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隨行之人全都戰戰兢兢,生怕再出什麼紕漏。
沈玦倒是對回去沒什麼意見,騎著馬扒拉在窗戶邊和安連奚聊天,“正好可以趕回去過中秋,老太太肯定想死我了。”
有表嫂這張保命符在,他連表哥都不怕了。
安連奚卻是想到了中秋不久後就是國慶,是薛時野的生辰,他的禮物也依舊在準備中。隻是因為他經常和薛時野形影不離的,安連奚還得偷偷找時間來。
前陣子,安連奚都是趁薛時野沐浴時才從之前買的那一堆小物件中把東西翻找出來打磨的。
但是現在薛時野受傷了,劉太醫說不能碰水,他準備的時間便也愈發少了。
他思緒有些飄忽,外麵沈玦卻是在問他,“小表哥,回去時候要不要去我那坐坐啊?”
安連奚回過神,沈玦正色道:“老祖宗也想見見你。”
定國公府的老太君,即薛時野的外婆。
安連奚往旁邊閉目養神的人身上掃了眼,對著窗外道:“那就去吧。”
這本就應是他們小輩該登門拜訪的,隻不過之前安連奚一心想著和薛時野兩清,根本沒考慮過這些。且之後又去了西山行宮,再是南下,事情一件接一件,他也沒有機會去想。
沈玦一聽他答應,瞬間就高興起來,樂得直甩鞭子把身.下的馬都驚了,發出一聲嘶鳴。
馬兒受驚,奮力往前一蹬蹄子,奔了出去。
沈玦也是一個激靈,連忙讓前麵的人讓開,“讓讓,快讓讓!”
“前麵的讓開!”
“謝五,你走開,撞到我可不負責!”
他在外麵狂舞,一連串的喊聲傳進車廂,逐漸遠去。安連奚探出頭去,確認沈玦沒有跟人撞上後就轉過了頭。
薛時野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同樣在看他。
“你陪我一起去吧?”安連奚坐過去跟他說話。
薛時野:“去哪?”
安連奚目露疑惑,“你剛剛沒聽見嗎?”
薛時野卻道:“聽見了。”
安連奚眨眨眼,沒有理解薛時野這話前後的關係。
為什麼聽見了還問他去哪裡。
於是安連奚又說:“那你陪我去嗎?”
薛時野隻道:“去哪?”
安連奚撇撇嘴,覺得薛時野在逗自己玩。
可是對方是傷者,不能生氣。
安連奚隻得好脾氣地又說了一遍,“陪我去看望老太君。”
薛時野:“嗯?”
安連奚蹙眉,有點凶地道:“我們一起去看外祖母!”
再逗他,他才不管薛時野是不是傷員了。
他要生氣了。
隻聽薛時野低低笑了下,終於說了聲,“好。”
果然是在逗他,剛才還跟他裝。安連奚哼哼了兩聲,那就稍微氣個兩秒鐘吧。
接著,他側過身去背對著薛時野,不理他了。
薛時野瞥過去,望著他微微鼓起的臉頰,頓覺樂不可支。
兩秒一到,安連奚這才重新轉過來,“王爺,你困不困呀?”
薛時野盯著他,心頭軟得不成樣子,緩聲問:“怎麼了?⒚_[]⒚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安連奚眼神飄忽,隻說了一句,“你睡嘛。”
他想著,既然薛時野不能沐浴了,那他就得找彆的機會給對方準備禮物了。但在他們待在一起的情況下,就隻能挑薛時野睡著的時間了。
薛時野沉吟一瞬,把他拉到懷裡抱住,“現在睡吧。”
安連奚一聽就覺得不對了,推推他,“你睡,我不睡。”
薛時野明白他的意圖了,眉梢輕挑。
安連奚抬眼望著車頂。
薛時野捏捏他的臉。
安連奚鼓起臉,低眼看了他一下。
沒動口咬人。
薛時野輕笑,“那我睡了。”
安連奚總算笑起來,“嗯嗯!”
薛時野無奈,又捏了捏他臉頰,手感軟乎乎的,跟他這個人一樣。
安連奚任他捏。
等薛時野側躺著睡下,好一會他喊了一聲,“王爺?”
無人應答。
安連奚探身過去,確認道:“王爺,你睡著了嗎?”
依舊沒有回應。
安連奚:“薛時野?”
他一邊撐著手坐起來,一邊又喊了一句,“薛壞蛋。”
薛時野似乎真的睡熟了,安連奚一時興起,“薛討厭鬼。”
哈哈,兩聲都沒人應。
確定了對方是真的睡著後,安連奚去找被他藏起來的東西了。
隻見一塊通體銀白的玉石被他捧在手中,是當初他在玉器鋪子裡看到的那塊未經打磨的玉石——那家鋪子已經查封,事後他問張總管要的。此時玉石表麵已經有些坑窪了,是他用小刀刻出來的。
安連奚準備在上麵雕兩個Q版小人。
他和薛時野的小人。
到時候應該會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禮物。
安連奚禁不住想薛時野收到後的樣子。
肯定很會很驚訝,想到對方傻傻看向自己的模樣,安連奚又笑了聲。
他其實不太會雕刻,但安連奚的這個比較簡單,隻需在玉石上勾勒出了兩個Q版小人,而後沿著勾勒的痕跡刻下就行。
隻是有些費事,還要時刻注意不能刻到手,畢竟是新手,難免出現意外。
安連奚並不想假他人之手,要他自己做的,才是真正的獨一無二。
車內逐漸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薛時野闔著眸子,唇角微微勾起,聽著車內的響動,倒是沒有打擾安連奚的意思,隻是也有些好奇他在做什麼。
安連奚還惦記著薛時野在場,怕被看見,隻雕一會就停了手,又把東西收好塞回到了馬車的暗格裡。
果然,不多時薛時野醒了。
安連奚還來不及走回榻邊?[]?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見他起身看來,也若無其事回望,“你醒啦。”
薛時野斂下喉頭即將湧起的笑意,“嗯。”
安連奚走過去,沒幾步,馬車忽然震動了下,外麵傳來沈玦高昂的嗓音,“好大的石頭!怎麼駕車的。”
車內。
安連奚完全沒有防備,因為車身的振動猛然向前撲倒。
薛時野目光一沉,伸出手把人接住。
撲向對方的刹那,安連奚無意識地伸手,勾住了對方的脖頸。
待他回過神,驚魂未定地去看身/下抱著他的人,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壓住了薛時野左肩,“對、對不起。”
肯定很痛,安連奚慌忙鬆了手,失去支撐後,他又跌進了薛時野的懷中。
薛時野摟住他。
安連奚擔憂地望他,“疼不疼啊。”
聲音委屈得不行,好像疼的那個人其實是他。
薛時野撩起眼皮,唇瓣動了下,想說什麼,繼而話鋒一轉,說:“疼。”
安連奚忙從他身上起來。
懷中倏爾一空,綿.軟的身體從手中脫離,薛時野正有些失落,自己應該如實說其實不疼。
然而他這陣失落沒有持續太久。
安連奚跪在他身前的榻上,眼神依舊充斥著擔憂的神情,“我給你吹吹。”
吹吹就不疼了。
這話是騙小孩的。
但是安連奚彆無他法。
心裡的內疚感再次將他淹沒。
安連奚感覺到心臟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來了,是一種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看著薛時野。
薛時野望過來,那雙清澈透亮的眸子裡,滿是他的身影。
他喉/結/微/聳,說:“好。”
待這話落,安連奚居然真的開始給他解衣,沒有拉開太多,隔著紗布,沿著邊緣吹氣。
一下一下。
微/熱的吐/息噴/灑,薛時野驀地一頓。
他握/住安連奚的腰,把人拉遠了些。
安連奚無辜看他。
薛時野:“好了。”
聲音啞啞的。
安連奚沒聽出來,還在同他確定,“真的嗎?”
薛時野閉上眼:“真的。”
安連奚剛想在說什麼,又聽他道:“我要沐浴。”
“不行,”安連奚說,“劉太醫說你不可以碰水。”
薛時野指正道:“是傷口。”
安連奚滯了滯。
好像是這樣,一般把傷口包著隻要不碰到就沒事了。
那他之前為什麼要哄著薛時野睡,然後偷偷摸摸去雕小人啊。
安連奚鬱悶了。
他隻好去掀車簾,“但是這裡荒郊野外的。”
薛時野道:“其他車上有水。”
安連奚還是不明白,怎麼好端端的,忽然就要沐浴了,思考了幾秒,他才繼續:“可是……是冷水啊。”
冷水沐浴,可彆感冒了。
薛時野深深看他一眼,“就是要冷水。⒕[]⒕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方能澆息心火。
也是他自作自受。
非要說疼。
馬車很大,是那輛豪華馬車。
薛時野在外間沐浴,安連奚則在裡間,在榻邊坐了會,他默默又去把東西拿出來繼續雕了。
抓緊點時間。
第一次不太熟練,安連奚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雕出他想要的樣子。
可是視線雖然隔絕了,聲音卻仍是能傳進來。
安連奚不知為何,有些分神。
他眼睛是看著手裡那塊玉石的,目光卻許久沒能聚焦,另一隻手還拿著小刀。這是他找沈玦要的,都沒問張總管,擔心後者會把這事說給薛時野知道。
小刀鋒利,沿著玉石邊沿,倏然破開了一道口子,直接貼上了安連奚的指腹。
“嘶——”
安連奚忙收回手,一條血線出現在手上。
比之薛時野身上的傷口因沾了藥粉顯得不那麼鮮紅的顏色,這道血線入目,讓安連奚有種想要作嘔的感覺。
一看到血,那天鮮血飛濺的場麵便不期然闖入腦海。
安連奚臉白了白,收起東西。
外間的水聲跟著一停。
沒過多久,滿身都是水汽,隻披了一件裡衣的薛時野走了進來。
他長發披散,發尾微濕,冷峻的眉眼中仿佛沾了點彆的神色,投過來時熾熱又滾/燙,徑直掠向了安連奚。
薛時野進門,目光直接定在了他的手上。
一抹鮮紅落入眼底。
薛時野冷淡的表情一遍。
安連奚抬臉,那一瞬,好像看見了他眼中的疼惜,微涼的氣息靠近。
薛時野拉過了他受傷的那隻手。
“怎麼回事?”
安連奚說:“不小心弄的。”
一看就是刀口。
薛時野想到先前,正欲開口詢問,倏然憶起安連奚當時的遮掩的反應,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安連奚手指縮了縮,想把手抽回來。
沒抽動。
血還在不斷往外滲出。
有點疼。
“疼。”安連奚說了一聲。
緊接著是薛時野的輕歎。
下一刻,安連奚看著對方低頭,將那根手指含/入了口中。
安連奚睜大了眼睛,更加想把手收回來了。
但依舊是被薛時野牢牢握/著。
安連奚:“不要這樣……”
薛時野撩起眼簾看他。
安連奚忍.著羞.意,“這樣不乾淨。”太不衛生了。
薛時野果然鬆開了他。
安連奚正要鬆口氣,手又被拉了起來。
薛時
野這次沒有像剛才那樣,而是低頭?[]?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在他又滲出血跡的指尖一/舔。
安連奚瞬間定住,隻能訥訥去看薛時野。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做什麼啊……”
薛時野鬆開他,抹了點藥膏在他的傷口上,末了取來紗布纏在他指尖,“怎麼這麼不小心?”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叫安連奚根本不及反應,等他回過神來,手指已經被包紮好了。
安連奚想說這樣好似有點大驚小怪,而後又聽到薛時野後麵的那句話,所有的話都像是堵在了喉頭。
“不要再惹我心疼了。”
語調微微沙啞,其中隱藏的情緒深沉而又晦澀。
什麼叫不要惹他心疼啊。
安連奚根本說不出話,隻能看著薛時野再次走出去,又是一陣水聲響起。
淅淅瀝瀝,不絕於耳。
就是這個聲音,害他不小心被割了道口子。
安連奚捂.住臉,一下子把自己摔進了軟榻上,繼而又用毯子把自己蒙了起來。
等薛時野再次回來時,就看到床上團成了一個球的小山丘。
平日裡最是怕冷怕熱的一個人,每每害羞就喜歡把自己藏起來,薛時野一時好笑,“不熱嗎?”
安連奚沒說話,他才不要跟薛時野說話。
薛時野偏要和他說,說出來的話還讓安連奚咻的一下就從毯子裡鑽了出來。
隻聽他道:“傷口好像打濕了。”
安連奚當即顧不得什麼害不害羞的了,一下就把毯子丟開了,“我看看。”
薛時野看了他一陣。
隻見安連奚原本順滑的發絲因為在榻上翻滾變得淩亂了不少,且由於缺氧,臉頰緋紅一片,看過來的一雙眸子專注而富有神采。
薛時野揉了揉眉心。
好像又白沐浴了。
他走過去坐下,“應該要重新上藥,換一下紗布。”
安連奚過去查看,果然見那包在傷口上的紗布被浸了一片,忍不住說他,“都讓你不要碰水了。”
薛時野附和:“王妃說的是。”
安連奚看他認錯態度良好,也不計較了,開始給他換藥。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回安連奚十分熟練,末了還打了個蝴蝶結。安連奚最後看著自己的傑作,覺得蝴蝶結放在薛時野身上莫名有幾分滑稽,不禁笑了出來。
薛時野瞥了眼,亦不在意,把衣服穿好。
安連奚笑了會也就停了,清了清嗓子,還是又補了一句,“你下次再這樣,我就不給你換了。”
病人就要遵醫囑。
這一點曾經的他可是完美遵守了的。
薛時野挑唇,緩緩說:“還望王妃監督。”
安連奚點點頭,“好。”
這邊廂,薛時野沐浴完就有下人進來收拾,沒多久,窗戶就被敲了敲。
安連奚猜到是誰,過去打開了窗子。
外麵的正是,看到他後,沈玦目光閃爍,開口時頗有些不好意思,“小表哥,現在還是白天。”
安連奚抬頭忘了眼,“我知道。”
沈玦突然噎住,“知道啊……知道就好。”
說完,沈玦一臉看穿一切地騎馬走開了。
隨著他遠遠走開,安連奚好像還聽到了一句。
“青天白日的……表哥也太不是人了。”
安連奚關了窗戶,轉頭,薛時野坐在不遠處,正巧是沈玦的視野盲區。
“他應該不是故意說你的。”
薛時野回視向他,眼神意味不明,“是嗎。”
安連奚猛點頭。
他隻能幫沈玦到這裡了。
薛時野卻將話題轉到了他身上,“那,小乖覺得呢?”
安連奚頓住。
這是什麼問題。
“覺得什麼?”
薛時野朝他招招手。
安連奚走過去,接著被他抱坐腿上,低低沉沉的嗓音入耳,“小乖覺得,我是不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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