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來……”
“好痛……”
“醒來……任務……”
匡天喜渾渾噩噩地往前走著, 意識像是一團漿糊。
他甚至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隻是遵循著本能在一直往前麵亮光的地方前行。
好重, 好重……
背上好像背著什麼東西, 有千鈞重,壓得他直不起要來。
脖子好痛, 好緊, 似乎有什麼東西束縛著他, 勒住他的脖子,陷進他的肉裡,絞緊他的氣管。
偶爾有那麼一瞬間,匡天喜的意識恢複清明的時候,才能意識到現在的情況有多被動。
夢魘級彆的副本果然沒有善茬,一個校園副本居然也會把他逼到動用這種程度的力量。
此時的匡天喜從外表來看已經很難說究竟還是不是人類了,
他身體已經膨脹到了兩米五那麼高, 腰粗胯圓,軀乾看上去像是一個直上直下的圓柱形水桶。
他的皮膚呈現出剛出生的嬰兒般的嫩粉色,厚重的脂肪一圈又一圈地堆積, 但他的手和腳偏偏還是原來的大小,這就顯得他整個人的比例非常奇怪,就像是某種長了手和腳的肉蟲子。
匡天喜光靠自己有些退化的眼睛有些看不清路,不得不借助於格賴埃之眼。
這樣呈現在意識中的世界光怪扭曲,像是噩夢那般無序。
最關鍵的是, 一個繩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緊緊地勒進肉裡。
就在不久前,這個繩索還是套在一具學生的屍體上,將它掛在樹梢。
“出去……出去……”
匡天喜蠕動著身軀, 終於看到了植物園的大門。
姚敘背叛了他們的約定,他並沒有按照契約上寫的那樣,在晚上七點的時候炸開植物園的大門,破壞這裡完整的領域。
“死!吃掉!吞吃掉!”
這條巨大的蠕蟲口裡重複著誰也聽不懂的音節,終於到了出口。
然後他停下了。
因為剛生長出來的牙齒而導致合不上的嘴角滴落酸臭的口水,眼珠充血通紅,氣息也變得狂躁。
兩個陌生的氣息,有兩個陌生的氣息站在門口!
是敵人?還是食物?
“這……溫逸然,你確定他現在這個樣子還有用嗎?”
植物園的門口,看著那條半爬半蠕動過來的巨大肉蟲,止歡有些反胃地捂住口鼻。
“就是這個樣子對我們來說才有用。”
溫逸然說:“理智狀態下的匡天喜也不會願意當我們的槍。”
“行吧……嘔!”止歡乾嘔了一聲,不自覺地又退後了幾步,“說吧,你要怎麼做?”
“先讓他恢複。”溫逸然說,“他現在這個樣子自然是不行,不說那個林毓淨,就算其他玩家看見他這個樣子也忍不住會出手的。”
“我現在確實就想給他一刀,了結掉他。”
止歡說:“而且,恢複?你當我是無罪深淵嗎?”
“他現在這樣子分明是力量的使用超出他所能掌控的範圍,估計又有用了什麼特彆的手段激發潛力,導致身體異化,理智喪失。”
“除非是他現在就任務完成脫離這裡,靠遊戲結算時的恢複之力,不然在這個副本裡就隻能保持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
溫逸然自然知道她說的沒錯,或者說他其實比止歡都還要清楚匡天喜現在的狀態。
但他依然堅持道:“不是要讓你完全恢複他,隻是讓稍微喚醒一下他的意識,能夠溝通就好了。”
“剩下的交給我。”
“行吧。”止歡放下手,表情嫌惡,“我隻能說我儘力,風險你承擔。”
微風輕撫,白色的聖光從她體內逸散出來,然後像是霧氣一樣流向了匡天喜。
溫逸然早有預料,他本體在幾百米之外,絕不被這聖光沾染上一分一毫,留在原地和止歡說話的都不過是個幻影罷了。
因為他心裡清楚,那根本不是光。
光的速度也沒有那麼慢。
那是現實世界中根本不存在的一種蟲子,它們隻比單細胞的草履蟲大不了多少,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身體散發著微弱的熒光。
它們會吞吃一切沾染上它們的活物,並在宿主的體內寄生生長。
被沾染上的宿主剛被寄生的時候身體反而會變得強壯,一些肉|體上的傷勢,陳年的暗傷,精神上的疲憊都會被這種蟲子“吞吃”,看上去就像是被治愈了一樣。
但當身體達到巔峰的時候,就是這些蟲子正式收割“成果”的時候。
它們會吞噬、寄生、同化,到了最後宿主隻剩下活躍的大腦和神經,刨開皮膚往裡麵看的時候就會發現,那些肌肉骨骼內臟呈現出熒光白色,早已不屬於自己。
這是一種非常陰毒的能力,若是不了解止歡的,當真會被她的外表和言行給騙過去。
也正因如此,在剛進入遊戲不久的時候,止歡才那麼大方誠懇地表示會給所有人都提供一次免費的治愈。
也就是溫逸然這人還有謹慎幾分,一般活動和說話的基本都是他的幻影,本體絕不輕易露麵,這才沒有被止歡抓到機會。
化作巨型肉蟲的匡天喜似乎潛意識中想要躲開,可他的身軀太過龐大,行動又不算敏捷,不得已被白光照耀到。
這一次,止歡小心翼翼地控製著那些蟲子,沒讓它們一開始就進行同化繁衍,而是先吃掉匡天喜體內那些異化的器官部位。
這異變之後的巨型肉蟲大概比匡天喜正常的時候還要強,即使是止歡有異心,也很難去控製一條腦子分裂在全身各個地方的怪物。
“真是遭罪。”止歡緩了緩,總覺得自己上了一條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