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迪拉親自牽著一條係在北辰冥脖頸上的鐵鏈, 帶著男人一路赤腳走到礦場。
“你也不怕自己熱死?”
早就開車到礦場排隊的雅克扔了瓶礦泉水給迪拉,無語吐槽。
“你懂什麼,我穿著沙地靴呢。”
迪拉防曬裝備齊全, 墨鏡一戴誰都不愛的拽樣, 墨綠色的冰透麵罩很隔熱,工裝褲直接紮進靴子。
他泄憤地晃晃鐵鏈, 將那疲憊佝僂著腰的仇人交給礦場的臨時管理員。
被烈日曬了一路、衣不蔽體赤腳走了一路的北辰冥,不僅在沙堆裡留下一連串的血腳印, 還被曬得全身爆紅。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膚色就會黑三度。
不中暑都算他身體底子好。
“小心他熱射病, 麻煩注意備藥啊。”
迪拉彆扭地叮囑, 怕自己把人折騰死了,被其他還沒來得及親自報仇的人嫌麻煩。
“放心吧, 兩位, 我們會照顧好他,不讓他輕易死掉。”
臨時管理員笑眯眯道, 是街頭巷尾常見的慈祥老爺爺模樣。
今天有許多北辰冥的仇人誌願來礦場當臨時工。
隻能希望大家還有點理智了。
旁聽的北辰冥一言不發,他已經走得筋疲力儘,曾經隻接受全年28℃恒溫、重度潔癖的他,現在隻想好好躺在陰涼處休息一會兒。
冷靜。
男人乾燥起皮的唇翕動著, 他總覺得自己遺忘了什麼,心底空落落的, 處於一種不是很想活和一定要活下去的矛盾心理中。
他喉間澀得幾乎出血,眼前恍惚, 似乎在漫天黃沙裡看到了居住最久的那座北辰莊園。
莊園裡日夜不息的鎏金噴泉十分誘人,清亮的水花看起來比鑽石還珍貴。
當初為什麼沒試試紮進去遊個泳?
我一定會回去的!
當背著重重的石筐,一趟趟地運輸礦石時, 北辰冥仍舊抱著希望。
他看那些戲弄自己的人的目光,即使腰板累得無法挺直,仍倨傲地就像看著一群死人。
等我回去……你們一個也彆想逃!
還有秀玉。
見證了雄獅落魄的兔子,也隻能跟著這不堪的經曆一起埋葬!
……到時候,多給白家百分之五的讓利。
北辰冥思路清晰,似乎他還是那個運籌帷幄、萬人之上、有無數人效忠的神秘黑帝,能想象出白家家主卑躬屈膝的模樣。
隻是下一刻,後麵打著太陽傘的督工不耐煩地抽了他一鞭,讓他右腿一軟跪倒在地,連帶著半筐礦石也飛速滾落沙山。
揚起一片塵土。
“堂堂黑帝怎麼連石頭都背不好?”
督工想起自己曾經被賣在這礦場裡艱難求生的經曆,忍不住又多踹了男人一腳。
旁邊等著接替他的誌願者連忙阻止。
“彆彆彆,你動手太多,彆把人打壞了!”
北辰冥還以為有心軟的好心人,誰知對方下一秒卻說:“換我來!”
“後麵還有這麼多人排隊等著呢!這千刀萬剮的混蛋提前死了怎麼辦?!彆太自私。”
“好好愛護,細水長流才行啊!”
嗬嗬。
這裡的人,心真臟。
北辰冥沉默地走著,重新下山去搬石塊——如果不夠數,晚飯就沒得吃。
礦場裡乾活的隻有他一個人。
一天勞累後。
“還晚飯呢?今天便宜你了,沒給你準備我們原來吃的特製飯。”
負責飯菜的廚子翻了個白眼,在地上抓了點碎沙往白粥裡撒,香噴噴的一碗粥瞬間變臟,甚至還漂了隻蟲子。
“喏,給你加點蛋白質,不用客氣。”
就這,其實夥食都比原來挖礦的人吃得好。
北辰冥渾然不知,差點把碗摔了。
然而鍋底已經刮空,顯然這是最後半碗飯。
到底還是餓,他咬牙撇去點沙,眼不見為淨地喝了點,隻覺將這些欺辱自己的人千刀萬剮都不足以泄憤。
鬱結於心。
粥還沒喝完,男人就吐血倒地。
“這特麼也太弱了!連我當初的一半工作量都沒有。”
廚師打電話叫來醫生,憤憤不平道。
*
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