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理墜入了無儘的黑暗。
感覺不到溫度, 也感覺不到光亮,仿佛沉浸在無邊無際的深海中。
這裡是哪裡?難道她……撐死了?
鬱理茫然地看向四周。
仍是一片黑暗,然而, 在這死寂般的黑暗中,卻漸漸亮起一些微小的螢光。
像夜幕上的星點,又像深海下的魚群。
這些螢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遙遠而模糊,如同人群中的竊竊私語。
鬱理感到疑惑。
這個場景,倒是和她之前進化時的夢境有點相似,但又比那個夢境多了幾分抽象。
起碼之前的夢境很真實,她在夢中也很清楚自己在乾嘛,不像這樣, 連這是哪裡都分不清。
要不還是先掐自己一把好了……
鬱理伸出手, 剛要捏向大腿,結果意外發現——她沒有手,也沒有腿。
她沒有身軀, 就像那些螢光一樣, 正在黑暗中上上下下地漂浮著。
什麼情況……難道她直接退化成草履蟲了?
就在鬱理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 她聽到了一些熟悉的聲音。
很近,也很清晰,就在她的周圍。
“老大怎麼還沒醒?”
“姐姐!姐姐!嗚嗚嗚, 都怪年年, 年年應該看好姐姐的……”
“難道是那些藤蔓有問題……”
“跟我的藤蔓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讓她吃的。”
“……死吧。”
是喬越西他們的聲音。
看來自己的耳朵還在……不對。鬱理很快反應過來。
這不是耳朵聽到的聲音, 而是那些螢光發出的、冥冥竊竊的聲音。
就好像它們直接傳進了她的腦子,直接存在於她的精神世界裡。
——精神世界。
鬱理突然意識過來。這裡並不是星空,也不是深海,而是她的精神世界。
那麼這些遠遠近近的光點……
隱約猜到了什麼, 鬱理忽然睜開眼睛,從黑暗中驚醒。
“老大!”
“姐姐!”
喬越西和年年同時出聲,白夜鬆了一口氣,鬱理環視一圈,發現俞浮和真冬也在。
俞浮渾身濕漉漉的,正死死咬著真冬,而真冬的半條胳膊也變成了藤蔓,正被俞浮死死地咬在嘴裡。
“能不能讓這家夥滾開?”真冬語氣不善,“你家裡的怪物還真不少……”
鬱理沒理她。
她撐起上半身,發現自己已經被轉移到了沙發上。
“還好嗎?”白夜凝眸看著她,“你剛才突然失去意識,足足昏迷了半小時。”
居然有半小時麼。
鬱理揉了揉太陽穴,慢慢開口:“我好像打開了一個新的開關。”
喬越西一臉懵:“什麼意思?”
鬱理看了看真冬。
真冬很聰明,一對上她的目光,便明白她心中所想。
“你想讓我回避?”真冬冷笑,“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能力,沒道理不讓我知道你的。”
“我們還沒有這麼親密。”鬱理說,“不過,告訴你也沒關係。”
她從沙發上起身,將壓在腰後的觸手收回體內。
“剛才我在精神層麵感知到了你們的存在,還聽到了你們的聲音。”
她的語氣很平靜,但內容卻很驚人。
白夜和喬越西交換視線:“你確定不是錯覺?”
真冬皺眉:“也包括我?”
“我不能確定。”鬱理想了一下,“所以我需要你們幫我確定一下。”
喬越西懂了。又到了新能力的實驗環節。
白夜:“你希望我們怎麼做?”
鬱理:“你們幾個分散開,散得越遠越好,不要讓我知道位置。”
幾人互相看了看。
現在是白天,年年和俞浮不能出樓,真冬也不可能配合他們,隻有喬越西和白夜能出去。
“好。”白夜拿上帽子,率先走了出去。
“我拿下手機!”
喬越西不甘落後,一轉眼也跑出門,客廳裡隻剩下年年、俞浮和被俞浮咬住不放的真冬。
年年期待地眨眨眼睛:“姐姐,年年可以躲在樓道裡嗎?”
她似乎覺得很好玩,像捉迷藏一樣。
鬱理點點頭:“可以,記得隱身,不要讓其他住戶發現你。”
“年年記住了!”年年歡呼一聲,身形隨即消失不見。
鬱理聽到八條腿在地板上爬行的聲音,唰唰唰,很快便離開了她的感知範圍。
她看向俞浮:“脆脆鯊,你回浴室。”
俞浮看了她一眼,慢慢鬆開嘴,一跳一彈地返回浴室。
……他好像也很適應用尾巴走路了。
真冬嫌棄地甩了甩胳膊,幾根藤蔓又掉下來,是被俞浮咬斷的。
“你都養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鬱理沒有回答她,直接閉上眼睛。
她試著放空自己的大腦,精神力隨之延伸,扯著她的意識逐漸下墜。
她再次看到那些螢光,疏散地分散在黑暗中,忽明忽滅,閃爍著它們自己的頻率。
鬱理最先聽到真冬的聲音。
“又是魚又是蜘蛛,簡直像動物園一樣。那兩個男的不會也是怪物吧?”
這個螢光離她最近,就在她麵前,觸手可及。
她讓自己的精神力繼續延伸,很快又發現了俞浮和年年。
這兩個螢光和真冬相比略遠一點,但和黑暗中的其他光點相比還是顯得非常接近。
然後是喬越西,他的光點又遠了些,大概在樓下的垃圾桶附近,而且比其他幾人的光點要黯淡,也更不起眼。
最後是白夜。他沒說話,也沒有任何心理活動,鬱理一開始並沒有發現他,直到他有了心理變化,鬱理才捕捉到他的光點。
她睜開眼,走到陽台上。
陽台下方,白夜正仰頭看她,帽子遮住他的半邊臉,為他增添了一絲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