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兩步,頓了頓,趁著工作人員還沒走的時候立馬又跑回來,在燕山雀耳邊小聲道:“不要去看,不要去聽,不要去想,就當你自己也是其中一顆魚目。”
燕山雀抱緊自己的日記本,狠狠點頭:“明白!”
工作人員沒有對他們的談話作出任何反應,隻是機械地往前帶路。
然後接下來的一路,燕山雀都縮著頭,一直在心裡念叨:我是瞎子我是聾子我就是傻子。
在路過幾個沒有任何記憶點的房間後,高帽子的工作人員再次停下:“魚目到了。”
隻見眾人麵前的是一扇高大的木門,古樸厚重,唯一突兀的是,門的正中間嵌著一枚巨大的白色半球。
燕山雀慌極了,她覺得自己應該趁著最後的機會向工作人員提問,獲得一些重要的信息,來增加存活的幾率。
但偏偏腦子裡一塌糊塗,社恐更加發作,光是是一個開場白就卡住了。
於是隻能呆呆地望著大部隊走遠。
在工作人員手上的燈籠罩的範圍慢慢消失之前,黑框眼鏡少女知道不能再拖了,鼓足勇氣推門進去。
在她合上門後,那個像是嵌在門上的裝飾白球動了動,露出一隻渾濁的瞳孔,抽搐似的上下瘋狂轉動。
第三個到達的房間是五穀。
如果說槐陰是在一樓的第一間的話,那五穀則是在一樓的最後一間。門口掛著穿成串的花生玉米臘肉,煙熏的香味隱約湧入鼻尖,一下子鄉土農家氣息就油然而生。
中年攝影師這次都沒怎麼猶豫,臉上的慶幸根本按捺不住,不用說就自己主動進了房門。
“祝你們好運。”他開開心心地進了門。
但眾人明明是看著他進去的,可房間裡黑黝黝什麼都看不清,像是個隻進不出的黑洞,門一關就再無聲響。
接下來的一路任憑眾人怎麼搭話,高帽子的工種人員都一言不發,隻是沉默地走在前麵。
等上了二樓,它在兩間相鄰的房間的停下:“紅燭到了,紙緣到了。”
名為紅燭的房間門上貼著一個紅色的“囍”字窗花,它不知在門上貼了多久,邊角都有些翹起,但那剪紙的紅色鮮豔依舊,仿佛浸了血。
紙緣的房間則更加不詳,刷著白漆的房間門口各自立著兩個隻到腰身的紙紮男女,一男一女,麵上帶笑,一動不動地麵朝前麵,似乎在歡迎著來人的入住。
和它倆比起來,黑色大巴上那兩個無頭娃娃確實可以稱得上可愛。
賀嫣然和李海報臉色一下子變得萬分難看。
兩個難兄難妹對視一眼,恨不得當場再抽一次簽。
“李哥,我們離得近,到時候就相互照應一下哈……”賀嫣然笑得像哭一樣。
李海報連連點頭:“好說好說,可惜一進這酒店手機都沒信號了,不然我們還能通過手機交流一下什麼的……唉!”
到了這時候,就剩下殷羅景頌和那個帶著義眼的乾目三人了。
三個人都不是多話的性子,一路上連腳步聲都被控製得若有若無。
“牲食到了。”
名為牲食的房間門上掛著一個碩大的豬頭,是真·豬頭,甚至都是沒有做任何防腐處理製成雕塑的那種。
豬頭皮膚保持著活性,絨毛清晰可見,脖子的上的血液順著門緩緩流淌,唯有眼珠被挖去,隻剩下一對空洞。
到了自己房間後,乾目不作任何交談,看了眼那個豬頭,沒有絲毫猶豫地開門進去。
“這裡每一間房都有顧客住嗎?”在隻有兩個人後,殷羅的好奇心又冒出來一點。
“這麼多的房間,也許不隻是‘顧客’呢。”景頌笑道。
他們跟黑帽子工作人員一路向上,直到四樓。
“佛香到了。”
一扇略微破舊的木門搖搖欲墜,殷羅開始懷疑住在裡麵會不會漏風。
“明天見。”景頌揮了揮手。
而這時候,高帽子工作人員第一次停下了,和旁邊的男人一起看著白發少年進門。
殷羅一進去,就聞到了檀香的味道,又有幾分像廟宇中剛剛燃儘的佛香。
房間的布置非常樸素,木床、木桌、木椅……以及正對床的一座佛龕。
因為角度的關係,殷羅看不見佛龕裡的佛像。
殷羅第一時間觀察房間的形狀。
很好,天花板是正方形,地麵也是正方形。
白發少年鬆了口氣,收回了一直按在門上的手,將它真正合了起來。
他轉過頭,正對上一尊巨大的慈眉善目的佛像。
或者說原本慈眉善目。
因為佛像如今金漆剝落,露出腐朽陳舊的內裡,麵上斑駁,反而襯得那張臉上的笑容分外古怪。
殷羅一點一點地抬頭,看著佛性頭頂的圓形寺頂,和因為半邊都塌了露出同樣黑沉的天空。
圓頂的。
圓的。
殷羅:“……”
敲你嘛!聽見沒有,敲你嘛!還讓不讓人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