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還年輕的趙高總覺得對方的視線, 有些如芒刺背般犀利。
隻見對方一邊打量他,一邊還瞥一眼自己手裡的“黑丹”。也不像是因為“黑丹”的質量不太行,所以要怪罪他的模樣。
反而是注意力、就落在他本人身上。
由於心中的情緒湧上來, 嬴政指尖剛要發力,想實踐方才把煤炭糊對方一臉的想法。
另一邊吃瓜的夏安夷,好心般地開口提醒對方:“彆捏了, 會臟了你自己的手。”
煤炭易沾手,也不知對方會不會因為潔癖受不了。
嬴政低頭看一眼, 隻能暫且鬆開手放下。再瞥一眼趙高,自然也不覺得能輕易放過對方:“你、名喚趙高?”
對方雖對於少年君主打量的目光,感到有些奇怪。但他隻當這宮中的貴人, 向來秉性難測, 因此便乖乖地回答了問題:“是的,我名喚趙高。”
趙高應當是在這宮中,籍籍無名間,第一次有機會接觸這樣的貴人。
因此企圖抓住機會, 希望入君王的眼而平步青雲,因此誠懇地、認真地介紹自己:“我隨母出生於隱宮,如今十一歲……”
趙高把自己的老底透了個乾淨,應當怎麼想也想不到,麵前看似在認真聽他說話的少年國君,實際越過他看向了身後、設置了權限的光幕。
夏安夷作為合格的吃瓜群眾, 自然及時幫對方提供了劇透。
趕緊的, 快打起來吧!
【趙高, 從曆史的記載的話應當比秦始皇小兩歲,出生於秦國隱宮。】
嬴政眼神緩緩移動。
很好,年紀和出身能對上。那應該不是姓名太過大眾的問題, 就是、他了。
麵前的趙高還不知曉,自己已經被盯住了。
於此同時,嬴政也跟著光幕了解對方,以便、更好地對症下藥,決不能輕易便宜了對方。
【趙高因為精通書法和律法,被秦始皇賞識,提拔官職後教少子胡亥判案斷獄。】
【他擅長觀言察色、逢迎獻媚,得到了胡亥的信任。有次趙高犯下重罪,卻憑借著巧言令色,最終使秦始皇惜才,赦免了他並複其原職。】
嬴政:“……”
曆史上的他居然,因為惜才赦免了對方?錯過了多好的、把對方及時扼殺的機會啊。
另一邊吃瓜的夏安夷,眼睜睜瞧著對方頭頂的框框,心中所想的話從“胡亥真是個棒槌蠢貨”變成了數不清的省略號。
她輕歎口氣:“看來趙高確實有點本事啊,把你都忽悠住了呢。”
但這些也從側麵證明了,趙高此人善於蟄伏隱忍。一旦真的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權力,便會懼怕重新回到最初的一無所有。
所以不擇手段地、除掉所有阻礙自己的人,並不顧秦帝國的死活。
夏安夷點評對方,從諂媚姿態到霍霍地亂創人的過程:“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了態。”
嬴政眼眸在燭光中,半明半昧著裹挾了沉思。
他聽不懂“變.態”一詞究竟是何意,但也能聽出應當是在罵對方,而且比他罵胡亥是“棒槌蠢貨”更儘興些。
於是學到了這個新詞,在麵前的筆記紙張上,提筆在趙高的那排叉叉後,又加了幾個“變.態”的字樣。
【趙高的罪一,在於聯合李斯擬假詔扶胡亥上位,攛掇對方逼死了公子扶蘇和大將蒙恬。】
夏安夷握拳:“太壞了,他居然害了大恬。”
大恬是多麼陽光的好人啊!不僅武功高身手好,性格也開朗傻嗬嗬的,每次被老祖宗坑了還反過來數……反過來說對方好話。
嬴政聽聞對方逼死蒙恬這樣的大將,則目光更死寂了些,裡邊仿佛沒什麼溫度。
【而始皇死後,他同李斯秘不發喪,還是買來鹹魚將屍臭掩蓋的始作俑者。】
沒有人聽到自己死後被這般對待,會有什麼好臉色,何況還是未來的千古一帝。
生如日月同尊,死後卻如此,還是被自以為“可信任”的臣子所設計。
嬴政指間微動了下。
他很想送對方,現在就去跟李斯彙合,讓他倆吃鹹魚,吃到食物中毒為止。畢竟要是徑直拿腰間的劍砍對方的話,他還嫌、臟了自己的劍。
想讓對方的魂靈,都沾上難忘的鹹魚的味道,永生永世都銘刻著輪回。
【而趙高在除掉李斯成為丞相後,有個著名的故事叫指鹿為馬。】
【他牽了一頭鹿來到朝堂上,告訴胡亥獻上的是馬。在對方不解之時,挨個詢問了在場的臣子們,這究竟是馬還是鹿。】
【吹捧趙高或是畏懼他權勢的臣子,自然睜眼說了瞎話。而那些實話實說的臣子,之後卻被處死了,從此再沒人會反對趙高。】
【而胡亥本人,居然以為是自己衝撞了神靈,才會認馬為鹿,找人做了法。】
嬴政:“……”
他一時不知是該罵這趙高,過於那什麼變.態所以如此放肆。還是罵胡亥這個蠢貨,眼瞎看不出是鹿還是馬。
而且居然不多懷疑彆人,隻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這棒槌平時不是很能折騰的嗎!
夏安夷每次聽到這個故事,都會露出一眼難儘的神色,也不知該如何評價。
她見老祖宗臉色不好,於是想了想,本著人道主義的原則安慰對方:“彆太心梗了,生氣對身體不太好。”
“可能、也許,胡亥是隔代遺傳了趙姬。我們一般把這個稱為隨機事件,不損你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