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的手一頓,瞬間說不出話。
“是金色眼睛的嗎?”
工作人員:“什,什麼?”
“那個白癡——”揪住對方的手驟然鬆開,鬆田陣平不顧身後部下的阻攔,剛要越過黃色的警戒線,就聽先背後傳來熟悉的嗓音。
鹿野又明川的語氣散漫,好奇著從鬆田陣平頸側探出了個頭。
“誒,金色眼睛,說的該不會是我吧。”
可能是天氣變熱的緣故,鹿野又明川今天沒再穿那件標誌性的黑色風衣,他一身的白襯衫明亮又乾淨,袖子捋至手肘,清澈的虹膜中倒映出鬆田陣平轉過來的臉。
“都沒見到我就罵我白癡,陣平,你好惡毒哦。”
和以前一樣,鹿野又明川站在原地,還在喋喋不休。
可和以前不同,周圍的聲音就像是突然消失了般,鬆田陣平盯著他看了一會,在這樣的的氛圍中忽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臉。
這回頓住的變成了鹿野又:“……你在做什麼。”
“……沒什麼。”
鬆田陣平麵無表情地回複。
“我以為上麵的是你。”
“這個我知道。”鹿野又明川點頭,“我看見有個和我很像的人在爆炸前爬去71號艙了,他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我本來打算等他下來問問的。”
分辨不出對方是否在撒謊,但從鬆田陣平這個角度,可以隱隱看到鹿野又耳後被灼斷的長發。
“那你呢。”鬆田陣平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哪裡都在。”順著鬆田陣平的視線看去,鹿野又明川也發現了自己身上的破綻。可他不怎麼在意,反而拉著鬆田陣平就走,“走了,去坐過山車。”
“……為什麼我得乾那種幼稚的事。”
“因為是生日願望。”鹿野又明川回頭,輕輕一笑,“不可以嗎。”
鬆田陣平想拒絕,但他張了張嘴,最後也說出什麼,隻是單手插在口袋裡,抿了抿嘴角。
直到被鹿野又拽著走了十米,鬆田陣平才突然開口道。
“鹿野又。”口袋裡的禮物被鬆田陣平拽緊,他直視著前方,平靜地念出好友的名字,“你果然是瞞了我們什麼吧。”
故事般的開頭,喜劇般的經過,和難以忘懷的結局。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費奧多爾嫁禍他是為了什麼,事實在那家夥用優雅的語調說出“書”這個詞的時候,鹿野又明川就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他要光明將他舍棄,黑暗也與他割席。
可那是不可能的事。
中也和他說過,他永遠都可以回家。
而不清楚會談的意義,為了阻斷彭格列和港口黑手黨任何結盟的可能,來自世界各地的地下組織也已經蠢蠢欲動。
鹿野又明川掃到遠處的一個反光點,沒有立即回答鬆田陣平的話。
“我騙了zero和景光。”
事到如今,鹿野又明川已經能用很平常的口吻說出這種話了。
“他們很生我的氣,但沒有和我動手。我那時候就想,要是一直不畢業就好了,在警校的時候,我要是做錯了事,zero總是會教訓我的。”
對於那意氣風發的五個人來說,拳頭就意味著原諒。
鹿野又明川當時就坐在樹蔭底下,疑惑地問旁邊的諸伏景光,為什麼zero和陣平又打在了一起,景光笑了笑,告訴他說這樣大概就會把之前的矛盾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你會生我氣嗎?”
鹿野又明川鬆手,金色的眼底似有天真。他的神色平淡,薄薄的唇角在橙紅色的光線下微微上揚。
“算了,不管你生不生氣,再讓我選一次也一樣。”
說到底,倘若沒有這份交情,倘若當初森先生一開始就讓他對他們動手,鹿野又明川殺人時大概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也不是冷血無情,也不是無法共情,隻是黑手黨的私心隻包容“家人”。
中也也說過,傷害家人的人,港口mafia絕不放過。
鬆田陣平還是沒說話。
他的神色在陰影中看不真切,隱約意識到了點什麼,卻還是抓住了對方剛才伸出來的那隻手。
是生日禮物。
一條帶有小鹿裝飾的細細的紅繩,鬆鬆垮垮地掛在鹿野又明川的手腕。
歲歲平安。
從淺草寺買來的東西,鬆田陣平本來是不相信的,可之前路過的時候想到了鹿野又,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在抽屜裡放了很久。
“hagi給你買了蛋糕。”
鬆田陣平說這話的時候沒什麼表情,眼睛卻抬起來看他。
鹿野又明川沒聽說過紅繩的寓意,他抬著手,原地轉來轉去,對著光研究這是什麼東西。
青年聽到這樣的話,這才停下了好奇的動作。
“還沒算你騙我們成年的事,吃了蛋糕後再一條一條地算賬吧。”
“嗯……”鹿野又明川想了想,“我又不會去告你犯罪,你害怕什麼。”
“誰害怕了啊!”鬆田陣平眯起眼,狠狠地瞪他,“我們又沒對你做什麼,頂多算收留流浪小孩。”
“我才不是流浪小孩。”
鹿野又明川板著臉,認認真真地糾正道。
“你這樣說我要做噩夢了。”
“……所以你的關注點是這個嗎。”鬆田陣平吐槽,“算了,不和你計較,既然成年了就嚴肅點,彆整天在警視廳裡上躥下跳。”
以後。
鹿野又明川捏著手上的紅繩,無聲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子彈射穿他胸膛的一瞬,鹿野又明川沒有使用異能。
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因為大佐的那句“從警視廳全身而退的理由”,還是因為單純想短暫地在朋友麵前做個正常人。
“有人掉下來了!”
在周圍不明所以的群眾的驚呼聲中,致力於終止彭格列和港口黑手黨的狙擊手在開出第二槍之前,被人一槍擊中眉心,從高高的樓上墜落。
鹿野又明川眨了眨眼,他往推理的彈道處看,諸伏景光就站在兩棟樓外的地方,神色不明地看他。
青年戴著兜帽,嘴唇輕顫,即使親手殺掉了對麵的狙擊手,他的臉色也依舊很難看,他像是在極力遏製著什麼,兩種複雜的情緒撞在一起,幾乎要將諸伏景光整個人摧毀。
可鹿野又明川卻笑了,他黑色的發絲卻被風吹開,眉眼彎起,柔軟又乾淨的樣子成了諸伏景光和鬆田陣平一生的夢魘。
“陣平。”
年輕的黑手黨就這麼輕輕牽住鬆田陣平的手。
他像一隻噙住晚霞的飛鳥,用甜膩又滿足的語調低著頭說道。
“我沒有覺得痛。”
“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