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一天的下午,許強與許誌軍才回到家裡,順帶著把在鎮醫院治傷的何淑琴,一個給帶回來了。
許誌軍道:“秀芳,阿溧讓我轉告你一聲,他明天才能回來。”
許秀芳點點頭,這是謝溧早就提前告訴過她的,她已經喲了心理準備,許秀芳更關心的是哥哥的腿:“鋼針拆掉了?”
“拆掉了。”許誌軍笑眯眯的,眼角眉梢都遮擋住的喜色,說:“醫生說咱們幸好早來了,這要是再推遲一點,那鋼針就跟肉長在一塊了。到時候還得受更大的苦。”
許秀芳瞄著哥哥的腿,說:“啥時候可以正常走路?”
許誌軍還拄著拐杖呢,聞言,笑道:“估摸著至少也要半個月、一兩個月才能吧。”
按照醫生的說法,這腿傷至少得養幾個月,這幾個月都要悠著點,絕對不能到處亂跑亂動,還要按照醫生的叮囑,一點點的,循序漸進的去做複建才行。
許秀芳笑道:“哥,那你這段時間必須要悠著點了。可不能亂來,也不能逞強,要謹遵醫囑。”
許誌軍用力點頭:“那肯定的,我肯定不亂來。”
自從腿傷了後,他做夢都夢見自己腿腳好了的日子,恨不得立馬就活蹦亂跳的,醫生告訴了他,絕對不能亂來,否則的話,這條腿以後都彆想要了。
許誌軍哪裡敢亂來啊?
他還害怕自己記不住醫生的話,跟妹妹學習,特意找了一支筆,拿本子將醫生的話給一一記下來。
許秀芳自然也曉得哥哥不會亂來的,便放心的點點頭。
許誌軍四下探了探,忽然壓低嗓音,說:“妹,這次咱們去鎮上,隔壁的王婆子跟她兒媳婦謝三丫被公安放回來了,兩人去了醫院,把王鐵柱接回村裡了。”
許秀芳一愣:“回來了。”
許誌軍:“嗯。”
他壓著嗓子,說得很小聲,“王鐵柱……他腦子好像出毛病了。”
許秀芳:“什麼毛病?”
許誌軍:“傻了。”
許秀芳微愣,但也不是特彆奇怪,在醫院那會兒,就聽說王鐵柱的腦子燒出毛病來了。
許誌軍歎口氣,道:“以前多熊、多愛惹事的小孩啊,現在呆呆傻傻的,連爹媽都認不出來誰是誰了。”
許秀芳沉默一下,問:“沒打起來?”
她沒說的很細致,但許誌軍立馬就聽明白了,搖頭,說:“當時有咱爹瞧著呢,哪裡敢打起來啊,估摸著這次是受到教育了,他們現在就算想打何淑琴嬸嬸,也得找個沒人的、安靜的地方啊。王婆子的兩個兒子一起將人送回來的,比我們晚了一個多小時,估摸著馬上也要到家了。”
許秀芳問:“你們將何淑琴嬸嬸送回去了?”
許誌軍點頭:“送了,順帶喊上了宏達大伯一起送的,王家的那些族人,也都瞧著的,現在人都沒走呢,估摸著要等王婆子與她的兩個兒子回來。”
許秀芳道:“既然這樣,短時間內,王家應該不會再鬨幺蛾子了。”
許誌軍:“希望吧。”
所謂遠親不如近鄰,但如果近鄰是惡鄰,就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了,許家與王婆子家住的最近,兩家卻根本不怎麼走動,還要防著對方時不時搞破壞……
許強偶爾也想過搬家,搬到村中心去。不過,壩子村所在的山坳,本來地就少,住宅土地也十分有限,村中心的宅基地,早就已經沒了,除非有人願意讓出來,否則甭想這事了。
王家內部整天鬨幺蛾子,住在隔壁的許家,也會十分頭疼。
王家人自己消停下來,和和氣氣的過日子,對許家也是一樁好事。
……
許宏達與許強、王家的幾位族人,都在王家等著,半個小時候,才看到王衛民與王衛軍兄弟,帶著王婆子與謝三丫婆媳,至於王鐵柱?由他爹王衛軍背著,回到了壩子村。
一路上,一家子壓抑了一肚子的氣,就想要回到家裡後,狠狠對付一下何淑琴。
王衛民怕再出事,見到家門後,又叮囑了一遍:“你們不要再打她了,這一次村支書、大隊長、還有許會計都出麵了,說明他們真的看不過眼了,以後一定會經常盯著的,你們實在是生氣,可以罵她,怎麼罵都行,但絕對不能打了,知道嗎?”
沒人吭聲。
王衛民彆看長得五大三粗,但心思極細,他轉過臉,盯著自己老母親,說:“娘,你聽見了嗎?”
王婆子撇撇嘴:“聽見了。”
不就是不能打,隻能罵嗎?
路上都說了多少遍了,還一個勁兒的嘀咕,生怕人聽不懂似的。
謝三丫看著自己癡傻的兒子,悲從中來,眼淚又是忍不住掉:“大哥說的真好聽,說白了,還是心疼你媳婦了,不想讓我們打了而已,可我也心疼鐵柱啊,我千辛萬苦才有這麼個孩子,我……”
王衛民皺起眉:“我難道不心疼鐵柱?”
他自己的女兒,這些年扔著都沒管,賺的錢,都花在鐵柱身上了,本來都已經跟鎮一小聯係上了,要將鐵柱轉去鎮一小,他特意讓何淑琴把工作讓出來,讓給親弟弟,目的也是為了讓鐵柱上學方便的同時,還有親人陪在身邊。
表妹這話,是她還在埋怨自己呢。
王衛民沉著臉,道:“鐵柱的這事兒,主要責任還在你們,是你跟娘沒照顧好鐵柱,這事兒也不要再追究誰的對錯了。大家以後都花點心思,看好了鐵柱吧,咱們一家子手裡也攢點錢,回頭將鐵柱送到省裡、首都的醫院去看看。”
有這句話,謝三丫終於放心了,剛才她特意說那些話,也隻是為了向大哥要一個保證,謝三丫抬手捂了捂肚子,她肚子裡懷著的這個,目前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要是個女兒……
她真不敢想。
王家兄弟倆,彆看其貌不揚,性子也老實敦厚,但對子嗣這事兒是非常在意的,王衛民跟何淑琴,這麼些年就生了個女兒,王衛民就在外麵找了兩個女人。
這件事兒何淑琴母女是不知道的,全家人都瞞著。
但很可惜,那兩個女人始終沒有生下一兒半女,王衛民悄摸摸去做了檢查,結果是他的那啥有問題,是因為一次喝醉酒摔傷了,摔在了尷尬的地方,又拖延了時間,錯過了最佳治療期。
王衛民就徹底放棄了生自己兒子的希望了。
這也是王衛民為啥後來主動跟那兩個女人分了,每個月的工資,都拿出一大半來給補貼一房的原因,這就是補貼到王鐵柱這唯一的王家男丁身上的。
可鐵柱傻了。
謝三丫要是一胎生不了兒子。那王衛民這一分錢,很可能就沒了。
謝三丫著急呀。
此時,王衛民承諾,要帶著王鐵柱去治病,謝三丫的心頭大石也是徹底落地。
隻要鐵柱好了,這一胎是女兒也不用擔心了。
王家人互相提點了一遍後,不想才一進門,就見到了許宏達、何福貴、許強與王家的一乾長輩。
王衛民與王衛軍的心頭,齊齊一沉。
王婆子張嘴,便道:“你們都在我家裡乾啥?我請你們來了嗎?”
王家族人中,一位住著拐杖的老人,重重用力跺了一下拐杖,怒喝道:“謝氏!”
王婆子脖頸一縮,語氣弱弱道:“是……是三叔呀。”
這位是王家族人中,輩分最高的一位了。
老人冷聲道:“就因為你這顆老鼠屎,搞壞了整個王氏的名聲,你還不知錯嗎?”
王婆子聞言,急道:“三叔,就算你輩分大,也不能隨便定我的罪……”
老人看向其他王家人,道:“看來在公安局呆了幾天,你還沒有反省,既然這樣,我們也就沒有必要繼續談下去,大夥兒走吧。”
說完。
王家的族人們,紛紛站起來。
王婆子見此,心道你個死老頭子,算你識相。
下一秒。
老人補充道:“以後你這一戶但凡出了問題,我們王氏都不會管,要是你們繼續那麼不像話,我們也不會說多餘的話,做多餘的事情,我們隻會做一件事:報公安。”
王婆子的臉色,瞬間鐵青。
王衛民與王衛軍兄弟倆,趕緊上前一步,攔住了盛怒的王家族人,殷勤的請他們繼續坐下。
“三爺爺,您老說的對,是我娘糊塗了,她就是關心則亂,其實心裡是惦記大家的好的。”
王家這位老人冷哼一聲,不太買賬的樣子。
王衛民與王衛軍兄弟倆,繼續好話一籮筐的說著,才總算是將老人與王家其餘的幾位族人,都給勸了回去。
村支書何福貴,大隊長許宏達,與大隊會計許強等村乾部,此時全程都沒開口,由著王家自己人去說。
等王家那邊說完了後,許宏達才道:“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那打打罵罵的事情,擱在哪裡都要關公安局去的,更何況你們這是打自己家的人,影響更惡劣。”
“衛民、衛軍,你們兄弟倆年紀也不小了,我也不說那麼多,我們跟你們王家的族人一樣,假如你家裡再發生毆打人的惡劣事情,我們直接就見打人者扭送給公安了。”
王衛民、王衛軍,趕緊賠笑,連連認錯,表示再也不會了。
許宏達還算滿意,便將何淑琴這次治療的費用單子,遞給王衛民,道:“這是你媳婦住院花的錢,生產隊給墊付的,回頭你來結一下賬,實在沒有,就從你們來年的工分裡抵扣掉,一年不行,就抵扣兩年的份,兩年不行,就三年……”
王衛民還能說啥?
當然隻能是認了。
許宏達道:“事情我們已經跟你們說了,以後……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說著,許宏達拍拍王衛民的肩膀,就跟另外幾個村乾部說:“走了,咱們各自回家。”
很快的,聚集過來的人呢,也都漸漸散開。
許強是離著最近的,走兩步就到了。許宏達與許強告彆時,見許強眉頭緊鎖的樣子,許宏達道:“強子,你還在擔心王家可能會因為秀芳他們報公安而懷恨在心?”
許強搖頭:“擔心是有點擔心的,不過我相信咱們這樣處理,他們應該會有所忌憚,不敢真的去報複秀芳了。”
許強得知是女兒在醫院要求報公安,謝溧還幫了忙,就擔心女兒與未來女婿……於是,他想了想,就委托許宏達與何福貴幫忙請來了王家人,其他人的品性還是不錯的,現在王家人與幾個村乾部,當著王婆子、王衛民……一家子的麵,嚴肅的警告了他們,相信,他們現在是不敢報複的。
許宏達拍拍許強的肩膀,笑道:“放心,有咱們盯著呢。”
許強:“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