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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黃柏豪抽了什麼風跑來打工,等他第二天真的來了的時候,應玲瓏還是帶著他熟悉了一下工作環境。
廚房裡雜活很多,洗菜、擇菜、切菜,還有需要精加工的食材,像是拆蟹粉、剝蝦仁,以上的都做不了,還可以去串燒烤、擦桌子、拖地,反正不會讓他閒著。
黃柏豪雖然家裡有錢,但不是嬌生慣養的孩子。從他能堅持六年每天早起爬山這件事就能看出來,其實他相當能吃苦。
在廚房幫忙這點小活,比負重爬山輕鬆多了,黃柏豪當即表示自己完全聽應玲瓏的指揮,把他分去乾什麼都行。
金烏悄悄對應玲瓏說:“我能使喚他嗎?”
應玲瓏看了他一眼:“彆把他當騾子用就行。”人家可是帶資入職的。
金烏會意地點點頭。“那我能當著他的麵用法術嗎?”
廚房裡這麼多事,他又要顧著自己的燒烤攤位,又得幫應玲瓏完成山海商城裡的訂單,偶爾還得在應玲瓏和重明忙不過來的時候幫忙打打雜,不用法術偷懶簡直太難為他了。
應玲瓏猶豫了一下,黃柏豪雖然見過一些妖怪,其實對這些靈異神怪隻有一知半解。
他還以為重明和金烏都是天梧宗的人,這次是下山和應玲瓏一起創業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同事基本都不是人。
“你想用法術的時候把他支走就行了,我警告你,他應該沒見過法術,而且他的魂魄還受過損傷,萬一你把他嚇到魂魄出竅,那就壞了。”
聽說黃柏豪的魂魄受過損傷,金烏多打量了一眼黃柏豪,應玲瓏不說他還沒這麼覺得,這個人類,好像越看越可口了?散發著香甜的味道,好像一個杯子蛋糕。
重明也湊過來說:“我剛看的那本書上說,被人類發現使用法術,輕則罰款,重則吊銷人間行走資格證。金烏,我剛考下來的證,你可不要連累我!”
他們湊在一起嘀咕了一通,決定要把黃柏豪蒙在鼓裡,一定不能讓他發現這裡的秘密。
這才一會沒人盯著黃柏豪,黃柏豪就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老板,這裡怎麼有本書?”黃柏豪看著頗有教材風格的封麵,念到:“妖管法解讀——如何……”
重明嗖地一下竄過來,把書搶過來抱在了懷裡,磕磕絆絆地解釋:“這是我買的……小說!對,小說,不小心落在這了。”
黃柏豪明白他的尷尬,善解人意地說:“沒事,重師兄,我不看。”
他無所事事的東看西看,站在灶台前,驚訝道:“這個灶怎麼沒開就有火啊?”而且這火就這麼放在這裡,都不用人看著的嗎?
金烏擋在他麵前:“這個旋鈕壞了,其實是開著的。鍋裡有食材,正在慢燉。”
黃柏豪“哦”了一聲,廚房的事他畢竟也不太了解,不再多說了。隻不過一回頭看見門上居然掛著一麵銅鏡,奇怪的問道:“牆上怎麼有個破銅鏡,都照不出東西了,還掛著,有什麼用啊?”
他突然緊張兮兮起來,鏡子不是辟邪用的嗎?尤其是這種古鏡,在小說裡都特彆邪性。
應玲瓏為什麼在廚房裡掛麵鏡子,難道這裡也不乾淨?黃柏豪東張西望,生怕再見到什麼人麵豬,紅頭狗。
人麵豬和紅頭狗沒見到,鏡子裡突然有個粗聲粗氣的聲音響起,暴躁地罵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不懂禮貌,我看你也照不出東西,不還活著呢?”
洞天鏡的話實在很多,做客服還無法紓解他的表達欲,每天都在廚房裡說個不停。
為了不嚇到客人,他主動把自己的頻道調成了“人類不可見”,又聽到黃柏豪對自己評頭論腳,實在是憋不住了,想著黃柏豪反正也聽不見,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的接黃柏豪的話。
沒想到黃柏豪的嘴巴張得老大:“鏡、鏡子說話了!”
應玲瓏、洞天鏡、重明和金烏異口同聲:“你能聽見他(我)說話!”
黃柏豪的腿都在抖,表情慌張:“我聽見什麼不該聽見的東西了嗎?”
是不是黃柏豪的魂魄被修補過,所以和普通人不一樣。應玲瓏來不及多想,趕緊指著洞天鏡說道,腦筋高速運轉:“這不是鏡子,這其實是一個監控攝像頭。”
她有理有據的解釋:“我們做餐飲的,最怕的就是客人吃到異物,要想弄清楚異物從哪裡來,廚房裡必須得安裝監控攝像頭。普通的攝像頭造型太沒新意了,我特意定製了一個銅鏡款式的,要不怎麼會在牆上掛一麵照不出人的鏡子呢?”
黃柏豪將信將疑:“可是鏡子裡……有人在說話……”
應玲瓏乾笑道:“當然是監控那邊有人向你喊話了,現在的監控攝像頭都有這個功能。那也是我們宗門的人,他在做我們網店的客服,一個人在辦公室裡比較無聊,逗逗你而已。”
“是這樣啊,”黃柏豪稍稍放心,又追問道:“什麼網店?我沒來的這些天,已經有外賣了嗎?”
“是我們宗門的網店,”應玲瓏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賣一些不麵向社會公眾的商品,隻有熟客才知道這個渠道。”
黃柏豪聽懂了,肯定是護身符、桃木劍、五帝錢什麼的。他正需要這些東西!要是身上有法器護身,那些長得奇奇怪怪的怪物一定不敢再近他的身。
“我能買一些嗎?”黃柏豪試探道,“那個,我前幾天看見了一些長得很奇怪的動物。”
應玲瓏明白了,原來他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跑來打工的。這事簡單,她答應給黃柏豪弄一個護身符,然後順手把他支使出去剝河蝦了。
“我總覺得他是個麻煩。”金烏說道。“你乾脆把那個什麼護身符給他,然後把他打發走算了。”
重明不同意:“他是來幫忙的,怎麼會是麻煩?”
“你最好不要被他抓到偷偷用法術。”金烏冷哼一聲。
應玲瓏:“我哪有護身符給他?要不你們幫我想想辦法?”黃柏豪的體質比較吸引妖怪,要是弄到些神鳥的羽毛帶著身上,肯定能威懾那些小妖。
她一看金烏,金烏立刻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你在打什麼主意?”
“彆這麼見外嘛,”應玲瓏語氣輕鬆,“你掉了那麼多羽毛,給我一根唄。”
金烏堅定的拒絕:“我沒有收集掉落的羽毛。”
“拔一根給我也行啊。”
“絕對不可能!”他的羽毛才剛剛長出來,好不容易又要恢複成原來的模樣,一根也彆想打他的主意。
“小氣。”應玲瓏嗤了一聲,轉向重明,“你一定會幫我的吧。”
重明:“我身上現在沒有羽毛。”
應玲瓏:?
重明解釋:“我身上的毛在某個時節就是會掉光的。當時被進貢給帝堯時就是這樣,還被記在《拾遺記》裡被人嘲笑。”
應玲瓏沒有辦法,看向懸掛在牆上的洞天鏡,要不給黃柏豪刮點銅綠下來?
金烏半真半假地說道:“也不是沒彆的東西用,剪一簇你自己的頭發,或者指甲,給他不就行了。”
應玲瓏拒絕:“好變態。”
金烏:拔我的羽毛就不變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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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剝了一個多小時,盆裡多出了小半盆嫩生生的河蝦蝦仁。
蝦仁個頭不太,剝出來才一個指節大小。黃柏豪看了都忍不住問應玲瓏:“我爸沒給你介紹幾個好點的供貨商嗎?這蝦也太小了。”
“蝦仁又不是越大越好。”再說這是有桑焉裡出來的河蝦,味道絕對不會差,應玲瓏表情淡淡,“好好剝,剝完了有好東西吃。”
“哎!”黃柏豪美滋滋地答應道。他哪懂蝦仁是越大越好還是越小越好,他就是嫌蝦仁大小,好似剝不到頭似的。現在有了胡蘿卜吊在麵前,乾勁一下子就上來了。
金烏幽幽地望向黃柏豪:“又多了一個分蛋糕的人,明明是給我做的。”
“是啊,”應玲瓏路過他身邊,拉長聲音,“多虧了你,他才能一起吃上栗子蛋糕,我會讓他記得感激你的。”
金烏神情稍微緩和:“哼。”這還差不多。
這麼好哄,應玲瓏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應玲瓏給重明釀了雕棠酒,同是員工,不好厚此薄彼,今天的栗子蛋糕,就是專門按照金烏的口味給他做的。
蛋糕雖然是給金烏做的,每個人其實都有份。
黃柏豪剝完了一盆蝦仁,洗了手回來,來回轉動著酸痛的脖子,一睜眼就看見一個小巧的栗子蛋糕遞到眼前。
栗子蛋糕上沒有多餘的裝飾,隻有一層雲朵一樣蓬鬆的奶油。
原來應玲瓏說的好東西是蛋糕。黃柏豪心裡說不出是失落還是什麼,他對甜品沒有特彆的喜好,就覺得甜兮兮的,吃多了還發膩,寧願應玲瓏給他端來的是一盤紅燒肉。
不過他臉上的表情沒有泄露出半點內心的想法,立刻端著盤子坐下來:“早餐吃的有點少,正好餓了。”
栗子蛋糕雖然叫蛋糕,其實奶油下麵並不是麵包胚,整塊蛋糕也沒有一處地方用到麵粉。
黃柏豪的勺子壓下去,本以為會有十分柔軟的觸感,沒想到卻是實墩墩的。用了點勁,他的勺子破開蛋糕,看到了裡麵淺棕色的栗子泥。
從沒有對甜品上心過的黃柏豪十分驚奇,原來蛋糕可以沒有蛋糕胚的?
在他胡思亂想的這會兒功夫,麵前的金烏已經吃完了第一塊,向著第二塊栗子蛋糕伸手。
黃柏豪也連忙把勺子送進嘴裡,先嘗到的是香甜軟糯的奶油,奶油有著十分輕盈的綿軟,不隻有黃柏豪刻板印象中的甜味,而是一種奇異的清甜,帶著淡淡的香草味。
栗子泥的口感是密實的,和奶油的綿軟對比鮮明,結合起來卻一點也不突兀,又粉又糯的栗子泥在口腔裡與奶油結合,濃鬱清新的栗子香衝淡了奶油的膩,像是奏響了一曲交響樂,交織出更曼妙的口感。
這一口下去,連不愛吃甜品的黃柏豪都立刻被征服了,這款栗子蛋糕讓人感受到“栗子”多過“蛋糕”,綿綿沙沙的栗子泥存在感十分強烈,不像市麵上賣的很多甜品那樣都是如出一轍的甜蜜,不管前麵加多少前綴,都感受不到其中的特色。
黃柏豪戀戀不舍的吃完了一塊,回身去看放著栗子蛋糕的料理台,台上的托盤上空無一物,依稀還能看見一點零散的栗子泥。
他記得剛才這裡還有十幾塊的?
應玲瓏看見了他的錯愕,流露出同情的眼神:“下次吸取教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