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杏嬸返回家裡,第一時間就上了許秀芳的家裡,恰好許強沒有出去,阿杏嬸趕緊將事兒一說,便笑道:“強子,我說了吧,你跟翠霞的福氣還在後麵呢,瞧,不這就是了嗎?我那個樹根哥,多好的人品,他跟春花嫂子成婚幾十年,也沒有見兩口子紅過眼的。這樣的家庭,培養出來的孩子,比那個謝大紅培養出來的強多了。”
何翠霞笑著問:“他家來人,是怎麼說的?”
阿杏嬸就一五一十的,將情況說了,包括謝樹根與盧春花兩口子說的話,也都全部說了,沒漏過每一個細節。
阿杏嬸道:“翠霞,我不害臊的跟你交個底,其實啊,我當初是想過將我家阿香說給樹根哥家的阿溧的,隻不過兩個孩子沒這方麵的心思,那邊早早就拒絕我了,哎!我在附近十裡八鄉,可都瞧清楚了,同一個山裡住著的人家,就數謝溧那小夥子長得最俊俏,他家裡的氛圍與條件,也是最好的那一批。樹根自己也有本事,那一手的木匠活,哪個不服氣的?他家裡的院子也敞亮、寬大,一家子都齊心協力,也沒有那些個兄弟、妯娌之間擠在一起住著,不停的折騰、吵鬨…… ”
何翠霞聽著,聽著,就捂著嘴笑:“阿杏,我算是瞧清楚了,你這麼賣力,可不就是想叫我倆鬆口答應下來嘛。”
阿杏嬸瞪她,說:“你不答應?那我可要將這麼好的小夥子,說給彆人家了?”
何翠霞也瞪她:“你彆胡來,小心我揍你。”
阿杏嬸就忍不住笑,開玩笑說:“行啊,咱姐妹兩個要好了一輩子,這就要反目成仇了呢,這事兒新鮮,傳出去,肯定要叫不少人驚掉下巴呢。”
話落,兩個人都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笑完了,阿杏就轉頭,看向了許強,這件事,也必須要許強鬆口答應才行。
許強沒吭聲。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阿杏嬸忍不住看向許強,就道:“強子,你咋回事?真不願意啊?真要不願意,也不是什麼大事情,我回頭跟樹根哥家裡好好說清楚。”
許強趕緊開口,“不是,我沒有不樂意的意思,我隻是覺得有點恍惚,我家秀芳這才退婚沒幾天,我原本已經做好要留她一直在家裡的準備了。沒想到……”
阿杏嬸就捂住嘴,笑:“我明白了,你這說來說去,就是舍不得秀芳了。你也真是的想不開呢,阿溧家裡離著多近啊,你站在村頭吼一嗓子就能得到回應,又不是離著家裡幾百裡地,回家一趟難。”
“再說了,兩個孩子自己樂意,咱們作為父母的,總得征求一下孩子們的意見吧?”
“你要是真攔著不許,估摸著以後孩子們要怨你呢。”
“咱們這個年紀的人了,不就是求孩子們開心、快樂,平安健康就行了嗎?隻要他們自己願意,肯定會夫妻齊心,將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
許強歎口氣,就道:“行吧,你去那邊傳話,咱們找個時間,互相商談一下。”
這是鬆口的意思了,阿杏嬸便笑道:“行,我等會兒就上那邊去傳信,你們想想,是啥時間見麵比較合適?”
何翠霞道:“要不就明天上午?”
說完。
何翠霞又問:“會不會顯得咱們女方這邊過於急切了些?”
阿杏嬸瞪她:“你這人真是的,他們巴不得早點商談呢。”說著,阿杏嬸端起旁邊的茶缸子,喝了一口熱水,潤了潤嗓子,就道:“行了,我等會兒就去說說。”
何翠霞、許強當即異口同聲道:“阿杏,那就麻煩你了。”
阿杏嬸笑道:“有啥麻煩的?你們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好了,我先回去了。”
她風風火火的來,又風風火火的去。
轉瞬間,就沒了身影。
許強、何翠霞對視一眼,許強便道:“謝溧爹娘,還是很有誠意的,辦事情也妥帖,沒有霍然就登門拜訪,還托了阿杏來說和。”
何翠霞笑道:“體麵人家,哪裡會做不體麵的事情?”
當初,閨女與謝建國經過媒人的介紹後,彼此相中了,也約定了定親的日子,可謝大紅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可能是故意想拿捏一下許家,就故意比約定的時間,推後了兩天,借口說是她的老寒腿犯了,疼的走不了路……
定親當天送來的定親禮,那上好的禮餅、香糕都改成了次品,用禮盒裝著的柑橘,何翠霞當天打開時,才發現壞掉了好幾個,隻有一個果子是完後的。
何翠霞與許強夫妻,自然不會因為這樣的原因,就跟未來親家起嫌隙,自然表示沒什麼關係。
可是心裡到底還是不舒服的。其他的且不說,次品啥的,也可以說是供銷社那邊的貨不好,但那唯一的水果柑橘,可是寓意大吉大利的,竟然都能有好幾個壞的,這就不應該了。
許強當時與何翠霞私下嘀咕,說謝大紅家裡做事不精細,送禮的柑橘,咋能不提前檢查一下?
定親過去一個多月後,何翠霞才從謝家村的一個村民嘴裡,聽說了謝大紅當時根本就沒有腿腳的毛病,真要腿腳疼得動不了了,咋還能在村裡活蹦亂跳的到處跑呢?
所以……
謝大紅就是故意拿捏未來親家,許家在這樣的關頭,都能忍下來,那麼,未來等兩人真正成婚後,為了閨女在婆家好過一點,就得一步退,步步退了……
謝大紅打的一手好算盤。
許強便道:“咱們之前是沒遇著對的人家,一對比起來,那謝建國一家確實差勁。”
何翠霞笑道:“為著閨女以後的幸福,咱們再怎麼謹慎,都不為過。所以,咱們明兒跟謝樹根兩口子見一麵,看看啥情況,才能鬆口這樁婚事,你曉得吧?”
許強笑著點頭:“我自然是知曉的。”
何翠霞忽然又歎口氣,道:“說起來,我的身體,跟咱們誌軍的身體,還是給秀芳拖後腿了,謝溧家裡沒計較這點,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許強瞪她:“你說啥呢?彆說這些掃興的話。謝溧要娶的是咱們女兒,又不是咱們一大家子,所以,咱們家裡也不用女兒、女婿管,我們的要求隻有一個——他隻要對咱們女兒好就行了,你以後少拿自己的身體,來怨你自己了。”
\這跟你,跟誌軍都沒有關係。\
何翠霞垂了垂眼,“嗯,我知道的。”
知道歸知道,可一直躺在床上,睜眼閉眼,都是自己的這個房間,想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都隻能依靠彆人幫忙……
這樣無望等待的日子,她已經堅持了很久,很久……有時候都覺得快要熬不住了,想自己找根繩子一了百了,可她又不忍心讓丈夫與兒女因著自己一直陷入在痛苦裡,就繼續熬著。
許強輕聲問:“這兩天,另外一隻手,有沒有好一點了?”
何翠霞的黯然傷神,很快就收起來,笑道:“好了點,一天比一天好了。”
許強笑道:“這不就是好轉的跡象嗎?”
略微停頓,許強繼續道:“我已經打算好了,等明兒秀芳與謝溧的事情說好,後天我就帶誌軍去鎮醫院拆鋼針了。他這兩天老嚷嚷著自己的腿好全了,我瞧著也是大好了,是該去拆了,拖久了反而不行。”
何翠霞道:“好,後天就帶他去。”
許強問:“咱們閨女結婚用的東西,你覺著還差點什麼?我到時候一並給帶回來。”
謝建國家賠償的300塊錢,許強與何翠霞是一分都不打算留下,全給許秀芳置備嫁妝,還剩餘的,也都全部讓她帶走。
不管如何,當初設計抓‘奸’謝建國,得到這一筆錢後,許強與何翠霞夫妻就可以很從容的準備閨女出嫁的事情了。許強也沒有後悔自己的當初的決定。
何翠霞想了想,說:“其他都不用準備了,要不然,再看看能不能多買幾斤棉花?到時候給秀芳多彈幾床棉被帶過去。”
那棉被是個好東西,就算用了十幾年,隻要重新彈一彈,還能接著用。何翠霞與許強當年結婚,娘家那邊就多備了兩床棉被,直到現在,她還用著當年的棉被呢,其中一條棉被,被何翠霞拆卸出來,找人彈了一下,給孩子們做了幾身小棉襖子。
後麵孩子們大了,她又將那小棉襖拆了,合在一起,給兒女分彆做了一件大棉襖子。
反正,這東西是最實用的,給閨女準備了,什麼時候都能用上。
許強想了想,說:“那行,我回頭找人換點棉花票,看看能不能多買幾斤回來。”
何翠霞:“嗯。”
夫妻倆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許秀芳與許誌軍兄妹倆才回了家,因為許誌軍想要外出溜達,但自己還得住著拐杖,出行不方便,許秀芳擔心他又把腿給摔著,就陪著一起去了。
兩人在村裡繞了一圈,這才回來的。
一進門,許誌軍就道:“爹,咱們村裡啥時候殺年豬啊?這都說了好幾天了呢,咋就不行動呢?我聽說小梁村昨天就殺年豬了,可熱鬨了,咱們也得趕緊點啊。”
許強沒好氣道:“你都多大的年紀了,還惦記著這點吃的?”
許誌軍將拐杖一放,坐在條凳上,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水,就笑道:“看爹說的,我惦記吃肉,跟我年紀大小有啥關係呢?說得你不惦記似的。”
許強:“……”
許強歎口氣,這女兒都要出嫁了,兒子還跟小孩子一樣,真是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