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淑琴瞧著一幕，忍不住道：“娘，鐵柱吃那麼多肉，小心積食了。”
王婆子撿起地上的石頭，就甩了過去：“你給我閉嘴，什麼積食不積食的？不就是你這張嘴饞了嗎？我告訴你想吃我們的肉？想的美！”
王鐵柱也是一把護住手裡的肉，罵道：“你個臭老九，打死你，你不配吃肉。”
說著，也學著王婆子的做法，朝何淑琴扔石頭。
何淑琴倉促避開，還是被砸了一下。
許秀芳這邊已經曬好了衣服，她提著空的木桶，走回來了家。王婆子瞧見了，心裡很有些悻悻……
竟然到現在都不生氣？
這許家人，真個都不在意了？
這麼下她的臉，都沒起作用？
想著，王婆子就決定起來，帶著自己的肉菜回家，就在這時候，許秀芳忽然拿著一把竹編的大掃把，從許家的院子裡走出來。
然後——
直直就衝著王婆子祖孫的方向過來了。
王婆子嚇了一跳，以為許秀芳要拿著掃把打自己，趕緊就要拉著大孫子跑開，就見許秀芳竟然停在三米開外的地方，開始掃地了。
王婆子一看，頓時樂了。
自己都這麼諷刺、挖苦她了，她還不生氣，竟然都忍氣吞聲了，這說明啥？
這說明許秀芳心裡肯定氣急了。
王婆子一下子就來了勁，隻要許秀芳生氣，那就好辦了，自己這任務就算是圓滿完成了。
王婆子重新坐回小板凳上，想著再說幾句，就收工回家，她也饞肉呢，瞧著大孫子大口大口吃肉，吃得那叫一個香，她是恨不得自己也吃好幾塊去……
就在這時，突然刮過來一陣風，那風裡卷著細沙，朝著王婆子與王鐵柱撲麵而來。
嘩啦~
嘩啦~
呼啦~
……
“啊！沙子進眼睛了！”
“奶奶！”
“奶奶！”王鐵柱一個沒防備，眼睛就被撲麵而來的風沙吹了好一下，當場就忍不住大叫一聲，就連手裡攥著的肉，也掉在了地上。
王婆子的情況，也沒多好，她自己的眼睛都進沙子了，就連嘴巴裡都進了沙子……
祖孫倆哇哇大叫著。
許秀芳還在淡定的掃地。
等王婆子使勁兒揉眼睛，好不容易把沙子給揉出去了，眼睛終於瞧見了東西後，突然看見自己的那一菜籃子的肉菜，全都進了沙子，頓時，王婆子氣得破口大罵：
“該死的小賤人，你掃地往我這邊掃什麼？”
“你賠我肉！”
“你賠！”
許秀芳握著掃把，語氣淡定問：“我在我家門口掃地，礙著你事情了嗎？”
王婆子一噎，可自己那麼多的肉，還有好些個剩菜，裡麵都進了沙子，這件事她絕對咽不下去。
就在這時，許秀芳突然抬腳，作勢就要往那菜籃子踹，王婆子一看，‘嗷’地一聲趕緊撲過去，抱住了自己的菜籃子。
這下子，她又想起許秀芳那天陰森森的威脅聲了，那生冷冰涼的威脅，還猶言在耳……
自己這是被肉迷花了眼，犯起了糊塗啊！
這狠茬子，不能惹。
許秀芳收回腳，她並不是真的想踢倒那菜籃子，隻是故意嚇王婆子而已，看王婆子那個樣子，許秀芳語氣淡淡道：“吃肉跑到彆人家門口吃，有毛病。”
王婆子拉著大孫子，趕緊回了屋。
何淑琴看了一眼許秀芳，張張嘴，想說點什麼的樣子，許秀芳收起掃把，就回了屋。
何淑琴站定。
沉默了一會兒，何淑琴重新回了自家。
王家的院子門一關，許秀芳果然就聽見了王婆子打罵何淑琴的聲音，那罵罵咧咧的，吵得人頭疼。
許秀芳撿起院子裡的石頭，砸了過去。
王婆子對何淑琴的打罵，這才停止。
許誌軍也聽到了那些聲音，忍不住皺起眉，說：“何淑琴嬸嬸，怎麼回事？都這麼多年了，都任打任罵的，也不知道反抗？剛才她完全可以等王婆子氣消了再回去吧。”
“這會兒進屋，不就是穩定挨一頓打嗎？”
許秀芳抿抿嘴，道：“躲不開的，就算她熬到晚上再回去，也是會挨一頓打的。”
許誌軍：“……”
許誌軍歎口氣：“就沒辦法解決了嗎？”
許秀芳道：“有啊，她想辦法離開王家，跟王衛民離婚，不就行了？或者，她反抗起來，暴打王婆子一頓，直接把王婆子打服了為止。”
許誌軍聞言，皺起眉頭，說：“不可能，要是她願意的話，早就做了。真是搞不懂她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都這樣子了，還在忍受著。”
其實，作為鄰居的許家，以及大隊裡的乾部們，都有想過辦法，要幫助何淑琴的，隻是何淑琴不願意跟王衛民離婚，也不願意離開王家……大隊裡的人努力了半天，沒用。
後來——
既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村裡人與大隊乾部們做了很多工作，都是無用功，反而成了多管閒事的，於是這件事兒，也就算是這樣了。至於王婆子打兒媳婦這事兒，村裡人瞧見了也就當做沒看見了。
許秀芳歎口氣，道：“算了，不說了。”
這邊。
王婆子打了兒媳婦何淑琴後，心裡還很不解氣，還想要繼續打，但隔壁許秀芳又砸石頭過來了，王婆子心有餘悸，不敢繼續，就停下了手。
王家這邊，現在隻有王婆子、何淑琴，以及她的大孫子王鐵柱在家裡，她的大兒子王衛民、二兒子王衛軍，還有二兒媳婦謝三丫都在鎮上。
王衛民給肉聯廠看大門，王衛軍也從何淑琴手裡接了工作，在肉聯廠搞衛生。二兒媳婦謝三丫本來跟王婆子留在村裡的，這段時間懷孕了，便跟著一起進了城裡養胎。
因此，整個王家，就隻有三個人。
王婆子的丈夫，在何淑琴進門不到半年，就突然摔下山崖摔死了，發生了這種意外，王婆子認為都是何淑琴這喪門星給害的，她害死了自己一家子，又跑來王家害人了。
因此，王婆子就更加看不順眼何淑琴了。對著何淑琴就是非打即罵，何淑琴為人懦弱，不敢反抗，一直承受著，也讓王婆子越發的肆無忌憚。
何淑琴縮在柴房，害怕再挨打，不敢出來。
忽然——
屋裡傳來王鐵柱的嚎哭聲，王婆子趕緊進去看情況，原來是王鐵柱鬨肚子了。
王婆子趕緊背著去茅房。
這一晚上，王鐵柱去了無數次茅房，等第二天白天時，都還沒有止住，整個人都虛脫了似的。
王婆子罵罵咧咧的，讓何淑琴趕緊背著王鐵柱去黑山集市的衛生所。
何淑琴自然不敢不從。
王婆子不放心，也跟著去了。
到了衛生所，醫生問清楚原因，就給開了藥。
王婆子趕緊問：“醫生，怎麼回事？我大孫子就隻吃了一點肉，怎麼就拉得這麼厲害？”
醫生看著這老婆子，耐心解釋了一遍。
王婆子這才知道，原來是因為一次性吃了太多的肉，太過油膩，腸胃受不了，且小孩子腸胃比大人還要嬌弱，才這麼嚴重。
醫生叮囑，回去吃藥後，暫時隻給孩子吃點稀粥，情況緩解後再酌情增加其他的粗糧、蔬菜。
從衛生所離開，看著虛弱的不成樣子的大孫子，王婆子心裡那叫一個悔啊。
她就隻有這麼一個大孫子，平時寶貝得緊，沒想過大孫子吃肉也能吃出這麼多毛病來。
回村裡的路上，王婆子可背不動大孫子，便命令何淑琴來背。
何淑琴唯唯諾諾的，背著王鐵柱，一路上還要被王婆子打打罵罵……
尤其是何淑琴腳沒踩穩，摔倒了，還把王鐵柱給摔下來後，王婆子直接扯了一根樹枝，就甩過去！
“啪”地一聲，把何淑琴的臉都給打破了皮。
謝建國與梁雲，恰好就看到了這一幕，謝建國蹙眉，抬腳就要上前，梁雲忽然拉住謝建國的手，小聲道：“建國，彆管閒事，那是壩子村的王婆子跟她兒媳婦何淑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們常年這樣，你幫一次，幫不了一輩子。”
謝建國一聽，就停下腳。
接著。
梁雲重重歎口氣，道：“自己立不起來，就不能怪彆人。”
要說整個黑山公社，梁雲現在最討厭，也最看不慣的人，其實許秀芳都要往後靠一靠，這個叫做何淑琴的小媳婦，才是她最討厭，也是最讓她惡心的。
這女人，放在後世，那是要丟儘所有女人的臉的。
梁雲恨不得代表所有女人，開除她的身份。
究其原因——
梁雲在何淑琴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上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