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曦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感謝之情,隻覺得自己從頭發梢到腳趾尖都要被衛叢惡心頭了。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恩將仇報吧。
“一鳴呢?他人去哪了?”
“被樂團打擊得夠嗆,現在人還在演奏廳,聽其他人的練習情況呢。”
“有用嗎?”
“下午有路加的合奏練習,讓他聽聽差距也好。”
雖然比賽表現好像兩個人勢均力敵,但作為簡一鳴的老師,衛叢和王曦都深知,論對音樂的理解和學音樂的底子,簡一鳴是絕對比不過路加的。而簡一鳴之所以在全麵劣勢的情況下還能有這種表現,完全靠他的音樂天賦撐在前麵,他的現場表現力,他的感染力,他的先天硬件優勢。
“見識過同齡人的厲害,回去才知道好好練琴好好學習吧。”
衛叢聞言,卻沒有那麼樂觀。“不要被打擊過度就好。”
同一時間,還在演奏廳的簡一鳴正用心聆聽樂團的聲音。
決賽一共有五首協奏曲作品可以選,每首作品都是不同時期、不同音樂家的傑作,十個決賽選手裡麵,也隻有簡一鳴選了貝一,但不妨礙他從不同的作品當中聆聽樂團的聲音。
每一個在世界上立足的樂團都有自己的樂團性格和樂團風格,維也納愛樂以浪漫出名,柏林愛樂以嚴謹出名,這些性格都和當地的曆史和傳承有關。
簡一鳴在網上查到首都愛樂意在結合東西方的浪漫出名,不過具體的結合就難以具體描述了。
以簡一鳴坐在演奏廳一整個上午的體會來說,首都愛樂有點“偏科”的屬性:弦樂部非常出色,吹奏部明顯有實力落差,打擊部隻能說是及格。
這種偏科實際上不隻是樂團的偏科,也是花國整個音樂發展環境的偏科,正因為花國自身的吹奏樂器和打擊樂器優秀的樂手不多,才導致以花國人為主的首都愛樂樂團招不到優秀的樂手。
午飯簡一鳴都是隨便吃了個麵包,下午就發現自己周圍的人多了起來,掃過一眼,剩下的八個人都在這裡了。
再看,原來是路加·劉的合奏練習。
嗯?
簡一鳴眨眨眼,發現對方有點不對勁。
首先是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有種肉眼可見的疲憊感,就算他本人在努力撐住外在,那種生病導致的疲憊簡一鳴也能看出來,其次是他的咳嗽比之前更嚴重了,第一輪比賽開始他就有咳嗽,卻沒有現在那麼嚴重。
簡一鳴的眉頭皺了起來。
專業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路加本人坐在鋼琴麵前的時候,他仿佛就跟樂團平起平坐了,就算他隻有一個人,就算他狀態不佳。
路加的選曲是普三,普洛克菲耶夫的《第三鋼琴協奏曲》,也是這次選曲之中難度最大的一首作品,充滿生命力和活力,音色極具感染力,而且演奏的難度非常高,在和聲等多個方麵都采用了非常強烈刺-激的方式來表達作品的剛健有力。
——對病人非常不友好的作品。
但是路加的表現,沒有因為自己的不佳狀態而鬆懈一絲一毫。
他仔細聆聽樂團的聲音,努力和他們配合,以自己的熱情和活力填充作品的所有細節。
簡一鳴覺得自己像是在麵對一團火,又或者是岩漿,那種熾熱之感,迎麵撲向每個坐在這裡的人。
——怎麼彈出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