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可不是糊塗的凡鳥 我想擔任貴公司長……(2 / 2)

“當著我的麵撬女人的門。呸!姑奶奶叫你後悔活著!”

她咬牙切齒:“那犢子轉過身來,看見是我,嚇得魂飛魄散,一會兒問,你怎麼找到這裡的?一會兒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告訴他,我已經將他的行徑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他半夜來撬秦悅的鎖,一定是記恨她幫我作證,要殺了他!我這就報警,讓警察把他抓進局子。”

“他急了,說他不是來殺人的,隻是想拿回一樣東西。又說隻要我不把這事兒聲張出去,他願意和我私了,私下賠我一大筆錢,足夠我離開海市,換個城市另謀出路了。”

“我問他,我收了你的錢,和你私了了,你還撬秦悅的門嗎?”

“他說,那東西至關重要,他非拿回來不可!他讓我開個價,說拿了他的錢,就彆再插手這件事了。他不會害秦悅的,隻是要拿回一樣東西。那東西秦悅拿著也沒用,還禍害人,不如他拿走扔了,對秦悅、對他都好。”

“我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什麼意思了。他哪有這麼好心?這東西,必定是秦悅至關重要的寶貝。他貪圖人家的寶貝,想搶了過來,要麼自己受用,要麼直接毀掉。”

“我哪能叫他得逞!當時就跟他說,你該賠我的錢,上了法庭,一分錢都少賠不了。你想禍害人家秦悅,我可不能答應!放完話,就去搶他手裡的工具。他戴著手套,手上滑,還真叫我給搶過來了。”

“拿著工具,我心裡想著,他畢竟是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要是反應過來,真想和我搶東西,那還不是一下子的事兒!往身邊一看,往下,是七層樓梯,往上,咫尺就是天台。於是跑上天台,要把手裡的東西扔下樓去。黑燈瞎火,暴雨傾盆,讓他自己慢慢找去吧!”

“沒想到,我還沒來得扔,他就追上來了。在天台邊緣,我倆廝打起來。他渾身裹得嚴實,我沒能撓下他二兩肉來,現在想想,仍然可恨!”

“可惜的是雨天路滑,廝打之間門,我一個不小心,就自己跌下去了。”

她聳了聳肩:“我當場就死了,魂兒卻沒散,飄飄忽忽的,不知怎的,回到了天台上。他見我掉下去了,扒在邊上,六神無主。一會兒喃喃說,完了,這下真的鬨出人命了。一會兒又說,倒也是好事,她死了,沒人繼續告了,秦悅那事兒,也不著急了。說完,就自己走了,連救護車也不給我叫一個。真是個畜生犢子!”

“他都這麼畜生了,我如何能叫他得逞?以為我死了,他就逍遙了?做夢!變成魂兒之後,我倒無師自通了如何給人托夢,立刻回了老家,給我爸媽托夢,讓他們來海市,接著跟梁海生打官司!我就不信告不死他!給爸媽托完夢,我就繼續纏著梁海生,動不動就弄出點動靜嚇唬他,叫他疑神疑鬼,不得安寧。”

蘭青青打量了一下梁海生,見對方的確眼下青黑,神情麻木,像是被什麼東西抽乾了魂魄一般。

被惡鬼纏上,果然不會有好下場……

武豔紅抱著肩膀,揚了揚下巴:“現在倒是很好,我的案子到了二審,那犢子自己也熬不住了。可是,你為什麼不繼續給我當代理律師了呢?剛剛開庭時,差點沒找到你,隻見到那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姓卓的在和我爸媽說話。喂,你不會因為我死了,就不管我的案子了吧?”

蘭青青啞然。

“……我以為,你是自殺身亡的。”

蘭青青說:“因為我輸掉了你的案子,讓你走投無路了。”

“我不止推了你的案子,還從之前的律所離職了。現在你的案子,全權由卓鈺代理。他也是個好律師,會幫你伸張正義的。”

武豔紅“哈”了一聲:“我自殺?彆開玩笑!就算要死,姑奶奶也要拉個墊背的!”

蘭青青失笑。

果然是這句話。

“算了算了,你這榆木腦袋,真叫人生氣。”

武豔紅坐在蘭青青麵前的位置上,翹了個二郎腿起來:“我和那個卓鈺不熟,才不要坐在他那邊。我就坐在這兒,等開庭了,你給我解釋解釋他們都在說什麼。”

蘭青青點頭:“好。”

也算是儘委托責任了。

她發現,自己已經逐漸接受給神鬼妖狐之類的人物當代理律師這件事了。

彆管委托人是人是鬼是狐是仙,隻要能給委托費就好!

轉頭看向梁海生的方向,蘭青青忽然心中一動,問武豔紅:“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晚上,梁海生去秦悅家小區時,有沒有被哪裡的監控拍到過?”

秦悅家的小區自己是沒有監控的,但小區緊鄰商業街,說不定會有其他商鋪的監控拍到過他。

拿到監控,就能證明武豔紅死的那晚,梁海生也在天台。

武豔紅之死,不能就這麼算了。既然她不是自殺的,那彆管是被人推下樓的,還是和人爭執的過程中不小心摔下樓的,那個和她爭執的人,總要付出代價。

武豔紅思索了起來:“這個……我真沒注意哪裡有監控。不過,我倒記得,快到小區大門時,他路過了一家超市,那家超市把飲料櫃放在了門外。他像是有些渴了,想拿瓶飲料結賬,不過,還沒碰到櫃門,就收回了手,繼續往前走了。”

蘭青青嗬嗬一笑。

那是當然,拿飲料拿到一半,想起自己是來違法犯罪的,可不是不敢拿了!

商家把商品放在店鋪門外,那個區域一定是有監控的。

聽蘭青青解釋後,武豔紅摩拳擦掌:“那還等什麼,趕緊去店裡把監控要來,給法官看看!就是這個犢子要害秦悅,還害死了我!”

蘭青青看了下時間門,下意識地說:“恐怕趕不上這次庭審……”

說完這話後,自己都笑了。

現在這裡有一個鬼魂、一個狐妖、一個前神仙,說什麼趕得上趕不上的?

就見白素素立刻說:“武家妹子,我跟你走一趟吧。”

轉頭對蘭青青說:“蘭律師,你放心,我們一定把那監控及時帶回來。”

那梁海生實在可惡,她聽得都生氣了。必須拿到監控,將那賊子繩之以法,以解心頭之恨!

她兩人走了,蘭青青放下鳳君給的羽毛,有些感慨地說:“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鬼魂為自己伸冤。”

她曾經以為,如果死人能開口說話,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就沒有冤假錯案了。

後來遇到白素素這麼個冤枉狐狸,才發現,彆說死人開口說話了,就連狐狸開口說話都沒用,該發生的冤案,還是會發生。無力的弱者,即使站在滿天神佛麵前,也依舊要遭受冤屈。

“這種事情在閻王殿裡倒時常發生。”

鳳君說。

“兩方都是鬼魂,各執一詞。這個說你害了我,那個說胡說,明明是你害的我。閻王打開三生鏡,將他兩人的過去未來都看了個清楚明白,發現不過是冤冤相報,陳陳相因,誰也分不出個是非對錯來,於是糊塗案糊塗判,將就過去算了。從此世間多了一樁冤案,兩抹孤魂。”

蘭青青想到了白素素的案子。

“白素素……她的案子,也是這麼一個糊塗案嗎?”

鳳君點頭:“沒錯。閻王當時判案時,並未認真計較究竟誰對誰錯,糊裡糊塗地,就結案了。”

於是原本的一樁盜竊案,發展成三世輪回,孽緣不止。

“既然閻王都難得糊塗,你又為什麼要認真呢?”

蘭青青問鳳君:“你是個神仙……哦,前任神仙。我看你和白素素也不像是有什麼血緣關係的樣子,為什麼對她的事情這麼上心呢?”

從鳳君剛剛給她的那根羽毛上,足以看出他其實是羽類。他和白素素這隻狐狸的關係,還不如被她吃掉的那兩隻雞近。

“因為我不喜歡糊塗。”

鳳君說。

蘭青青洗耳恭聽。

“這世間門諸事,本就是有是非對錯的。隻不過,很多時候,是非對錯被籠罩在雲霧中,叫人看不真切。冥界的閻王,人間門的官員,天上的司命,本就該是這撥開迷霧,叫真相重見天日的人。但他們卻憊懶,自己不願意花心思、花功夫,隻糊塗地行事,還發明出了很多說法,什麼因緣果報,什麼難得糊塗……好像是什麼金口玉言的大道理。於是,有些付出得更多的人,得到的反而更少,付出得更少的人,得到的反而更多。這就是不公平。天、人、冥三界,妖怪是地位最低的生靈。這種糊裡糊塗的不公平,往往就落在妖怪的身上。”

“我的原身是鳳凰。”

他忽然說。

蘭青青點頭:“這我猜到了。”

在拿到羽毛之前,隻是一種猜測。拿到羽毛之後,猜測變為了肯定。

怪不得白素素的小狐狸們那麼怕他。

蘭青青心想。

原來是對強者的下意識的畏懼。

小狐狸和大鳳凰,戰力太懸殊了,難怪會怕。

“鳳凰五彩,備兼五德,仁、義、禮、智、信。我可不是什麼糊塗的凡鳥。”

“我不願再做糊塗的神仙,於是墮凡,變回了一隻妖怪。”

他攤了攤手:“雖說鳳凰隻是百鳥之王,但有些獸類化作的妖怪,也願意以我為尊。於是,我就在海市開了間門俱樂部,為凡間的妖怪們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庇護。”

他本是天上的神仙,在天庭待了幾千年,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是“眾生皆苦”,第二多的話是“神佛慈悲”。

可是既然慈悲,為什麼又要糊裡糊塗地將“不公平”施加在同樣是眾生的妖怪身上呢?

他想不明白。

或許,像他這樣,從妖怪修煉上來的神仙,永遠也不可能像其他神仙那樣,想明白這個道理,學會“糊塗”。

於是他不再當神仙了。

數千年前,他也是自由自在地遨遊人間的鳳凰。百鳥向他朝拜,人間門的帝王看到他,說他預示著天下的太平。

如今,他回到人間。

鋼鐵叢林裡已經甚少見到飛鳥,金鑾殿上也不見了帝王。

他的妖怪同胞們生活在這個大變了模樣的人間門,依舊如數千年來一樣,格格不入,茫然無措。

也和數千年來一樣,承受著“糊塗”與“不公平”。

某一天,他看見一隻剛從深山老林裡進城的燕子精,以為如今的人間門和從前一樣,可以在人類的房梁上築巢,於是歡歡喜喜地把巢搭在了商場的貨架頂端,第二天連鳥帶巢被請出了商場,迷茫地蹲在垃圾桶旁邊。

於是,他想,不如就從最小最小的事情做起吧。

他告訴這隻燕子,如今人類不時興“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這一套了。如果想築巢,要去高高的塔樓上,去人類看不到的地方,這樣才不會被清理走。

人類的城市裡,樹木、鳥獸、昆蟲都變得很少很少,想要填飽肚子,要去“工作”,賺錢給自己買鳥糧。

他就這樣一點一點地做著最小最小的事情,一點一點地對抗著“糊塗”和“不公平”。

直到某年夏天,人類的世界忽然為了一隻小小的黑白足球而狂熱。在這場狂熱中,他學到了一個詞,叫做“俱樂部”。

他很喜歡這個詞,因為他覺得,這個詞代表著“大家都很快樂”。

於是,他花掉身上僅有的一些錢,在城市中租下了一個位於“18”層的辦公室,開了一家俱樂部。

每一個生活在人類城市裡的妖怪,都可以來這裡向他尋求幫助,而他也會竭儘自己的所能去幫助他們。

他們可以一起,一點一點地對抗那些“糊塗”和“不公平”。

“我能冒昧地問一句,”蘭青青笑著說:“您的這個‘俱樂部’,有長期運營的打算嗎?”

鳳君點頭:“當然。”

他的壽命是很長很長的,這個俱樂部,也會長長久久地運營下去。

“那麼,請允許我毛遂自薦。”

蘭青青遞給他一張自己的名片:“我想擔任貴公司長期合作的法務谘詢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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