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我本草木 你想不想當我的租客啊……(1 / 2)

“你說什麼?”

雷母瞪大了眼睛, 似乎像是聽不懂蘭青青在說什麼似的:“什麼賭博……”

“網絡賭博。”

蘭青青解釋:“您的兒子極有可能在非法網站上用金錢下注賭博,數額很可能十分巨大,因此導致了他對個人名下大額資產極不理智的處置, 以及巧立名目, 向熟人借貸的行為。”

雷母笑了:“你這小丫頭, 說話怎麼這麼嚇人呢?你的意思,阿姨知道了。你是說, 我的兒子在網上和人賭博,把房子都輸進去了, 還騙熟人的錢去賭,對吧?”

蘭青青點點頭:“是這個意思。不過, 您兒子很可能不止在賭博, 還有在借網貸。他不是‘輸了很多錢所以賣掉了房子’, 而是‘輸了很多錢, 想要翻身, 於是借了很多網貸,把網貸的錢又輸進去了, 又借又輸,再借再輸……如此循環往複幾次, 終於堵不上網貸的窟窿, 不得不賣房還貸。’”

沒有人會一開始就賣掉上百萬的房子去賭博,即使最不理智的賭鬼也不會。

往往都是先輸掉一個月的工資, 覺得自己手氣真差,賭場真黑,接著就押了三個月的工資上去,想著把輸掉的錢贏回來就收手。

然後三個月的工資就輸掉了,想著自己真該死啊, 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居然貢獻給了賭場,拿這筆錢給老媽打個金鐲子不好嗎?

為了老媽的金鐲子,繼續泡在賭場,輸掉長久以來所有的積蓄。

這個時候,自覺已經無法回頭了——如果離開賭場,自己就是個輸光了一切的賭鬼、可憐人。

可是,如果留在賭場,自己終有一絲希望,能絕地翻盤,把失去的一切都贏回來。

那就繼續賭吧……但賭本從哪來呢?自己的積蓄已經沒有了。

問熟人去借?難免要問起原因,該編什麼理由去騙過他們?算了,太麻煩了,晚一秒拿到錢,就損失一次絕地翻盤的機會。

不如去找不會問東問西的貸款,能立刻拿到錢,立刻回到賭場。

把貸來的錢都輸掉,再去貸,再去輸……不出幾回,利滾利就能滾到一個驚人的數字。

一個普通人就是這麼欠下上百萬的債務的。

前信息時代的賭場,想要把一個人的全部身家榨乾,再讓他倒欠高利貸幾百萬,尚且需要至少一個晚上的時間,和一套互相緊密配合的賭場-高利貸聯合係統。

場地、員工、設備,都需要成本。

而在信息時代,這一切都可以通過幾個互相勾連的非法網站,在一小時之內自動完成。

而這種網站和APP,蘭青青剛才在雷聰的手機裡發現了十幾個。

信息時代,借網貸比下樓買瓶可樂還容易。絕大多數賭鬼,往往是在一小時內完成了從小有積蓄到負債幾萬、十幾萬、幾十萬的飛躍,才想起來自己還有房子可賣的。

換言之——等他們想起來賣房子了,情況往往已經嚴重到不是賣房子可以解決的了。

因為,他們的思維方式已經被賭博徹底改變了。

他們會認為,隻要選對了顏色和點數,就能在一分鐘內賺到幾萬塊。

所以,無論他們賣掉房子,償還貸款之後還剩下多少錢,他們都會把剩下的錢繼續貢獻給賭場的。

雷聰賣掉他名下的房產還不到一周,就已經開始向新同事借錢了——還是三千塊這種“小錢”。他賣房子可是拿到了上百萬呢!

這足以說明,他很可能又去賭了。

蘭青青不知道他父母對此是否知情,因此把他母親叫了過來,想要確認一下。

現在看來,應該是不知情的。

“你一定是誤會了。”

雷母堅定地說:“丫頭,無論你說的這個賭博又借貸的人是誰,阿姨都能肯定,這個人不是我的兒子。我兒子從小就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長大又當了老師,一直勤勤懇懇,又孝順又能乾。他怎麼可能會去賭博呢?”

“丫頭,你是聽誰說的這些?你是不是被人騙了?還是你找錯人了?我兒子叫雷聰,你看看,是不是記錯名字了?”

蘭青青搖了搖頭:“我不會記錯。女士,我懷疑令郎參與賭博,是有依據的。首先,請看令郎手機屏幕第三頁上的APP,不是線上賭場,就是小額網貸。您可以點進去看看他賭了多少,欠了多少。其次,令郎前些時日賣掉了他名下的房產,這您應該知道吧?他賣房子的錢呢?您見過嗎?最後,令郎以您病重住院為由,向他的同事借過錢。您最近住過院嗎?”

雷母沉默了。

見她沉默,雷聰急了:“媽,你可不能聽她瞎說啊!”

他惡狠狠地瞪了蘭青青一眼,轉頭對雷母說:“賣房子那事兒,我不是和你說過嗎?那件事是我糊塗,是我畜生,把上百萬的房子弄沒了。但那不是趙十四那女人騙我的嗎?”

“那借錢呢?”

雷母輕輕地問:“你為什麼要跟同事說我生病了?”

雷聰啞口無言。

他囁嚅兩聲:“這……”

這倒是他無可抵賴,也無從解釋的。

於是他選擇不解釋。

他說:“媽,我敢對天發誓我沒有賭。我要是賭了,就讓天打雷劈,把我劈成沫子,灑進江裡喂魚……”

“我不要聽你賭咒發誓!”

雷母閉上眼睛,大喝一聲。

她伸手攥住雷聰的衣領,用力搖晃:“我隻要你說一句話——你,到底,有沒有賭?”

她甚至已經不在乎兒子為什麼要撒謊說自己生病了,她隻想得到兒子一個否定的答複。

雷聰連忙點頭:“沒有,我沒有!媽,都是她們陷害我!”

他伸手一指:“就是她,就是她!那個姓趙的,就是她騙了我的錢!”

雷母深吸一口氣:“兒子,媽信你,媽信你沒有賭。”

她鬆開雷聰,雷聰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拽進的衣領,鬆了口氣。

雷母轉頭看向趙十四,衝上前去,抓住她的手:“就是你騙了我兒子的錢!把錢還回來!不然我們報警了!”

趙十四被抓得生疼,皺了皺眉。丁月看見,一把拍開雷母的手:“喂,老太太,你好歹也講點道理。”

“你是誰?”

雷母眉頭一皺:“不要管我們家的私事。”

“我是誰?”

丁月哼笑:“實不相瞞,你兒子的房子,就是賣給我的。他賣房子的時候是怎麼個情況,我可比誰都清楚。”

“這位,”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趙十四:“當時已經被從房子裡趕出去了。”

“你兒子要錢要得急,比市場價低得多的價格,他都接受。”

“我覺得事有蹊蹺,生怕這房子是棟鬼屋,到處找鄰居們打聽。你猜人家是怎麼說的?人家說,有個小妹子在這兒住了十年,安安靜靜的,從不惹事兒,大家都挺喜歡她。結果,就在前幾天,你兒子上門,不由分說地把人給趕走了。”

“至於他口中的什麼追求十年送了無數禮物,最後連賣房子的錢都被騙走了……我隻能說,但凡她有這樣騙人的本事,至於灰溜溜地從房子裡被趕出來,連個花盆都來不及帶走嗎?”

“我不懂什麼賭博網貸的,我隻知道,這位趙小姐絕沒有騙過你兒子,倒是你兒子,不知怎麼的,忽然需要一大筆錢;又不知怎麼的,用她來擋刀。”

雷母吞了吞口水。

她喃喃地說:“都是騙人的,你們都是騙人的……都是騙子……我的兒子才不會……”

“這位女士,”蘭青青開口了:“我知道這件事對您的打擊很大。但正因如此,我才必須要叫您來這裡。”

“我覺得,您對您兒子的行為,必須知情。”

雷聰現在和他的父母住在一間房子裡。

換句話來說,他家裡還有一棟海市的房產。

等他再賭上頭了,欠下幾百萬,說不定連這棟房子都要從父母手裡騙來賣去。

到時候,一家人就真正要流落街頭了。

無論是出於何種考慮,她都覺得,自己有義務讓他的父母知道他在賭博。

“如果您不相信我的判斷的話,那請您去他曾經就職的學校,了解一下他為什麼會被開除。再去銀行查一查他賬戶的流水,看看他前段時間收到的那筆房款,究竟轉入了誰的賬戶。最後,也是最要緊的,查查他名下究竟還有多少貸款。”

聽說雷聰被學校開除之後,蘭青青就覺得其中必有貓膩。

雷聰所就職的學校,是個公辦學校,裡麵的老師都是有編製的。

編製內開除員工,哪有那麼容易?怎麼可能因為一個“神思不屬”,就把十年老員工給開除了?

如果雷聰真的像他說的那樣無辜,因為上當受騙,而失魂落魄,那麼學校應該勸他提前休年假,調整好狀態再回來上班。

被如此不留情麵地開除,隻能是因為,他做出了一些讓學校無法容忍的事情……比如網絡賭博。

蘭青青攤了攤手:“我可能是個騙子,但學校、銀行不會是騙子。”

“去這兩個地方查一查,誰在說謊,一目了然。”

她看向雷聰:“我敢去,你敢麼,雷先生?”

雷母握緊了拳,她想說,不去,我們不去。

她不想去學校,不想去銀行,不想麵對一些無可抵賴,也無可辯駁的證據。

她想要相信自己的兒子,隻需要他一句“我沒有”,就相信他從來沒有賭博,從來沒有借貸,都是外麵的女人騙了他,他心地是不壞的……

這是一位母親,對自己兒子的天然的信任。

如果去了學校,去了銀行,這份信任就要破碎了。

為什麼會破碎,而不是變得更為堅定呢……

雷母微微一哂。

可能,她自己也早就有所猜測了吧。

一向溫文爾雅,孝順聽話的兒子,從某一天開始,變得神神秘秘,不願意再跟她說心裡話,像是有了什麼秘密。

他忽然要把房子賣了,問他為什麼,卻死活都不肯說,隻說有必須要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