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神秘的玩偶並不簡單,在鮫人號中,它就以殘魂之身攔住高級玩家簡繭,為殷羅爭取到寶貴的時間從夢境中掙脫。
事實中,它也是殷羅除了家人之外最信任的存在。
“怎麼啦,小狗狗?”殷羅看向它,眉眼彎彎。
剛剛正是白兔子玩偶扯了扯他,阻止了他想要將這一切都血肉化的行為。
權衡之下,殷羅才停下的。
小熊手擺了擺,然後又原地跳了一下,兩條渾圓的手臂交叉,手舞足蹈揮舞了一陣,似乎很想表達什麼。
白發少年沉默了一會兒:“看不懂哦。”
“要不你說幾句話?或者用眼神暗示?”殷羅扯了扯小熊的耳朵,試圖難為一隻兔子玩偶。
但很顯然,一隻眼睛是鑲嵌上去的紅寶石、嘴巴是絲線縫上去的兔子玩偶做不到。
小熊急得癱在殷羅手中一會兒,然後突然一個激靈,跳到殷羅的頭上,手臂指了指天空。
“怎麼?”殷羅也跟著抬起頭看去。
然後他就知道是什麼了。
或者說,不用抬頭也知道發生什麼了、
因為,天亮了。
永遠是黑夜的白骨佛國像是被撬開了一道縫的雞蛋,光從外麵照了進來。
可著並不像是黑暗即將褪去的黎明,而是更加壓抑的夜晚。
“來接你的人,提前來了。”一個聲音說,
竟是消失了好一會兒的殷行止又出現了。
他看上去還是如初見的時候,惶惶若神明。
哪怕早已知道自己正在麵對什麼,即將走向什麼樣的結局,也不改坦然無懼的本質。
殷羅說:“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能感受到,你的力量將他們吸引來了,他們‘定位’到了這個世界。”
殷行止似乎從不說謊,當他願意回答的時候也並不隱瞞。
靜姨?
殷羅並沒有想象中開心,因為現實世界的他,力量可沒有現在的無所顧忌。
“你對你世界之外的一切好像也挺了解?”殷羅問。
殷行止很強,這顯而易見。
他也不像殷羅第一次接觸到玩家時,他們所描述的“副本人物會被遊戲屏蔽到一切關於遊戲的言論,對玩家的存在不會抱有懷疑”。
相反,殷行止明顯什麼都知道。
知道他們是外來者,知道殷羅和其他玩家不是一批的,甚至還知道手機。
鮫人號中那位驚鴻一麵的“禮貌聲音”和【乾枯太陽】也很厲害,是超出常理的厲害,但他們可沒有殷行止這般“真實”。
“或許吧,我不記得了。”男人說。
“我隻記得,每一個存在的‘我’,都是為了和白骨佛,和這些‘溫泉’中誕生的東西同歸於儘。”
這覺悟真高。
殷羅挑了挑眉:“為了大庸?”
“為了大庸。”
“那你真是個舍身取義大公無私的光輝人物啊,死都死了,這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魂也不知道分了多少股,居然還記得自己的使命。”白發少年拍了拍手掌。
現在的他其實對這些話題根本不敢興趣,他隻是對殷行止的強大感興趣,才願意陪聊這些無趣的話題。
“並沒有你說得那麼無私。”男人說,“隻是因為隻有我能做到,所有隻有我才去做罷了。”
他語氣冷靜理:“在那些‘溫泉口’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之前,大庸也從不安寧。這裡充滿了爭鬥和死亡,無數人想要往上爬,又有更多的人從高台跌下。”
殷羅說:“哪個世界都一樣。”
殷行止點頭:“嗯,我曾下令專門搜捕過他們這些玩家,從他們的嘴裡知道了不少你們世界的故事,也知道在你們的世界,暫時還沒有出現‘溫泉口’這樣的東西。”
“在你們的文化裡,我大庸或許算得上是‘玄幻世界’?”
他似乎是開了個玩笑。
但殷羅並沒有笑。
殷行止其實也不覺得很好笑。
沉默了一會兒後,他提起了彆的話題:“聽說讓你們降臨到這些世界的存在叫【無罪深淵】?”
白發少年看著他,沒有接話。
殷行止說:“這個名字很不錯。”
“那裡不錯?”
“寓意很不錯。”
男人望著那越來越大的裂縫,說:“我出生在大庸,我很喜歡這個世界。可即使是我也找不到那些‘溫泉口’形成的原因,更找不到抹去它們的方法。”
“它們就像是人必將麵臨的身老病死一樣,無論這個人是好是壞,身負功德還是罪孽,卻都將走向死亡的歸途。”
“我們皆‘無罪’,卻身處深淵。”
殷行止一揮袖子,金光裹著他,好似救世仙神:“我出生於大庸,自然深眠於此。”
“這個世界無能愚蠢的人太多,但世界本身足以讓我欣喜。”
“我隻希望這次拖延,能讓後世之人有更多時間,有足夠的底氣和能力,來麵臨著九大鬼異的下一次複蘇。”
“——讓大庸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