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秀芳用舊棉襖, 裹著裝餅子的竹籃,回了醫院這邊,放下東西後, 便又去圖書館還書。
看著圖書館上一排排的書架, 上麵數量繁多的書籍, 許秀芳就很有些眼熱。
要是壩子村也有一個圖書館,那就好了。
圖書管理員仔細檢查了下書, 確定沒什麼大毛病, 便道:“4分錢。”
許秀芳將錢遞過去。
管理員接過, 在還書的冊子上, 寫了個已歸還,蓋上戳,便笑道:“行了。”
許秀芳輕輕點頭:“謝謝。”
踩著雪, 回到醫院。
許誌軍問:“都還了嗎?”
許秀芳點點頭:“嗯, 都還清了。”
許誌軍語氣裡帶著遺憾:“可惜後麵這本, 我還沒有看完呢, 下回也不知道啥時候還能借出來看看。”
許秀芳道:“哥, 醫生說你一個月左右來複查,那會兒要是想看的話,就借回吧。”
許誌軍搖頭,端起一旁的茶缸子, 又喝了一口熱水, 還砸吧了下, 說:“不知道咋的,這兩天的水,喝起來也特彆好喝,總覺得有點甜絲絲的, 像咱們村裡的井水,不……比那口老井的水要好喝多了。”
許秀芳笑道:“我怎麼沒喝出來呢?”
許誌軍道:“那是你舌頭不靈,好賴都吃不出來。”
實際上,是許秀芳自己沒舍得用空間潭水,隻給哥哥喝的加了幾滴,所以她吃不出來,當然了,這事情就暫時沒必要告訴哥哥了。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聽見了敲門聲。
許秀芳站起來,打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紮著麻花辮,穿著紡織廠製式棉大衣,臉上帶著燦爛笑容的許秀英:“秀芳,我聽說誌軍哥要出院了?”
“明天就可以走。 ”許秀芳讓開門,許秀英立馬就鑽進去,還扛著大包小包的,許秀芳走在後麵幫著提了一個。
許誌軍道:“英子,你咋這個時間過來了?不上班呢?”
許秀英隨口答了:“我今天恰好調班休息,秀芳委托人來找我,我就立馬過來了。”
許誌軍看著她扛了這麼多東西,忍不住問:“你怎麼帶這麼多東西啊?”
許秀英笑道:“這裡麵有兩個包裹裡裝的是毛線,另外都是一些碎布頭,都是我這大半年攢下的,這不是早就想弄回去了嗎?我沒時間,每天都要輪班,這不趕巧了,讓你們幫我捎帶回去。”
說著。
許秀英還在大包小包裡麵,挑出來一個,塞給許秀芳,小聲說:“秀芳,這裡是給你的,彆看都是碎布頭,但麵積都不小呢,能做好幾條圍巾出來,要是你願意的話,還能扯兩件小衣裳。”
許秀芳一聽,忙說:“英子姐,你咋給我這麼好的東西……”
許秀英板起臉,道:“給你你就拿著,羅裡吧嗦的。”
許秀芳:“……”
許秀英突然又取出一個包裹來,說:“這是一塊紅呢子料,可以裁剪出一件大衣裳來,給你結婚那天穿。”
許秀芳張張嘴:“……英子姐,我……”
許秀英沒察覺到她的異常,嘴裡劈裡啪啦,手上也一直沒個停頓,這給家裡帶的大包小包,許秀英都有了安排,一一跟許秀芳說清楚。
“你結婚定的是哪天啊?我瞧瞧我能不能趕回去。要是我能提前回去,我給你裁結婚穿的衣裳,你相信姐的手藝,整個紡織廠,我要是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的。”
說這話,許秀英還真的一點都沒謙虛,本來她這工作就是接了姥姥的班,上頭的規矩是可以接班,但必須從頭開始,也就是進了廠後,就要從學徒工開始,工資也是按照學徒工算的……可許秀英的手藝實在太好,讓人驚豔,就連多年的老師傅,都不得不誇一句比自己也不差……
於是,兩年間,許秀英就很順利的從學徒工,升級到正式工,工資也翻了一倍,現在跟廠裡其他女工差不多了。
且,隻要許秀英再努力努力,級彆就能再提升一檔,到時候工資也會提升。
許秀英鉚足勁,要在廠子裡乾到老,直到光榮退休為止,就跟她姥姥一樣。
許秀芳笑道:“英子姐,我當然相信你的手藝,咱們壩子村裡就數你的手藝最好了,你要是能親自幫我裁衣服,我哪裡會不樂意啊?隻是……我……我年底不結婚了。”
許秀英:“啥?”
許秀芳抿抿嘴,說:“我爹幫我跟謝建國退親了,謝建國跟咱們村裡的知青梁雲好上了,他倆明天還要去民政局打結婚證呢。”
“啥?”許秀英聽得怒火中燒:“他倆還敢光明正大去打結婚證?明兒我去就把民政局炸了。”
許秀芳:“……”
她小聲提醒:“姐,你彆亂說話。”
許秀英已經氣得撩袖子了,真有那種要去炸掉民政局的悍匪氣勢,許秀芳趕緊哄了又哄。
許誌軍也在一邊安撫,才算是將暴脾氣的許秀英跟安撫住。
緊接著。
許秀英突然一把將許秀芳給抱住了,把許秀芳給抱得猝不及防,她眨眨眼,很有些無措,問:“英子姐,怎麼了?”
許秀英抬手,捏捏許秀芳的臉蛋,說:“沒啥,就是想安慰一下你,秀芳,沒事兒,大不了咱再找彆人,我讓楊宇給你找個城裡人,還有工作那種,以後跟著一起吃商品糧,就謝建國那歪瓜裂棗,咱還不稀罕呢。”
許秀芳噗嗤笑了。
笑了就好,許秀英說:“我給你的布料,你拿著,等我得空回去給你裁剪一身鮮亮的衣裳,我最近又學了個新的樣式,正好給你試試,肯定漂亮。”
作為一個裁縫,看到許秀芳這樣的身材,這樣的臉蛋……手都是發癢的,那是恨不得將一套套的衣服,往她身上套……
這就是天生的衣架子啊。
許秀英沒忍住,又捏了一把妹妹的臉蛋。
許秀芳趕緊捂住自己的臉,還退後了幾步。
三人在屋裡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許秀英才走,走之前,還把許秀芳叫道外麵,偷偷問了一句:“秀芳,我跟楊宇說好了。”
許秀芳一愣:“說啥說好了?”
許秀英壓低嗓音,說:“結婚。”
許秀芳:“……”
許秀芳想了想,說:“你上次不是說要跟大伯大娘他們說了後,征求他們的同意,再決定的嗎?”
許秀英小聲道:“我就是覺得喜歡楊宇,太喜歡他了,他也喜歡我,既然如此,還要考慮那麼多乾啥呢?現在可是新時代了,又不是舊時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們都是新青年,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許秀芳聽了後,沉默了一下,說:“英子姐,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吧?”
“最快年底。”許秀英笑著道:“再遲一點,就應該要在開春之後,反正咱倆是說好了,到時候他家那邊由他去說,我家裡,我自己去搞定。”
“這麼著急?”許秀芳停了後,不由蹙起眉心。想了想,她忍不住狐疑的看著英子姐,遲疑著,問:“英子姐,你……你該不會是犯錯誤了吧?”
許秀英沒懂:“啥?啥錯誤?”
許秀芳抿抿嘴,猶豫再三,還是咬牙道:“鑽草垛子!”
許秀英:“……”
許秀英抬手,一個爆栗敲下去:“你胡說什麼呢?我跟楊宇清清白白的,就偷偷拉了一次小手,怎麼可能去鑽草垛子。”
許秀芳抱著腦袋瓜子,忍不住退後幾步,笑道:“沒有就好,英子姐,我跟你講啊,你可要緊守紅線,可千萬彆犯錯誤,也千萬彆學那些……那些……反正就是不能去草垛子裡……”
村裡長大的娃,聽過不少婦人麵閒聊時說誰誰誰鑽草垛子的傳說,反正呢,許秀芳從小就被何翠霞耳提麵命,不準跟彆人去草垛子玩,尤其是不能跟男的去……
許秀英自然也被母親提點過,她見妹妹退了好幾步,忍不住笑道:“你彆擔心,我就是覺得自己也不小了,該結婚了,我娘還打算給我張羅著找對象的事情呢,你看我多麻溜,都不用她操心,我自己給找好了。”
許秀芳有點無語:“……大娘肯定是願意操心這事的。”
許秀英嘿嘿一笑,說:“反正這事情等我回去再跟他們說。”
說著。
許秀英拍拍妹妹的肩,道:“好了,我得回去了,我晚上還要輪班呢,得早點回去補個覺。”
許秀芳:“嗯。”
許秀英風風火火的來,又風風火火的走了。
……
謝建國與梁雲,剛從國營飯店出來,兩人點了一碗紅燒肉,還點了一大盆白米飯。
吃得飽飽的,梁雲甚至感覺肚皮有點撐,重生回來幾個月了,這是第一頓葷。
可把梁雲給饞壞了,就是前世嫌棄的大肥肉,也是一連吃了好幾塊去,彆說,這沒有瘦肉精,不喂飼料的豬,吃起來肉質就是鮮美些。唯一的缺點,就是現在調味的佐料太少,味道很是單一,估摸著吃幾次就膩味了。
謝建國笑道:“你喜歡吃的話,咱們明天還來。”
梁雲小聲說:“不來了,多花錢啊,咱們以後不用過日子了啊?”她倒是想吃,可謝建國手裡的錢,幾乎全賠給許家了。
眼下,根本就拿不出多少來。
想到那筆錢,梁雲心裡又是一陣心疼,兩人此時已經繞道了國營飯店的台階上,手挽手,十分親昵的走著。就在這時,迎麵走來一個人,謝建國看到對方時,忽然停下來。
接著。
謝建國露出笑,主動道:“阿溧,你啥時候回的村?咋沒看到你?”謝建國是知道謝溧也去當兵了,兩人並不在一個區域,但謝建國卻是知道謝溧十分有前景的,前兩年西部軍區舉辦了一個內部大賽,謝溧拿了射擊組的單人冠軍,十分轟動。
據說,他擊敗了軍區有名的神射手。要知道對方可是常年訓練,經驗豐富,實戰經驗也是異常豐富的老兵,謝溧如此年輕,甚至當時都沒有滿20歲,就擊敗了對方,那未來肯定大有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