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新人第一次踏上世界舞台,過於深奧的作品不太適合。藝術感受是很主觀的東西,聽眾在此之前沒有任何鋪墊的情況下,很容易受到演奏作品第一印象的影響,以《水中嬉戲》為首演曲目,明媚活潑的初次印象不僅很符合大眾對簡一鳴這個年齡層段的印象,還能表現出簡一鳴這次比賽的最大優勢——音色!
音樂的表現依靠四大元素,旋律、節奏、和聲、音色。
前種都是可以比較容易改變,唯獨音色,在鋼琴上卻是那麼、那麼的困難。在小提琴上比較容易實現,但鋼琴不隻是弦樂器,它還是打擊樂器,在打擊樂器上,音色的改變足夠成為超一等的優勢,它需要獨特的樂感和天賦,無法用技巧來改變,就像每個人的嗓音,先天條件比後天條件要重要多了。
作為初次登台,簡一鳴的演奏是成功的,他彈出了和亞當相當不同的音色,由於兩個人是前後腳上台演奏,這種明顯的對比足夠讓評委對他刮目相看了。
還是有點緊張了。
姚浩注視著台上的人,現在的演奏還是比在戶外練習的時候要緊繃了一點,讓他的“水”沒有那麼自如地嬉戲,從奔湧的河流變成小溪,姚浩開始擔心他後麵關於“噴泉”的表現會變成人工噴泉!
幸好在這之前,簡一鳴自己調整了過來,還是沒有之前那麼放開,但足夠把整首曲子撐了起來。
後麵幾首作品他的狀態逐漸好了起來。
等簡一鳴下台的時候,聽眾們都非常給麵子地鼓掌。
“從掌聲來看,一鳴表現得還不錯?”姚浩不太確定地詢問衛叢。
衛叢卻沒有他那麼樂觀,“進入狀態太慢了,這點很致命。”
參賽經驗少的缺點就在這裡,缺少“印象分”的他不但要一上來就征服聽眾,還需要時間去適應舞台,然而這兩者是相悖的。
“能不能晉級,要看評委的意思了。”
其他比賽,或許還能依靠比其他選手表現得更好來晉級,可這裡是奧賽,它可以接受不滿員晉級。
姚浩心裡咯噔了一下。
當他出去打算把東西給簡一鳴的時候,迎麵遇到了匆匆趕來的符盛藍。
很少見符盛藍有這樣稱得上狼狽的時候,滿頭都是汗,劉海緊緊地貼在了額頭上,也不知道他從哪裡跑過來的,那件不合身的T恤上麵出現明顯的汗跡,唯獨那雙眼睛亮得驚人。他看見了姚浩才停下來,喘著氣問:“我趕上了嗎?”
“嗯……趕上了把東西給他。”姚浩把替換的衣服和出入後台的工作牌遞給符盛藍。
符盛藍接過背包,又問:“他怎麼樣?”
“我覺得挺好的,作為初次登上世界舞台演奏的人來說——”姚浩頓了頓,還是如實相告:“但是衛老師說,晉級有點危險。”
“先不要告訴一鳴啊。”姚浩不想在這個時候影響他的心情。
符盛藍沒說話。
簡一鳴是經驗少,不是沒判斷力,表現得怎麼樣,符盛藍不覺得他心裡沒有數。
但這些就不必跟姚浩說了,他也是好意。
果然,符盛藍沒有在後台等待區找到應該在的簡一鳴,他跑去了廁所,再逛遍了整個後台,最後看著求生通道的那扇門,推門而入。
“哇——”簡一鳴被嚇了一跳,回頭定睛一看,是符盛藍。“誰……藍藍?!”
簡一鳴整個人嚇得要跳起來了,感覺自己像是找地方躲起來哭卻發現了的孩,一整個大寫的不好意思。他哭笑不得地問道:“你怎麼找過來了?”
“想見你,所以找過來了。”
好的,簡一鳴真的臉紅了。
符盛藍把他摁下,乾脆地坐到他旁邊,兩個人擠在不寬闊的樓道上,肩並肩坐在階梯上。沉默了一小會兒,符盛藍說:“對不起,今天你的演奏我沒趕上。”
“其實我今天也沒有彈好,沒聽見就算了。”簡一鳴自己鬱悶了一會兒,也想開了。
說沒有失落是不可能的,可是仔細一想,還不是自己當初不夠努力,所以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唯一可惜的是今年可能不能留學了,搞不好要複讀一年,就會變成符盛藍的學弟了。
“可是你的所有演奏我都想聽。”符盛藍想了想,說:“我有沒有告訴你,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你的鋼琴。”
“第一次聽的時候就很喜歡了。”
符盛藍不知道,把簡一鳴推到這裡對他來說是不是好事,讓簡一鳴在這裡承受那麼大的壓力,或許隻是他的私心。
簡一鳴:“……你之前沒告訴我。”
“那我現在告訴你了。”
“……你回家到底經曆了什麼?快把我之前的符盛藍同學還回來!”為什麼突然那麼會打直球,之前的藍藍明明就很懂看破不說破!
符盛藍笑了,像冰雪融化,百花齊放,他現在不是最符合人們關於王子想象的時候,然而當他笑起來時,其他一切都不重要的。“爺爺教我的,想說的話,一定要好好說出口。”
“所以我想告訴你。”
符盛藍現在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臉紅,或許有?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