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建國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為他們隊裡,也派了人去參加這個比賽,可惜毫無斬獲。
……
謝溧抬起頭,對上了謝建國時,也是明顯怔愣了一下,餘光掃到與謝建國十指緊扣的梁雲,便很快明白過來。
謝溧禮貌且客氣道:“建國哥,好巧,我已經回來半個月了,隻是在鎮上有事耽擱了,沒怎麼在村裡久留,你這是——”
謝建國笑道:“我帶我媳婦出來吃飯,準備去百貨大樓逛逛。”
“哦。”謝溧表現得依舊十分有禮貌,隻是客氣有餘,親切不足,說:“那你們先逛逛,我去買個飯。”
說完,謝溧抬腳,就要走。
謝建國喊住他,說:“阿溧,抽空咱倆一起喝喝酒。”
謝溧道:“好。”
原本他想拒絕的,但……鬼使神差的,突然又答應下來。
建國哥……
另娶他人,卻放棄了珍寶。
自己是該好好跟他喝一頓酒,鄭重道一句謝。
……
梁雲努力的挺直背脊,露出自認為最恰當得體的笑容,她相貌本來就很好,今天又特意梳妝打扮了一番,就連臉上的紅腫,也在抹了一遍又一遍的雪花膏後,終於消褪了。
她描了眉,還點了口紅,口紅的色係是大紅色,不過塗得很薄,一點也不顯突兀,反而襯托得她整副顏色都鮮豔、明亮起來。
梁雲對自己的相貌,很有自知。她是屬於那種略顯清冷、寡淡的相貌,雖然也很好看,但跟時下的審美不怎麼契合……
所以,她有意給自己化了妝容,是那種看著素顏,但實際上卻用了很多小心機的偽自然妝容。
這些,都是托後世的福,自己跟著視頻裡的美妝博主學的。
……
梁雲認為這樣的自己,不說迷倒一大片,隻要走出去,遇到異性,肯定會讓異性不自覺就將視線放在自己身上,並露出驚豔的眼神來,可是……
眼前這個男人是怎麼回事?
他竟然眼神都沒有給自己一個!
梁雲很有些懊惱。
不過,眼前的這個男人,實在是太漂亮了,也太英俊了,沒錯,是既漂亮又英俊,這樣的形容,肯定顯得很矛盾。然而,這樣的詞語用在眼前這位年輕男人的身上,卻是最恰當不過的。
他的五官輪廓,每一絲,每一寸,都恰到好處,既不會英挺的過於淩厲,也不會柔和的過分女氣……梁雲也是第一次知道,‘眉目如畫’四個字,真的是用來形容人的。
眼前的男人,站姿筆挺,身量頎長,氣質溫和,言行舉止,進退有度,真真就跟從畫裡走出來的人。
太好看。
梁雲不動聲色地推了推謝建國,小聲問:“建國,這是誰啊?”
謝建國笑著道:“謝溧,是咱們隔壁樹根叔家的兒子。”
梁雲心尖一顫:“謝溧?”
謝溧?!!!
他竟然是謝溧!
那一瞬間,梁雲的整個大腦都是懵的。
謝建國感覺到一絲異常,輕聲問:“阿雲,你怎麼了?”
梁雲擠出一個笑容來,說:“沒事,我就是有點凍糊塗了,才想起來你說的樹根叔,就是住在咱們家東邊七八米左右的那一家吧?”
謝建國笑著點頭,並且,他對於梁雲嘴裡的‘咱們家’三個字非常的滿意,眼裡都忍不住帶了笑意。
梁雲忍著內心的那一絲悵然,直視著眼前的這位謝溧,她不知道她的眼神裡,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憐惜。
這樣美如畫的男子……
任誰都想不到,他的命運坎坷艱辛。
謝溧敏銳的察覺到梁雲眼裡的一絲異常,他好看的眉毛,不由擰了起來,接著,立馬道:“建國哥,我先去買飯了,改天再約。”
謝建國忙道:“好。你去忙,等你回村後,咱們再約。”
謝溧已經一步跨出,三兩步就遠離了台階,進入到了國營飯店裡麵。
謝建國略微皺眉,道:“阿雲,你剛才怎麼回事?為什麼一直盯著謝溧看啊?”
“沒……”
“沒什麼。”梁雲趕緊向謝建國展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說:“我就是覺得他長得怪好看的。”
謝建國的眉毛直接皺起來,板著臉就問:“啥?有我好看嗎?”
知道自家男人是吃醋了,梁雲哈哈笑道:“肯定沒你好看,我喜歡的就是你這一款的啊。”
謝溧再好看……
那又怎樣?
還不是一個殘廢。
梁雲剛才不經意掃過他的雙手,發現的確是有毛病的,有一根手指是沒了,還有一根是殘缺的……
這也是謝溧退伍的主要原因吧?
所以,這一年,就是謝溧退伍回來的那年,也是他命運的轉折點的那一年?
梁雲對謝溧的印象,其實並不深,也對他沒有任何的感情,這人就是前世裡的路人甲而已。隻不過她前世聽說過謝溧的事情,有被狠狠觸動過,所以,就記住了這個名字。
隻是她萬萬沒想到,這位長得如此好看,完全是神仙容顏的男人,竟然就是謝溧。
哎!
真是讓人百感交集。
這位謝溧的故事,其實很簡單,他因傷退伍後,轉業到黑山地區,成為了林業部門下麵的一位護林員。
這一年,謝溧的姐姐謝清,生下了孩子,不過坐月子期間與婆家發生了矛盾,一氣之下喝了農藥去世了。
婆家沒要這個突然沒媽的孩子,另娶了一門新媳婦進門,並很快又生了個大胖小子,據說將孩子護得如珠如寶似的,至於前任的孩子,直接就跟謝家揚言不要,無論謝家是扔掉也好,送人也行,抱回去也罷,反正他家不管了。
謝溧就將姐姐的孩子,抱了回來。
然後呢?
正所謂是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隻找苦命人。謝溧家的悲劇,似乎就止也止不住了,第二年的年底大雪封山,謝溧他爸媽謝樹根與盧春花,進山裡撿柴火,結果被崩塌的雪山給掩埋了,謝溧漫山遍野的去找,直到來年雪化了後,才找到的屍體。
整個謝家,就隻剩下了謝溧一個,當然了,還有他外甥。
然後呢?
梁雲聽說謝溧終生未娶妻,帶著外甥,一直住在大深山裡麵,不過他的外甥很有出息,長大考上了名牌大學,且外甥十分孝順,想要接謝溧去大城市生活,卻被謝溧拒絕了。
外甥一家在外地發展,也沒有辦法經常回家陪伴他。
所以——
謝溧可謂是終生與山野為伴,老來也是孤苦伶仃的。
這故事很簡單,三言兩語就說完了,當時之所以觸動到了梁雲,是因為梁雲深感其命運與她是如此相似……她雖然有丈夫,有孩子,可孩子不管她,丈夫隻會打她,不高興就打,高興也打,找理由就打,不找理由也打……她感覺自己跟謝溧一樣,也是一輩子孤苦伶仃的,悲慘極了。
然而——
梁雲真正見到謝溧,又被狠狠的觸動了,這樣如畫卷般美好、漂亮的男人,竟然會孤獨終老,竟然有著這樣悲慘的命運。
真是……
世事無常啊。
梁雲倒是突然有點想提醒謝溧,她想稍微改變一下對方的命運了,比如提醒他這段時間注意彆讓他姐喝農藥,也彆讓他爸媽在雪崩那天進山,然而想到謝溧離開之前待自己的態度,那客氣、生疏,還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十分沒有眼色的樣子,頓時她又打消了想法。
算了。
上一輩子她嘗儘了世間的辛酸冷暖,這一輩子,她隻想自掃門前雪,至於彆人?她隻是一個時代巨浪中的一個小小的人物,改變不了太多。
說她冷漠?
冷漠就冷漠吧。
她又不是聖母,憑啥要去救幾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的命啊?真去救了,她才是聖母好吧?
那一點點的惆悵、憐憫,很快就被梁雲收了起來,梁雲朝謝建國露出一個自覺角度最美好的笑容,就說:“建國,你剛才該不會是吃醋了吧?哈哈,真是的,我都要嫁給你了,你還吃醋,真是個醋罐子。”
謝建國板起臉,道:“你也知道自己馬上就是我媳婦了啊?你給我老實點,除了我,以後不準看其他的男人,誰都不行,知道嗎?”
梁雲笑眯眯問:“那以後我們的兒子,也不能看了?”
謝建國頗為霸道的說:“不行。”
梁雲被逗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