地勾著。
光從外表看來,頂多是剛成年的年紀。
不過鹿野又也是長得比資料上年輕的類型——
諸伏景光的思緒停頓,注意到那雙熟悉的鳶色眼睛。
[你們好像玩得很開心嘛]
和之前那句沒聽清的話不同,少年的嘴唇一張一合,想表達的意思這次準確地傳達到了諸伏景光那裡。
“景光?”
在鹿野又明川疑惑揮手的動作中,太宰治托著下巴,無聲地比了個口型。
[可愛嗎]
他用食指勾著鹿野又的項圈問道,瞧見諸伏景光的神色變得嚴肅,他那原本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的眼底反而出現了光亮。
太宰治什麼也沒說,可身為警察的諸伏景光卻敏銳地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可愛也不給你。
這個少年分明是在朝自己炫耀他和鹿野又的關係。
諸伏景光下意識地看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鹿野又明川。
他掛斷了電話,正研究著短信,不知道又發了什麼氣人的內容,此時正露出太陽般明朗的笑。
諸伏景光不禁沉思。
隻是幼馴染的話,他才不會對zero的朋友做這種事。
鹿野又他……
是不是遲鈍得有點危險。
-
“喜歡?”
“我?”
回到隔壁,聽見諸伏景光說辭的鹿野又明川嚇得原地坐正。
他的表情變幻莫測,甚至還伸手摸了摸諸伏景光的額頭,最後得出“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景光也有判斷錯誤的時候”的結論。
“不可能。”
鹿野又明川堅定地擺了擺手。
“隻有這件事絕對不可能。”
“為什麼?”
鹿野又明川往自己的飲料裡倒了點酒,他調試著液體的顏色,聽見這話頭也不抬。
“他之前說過去海邊看美麗的落日才是約會的真諦,一到我這裡就把我當做魚餌去釣魚了。”
“嚇我一跳。”
“不過多虧了他,我才能十一歲就捉了鯊魚回來。”
鹿野又明川說完,忽然注意到房間門內格外安靜的氣氛。
警校組的五個人欲言又止,想說的話大多和“長這麼大真是辛苦你了”脫不了乾係。
然後他就看到了自己宿舍裡盯著自己看的五個人。
鹿野又明川不是很想談論這個。
他本就想轉移話題,注意力正巧被鬆田陣平麵前攤開的犯罪檔案所吸引。
“哦!”
停頓幾秒,鹿野又明川發出驚呼。
“你們竟然比我想得還熱愛學習。”
鬆田陣平:“……”
“這是上個星期上課講的案例。”他無語地道,“不是你打印出來的嗎,說什麼鍛煉推理能力,結果一轉頭自己就喝醉了——你不會一點也不記得了吧?”
鹿野又明川矢沒否認,他隱約記得那是他想嘗嘗內格羅尼到底是什麼味道的時候,隻知道自己去了港口黑手黨名下的酒吧。
年輕的盯著自己麵前五顏六色的酒杯,半晌說了一句:“喝醉了我都能搞到檔案,我真厲害。”
“所以你也不知道凶手是誰?”
“什麼?”
“三年前的高中校園獵殺案,被害者都是黑發的女性。”降穀零皺著眉,言簡意賅地總結了案件的特點,“因為沒能找到凶手,當初學校聯合當地警方,還強製令所有學生休學了一段時間門。”
鹿野又明川對此完全沒有印象。
他沉默地把降穀零推過來的檔案打開,夾在首頁的是幾張犯罪現場和受害者被發現時的彩色照片。
……看上去是從檔案室裡偷的。
也就是說,他喝醉了大半夜溜進警視廳,從檔案室裡偷了個這個東西?
他怎麼不去偷臥底文件?
“受害者身上沒有反抗傷的痕跡,可能是受到了藥物的影響。”
沒等鹿野又明川想出個所以然,鬆田陣平分析道。
“但法醫的報告裡寫明沒有從受害者的血液和胃部檢測到藥物的殘留,也不排除熟人作案的可能。”
“熟人?”
“一刀致命。”萩原研二撚起一張照片,想通了什麼似的笑了笑,“能在受害者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乾脆利落地下手,小鹿野,你說那是在什麼場合?”
鹿野又明川嘗試再把自己灌醉一次的動作頓住,他的腦子不太清醒,反應也慢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