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辛念就跟著辛玖一起去找徐奧因了。據徐奧因那邊傳來的最新消息,隻有大早上去市場,才能挑到最新鮮的海鮮。
對此, 辛念深以為然, 因而興致勃勃地就去了。
到了地方才發現,徐奧因身邊站著一個女孩。剛好就是第一天他們剛到時,因為辛念是食鐵獸,所以搭訕失敗的那一個。
女孩有著一頭俏麗的短發,身上穿著粉色寬鬆運動服。她在看著辛玖的時候, 顯然還是有點畏畏縮縮,甚至還想往徐奧因背後躲。可一看見辛念,又開始雙眼放光, 似乎很想同她親近。
辛念雖然眼神不好,卻被那女孩盯的有些頭皮發麻。
辛念可還記得呢,短發女孩從一開始就不太待見她。誰成想, 沒過兩天, 小姑娘卻又換成了另一副麵皮呢。
此時小姑娘似乎忍不住了, 她實在很想湊上前來, 主動跟辛念說話。於是戳了戳徐奧因。
徐奧因很快心領神會,於是又幫忙介紹道:“這是我大姨家的表妹, 在這裡住著的深海族, 她叫藍妞妞。今天咱們要去的魚市, 剛好是他們家的買賣。咱們可說好了, 等到地方, 辛念姐看上的食材隨便挑,我來負責結款,然後再找人幫忙運回去。”
聽到這話, 藍妞妞突然搶話道:“辛念姐姐看上的食材,我請了,今天姐姐隨便挑。”
這話說得十分豪氣,辛念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她倆之間的關係還真好沒到那份上。於是她又開口說道:“不用的,這頓飯還是讓辛玖請客吧,就用他的大賽獎金。”這些話都是辛玖這幾天最常說的,什麼事都用他的獎金,就好像他的獎金怎麼用都用不完似的。如今辛念也順便借用了辛玖的獎金。
辛玖自然也就同意了,“那還是我來吧。”
不想藍妞妞這時竟鼓足勇氣,主動說道:“不行,還是我來。辛念姐姐,我們家吃魚是沒什麼成本的。”
辛念聽了這話,倒覺得十分有趣。同時又覺得藍妞妞實在有些特彆。
她說話的時候,會迷上眼睛,然後豎起耳朵來聽。每次辛念一回話,她甚至還有些小羞澀。
麵對這樣一個孩子,辛念也不喜歡藏著掖著,於是便開口問道:“為什麼食鐵獸,就不行了?”她說的是他們第一次見麵時的事情。
藍妞妞聽了這話,頓時漲得滿臉通紅。又尷尬地看了辛玖一眼,這才垂下頭老實地說道:“我們家族的獸形是海牛,和牛長得還蠻像的。現在還會有牛形獸人不害怕‘巴蜀暴君’嗎?徐奧因算是我們親戚中最能打的了。就算遇見傳說級彆的凶獸,也未必能打得過徐奧因啊。可是在決賽的時候,徐奧因被辛玖打的可慘了,牛角說給砍斷就給砍斷了,就跟砍蘿卜似的。當時我們就被嚇到了。
“事後,網友還把辛玖殺冰霧犀牛王的視頻傳到網上去了,下刀特彆狠,牛肉都被分成一塊兒一塊兒的。簡直太嚇牛了。那感覺就跟一刀刀砍在我們自己身上似的。後來徐奧因說,辛玖使的這叫庖丁刀法,食鐵獸一族代代相傳,專門用來殺牛的。前幾天,徐奧因忽然傳來消息說,辛玖要帶著家人來海邊旅遊了。我們家族裡很快就傳遍了,兄弟姐妹能走的都走了,還有急忙登上遠洋艦隊去捕魚的。沒辦法,水牛海牛也是牛呀,完全不想出現在巴蜀暴君麵前。”
辛念頓時有些無語,她這才知道,合著食鐵獸一族風評被害,還是受了她家熊弟弟的拖累。同時,她自己帶入一下現場殺牛,以及分割牛肉的場景,再想起對方獸形是牛。一時又有些同情起藍妞妞來。於是又是解釋道:
“辛玖他是不會傷人的,頂多也就打打魔獸而已。”
藍妞妞抿了抿嘴唇,一言難儘地看向辛念。心話說道,姐姐,我們可是一起看了辛玖單殺狼頭鬣狗的團體賽的。砍下狗頭時,辛玖可是半點都沒猶豫。當時雖然看著心裡也挺爽的。事後大家各自一代入,辛玖大概殺牛時也是那麼暢快。於是就完全高興不起來了。
辛念一看,食鐵獸的名聲,暫時恐怕是洗不白了。於是,她隻能解釋道:“前些日子,我這腦袋受了點傷,好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了。不過,這一點我真的可以保證,辛玖他絕對不會傷害你的族人們。再說到現在,辛玖不是已經跟徐奧因成了好朋友嗎?”說完,她便抬起那雙明亮的眼睛,無比真誠地看向藍妞妞。
徐奧因那邊實在聽不下去了,又對藍妞妞說道:“你們可真夠可以的。怎麼聽風就是雨呢?網上隨便看了點信息,還各個都當真了?你看莊鐵華當初不是也不敢跟辛玖打嗎?如今大家都成好哥們了。哪來的那麼多事呀?”
不提莊鐵華還好點,一提起莊鐵華,藍妞妞忍不住直哼哼。擺明就是,就連莊鐵華都曾經被辛玖嚇得直接退賽。他們這些不擅長陸地戰的海牛,如今怕辛玖,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徐奧因突然覺得很累心,又感覺有這樣的親戚在,還挺丟臉的。
他又忍不住一臉抱歉地看向辛玖,偏偏辛玖那邊就跟沒事人一樣,還在到處看呢。可實際上,他卻很紳士的注意著跟藍妞妞保持安全距離,至少彆再嚇她了。
徐奧因頓時就覺得這兄弟人也太好了。能打是真能打,一打起架來絕對不含糊,也不會放水。可不打的時候,他這性格實在沒得說。往後族裡那個不長眼的,敢再說辛玖壞話,他一定會出手教訓他們的。省得再弄出這種爛事來。
這時,藍妞妞居然幾步上前,握住辛念的手,便說道:“姐姐,我知道你是不一樣的。你唱歌那麼好聽,又那麼浪漫,那麼有才情。比我們族裡最棒的歌者唱歌還要好聽,就連大海都給你伴奏了。就算是食鐵獸,你肯定也是最溫柔最善良的一個。”說完,還一臉崇拜地望向辛念。
徐奧因在一旁聽了這話,都替藍妞妞感到尷尬。這死丫頭怎麼有臉說出這種一邊踩食鐵獸,一邊舔辛念的話呢。他要是辛念本人,立馬就翻臉了,讓藍妞妞哪兒涼快去哪兒待著去吧。
接觸了兩天,徐奧因就覺得辛念在受傷以後,就變得有些慢吞吞的。說話也很慢,走路也很慢。想到第一次見到辛念時,她身上那種藏不住的活力,就像小太陽似的。徐奧因頓時便忍不住感到惋惜。天魔教真是太混蛋了,怎麼就專門挑辛念這樣的小姑娘欺負呢。
像這會兒也是,辛念耐心地跟藍妞妞解釋道:“我就是食鐵獸族,職業是廚師。現在雖然記不清了。但如果是家傳的刀法的話,我怎麼也應該學過的。”
隻可惜藍妞妞是以粉絲看偶像的濾鏡來看待辛念的。就算辛念說的是大實話,藍妞妞也完全聽不進去。反而還拉著辛念繼續往前走去。甚至還纏著辛念追問道,昨天晚上唱的那幾支歌的事情。
徐奧因在一旁看著,也覺得藍妞妞有點過分了。可辛念卻竟然一點也沒生氣,還會回答藍妞妞的問題。基本上有問必答,聲音還特彆溫柔,態度也很誠懇。
徐奧因冷不丁偷看了辛念一眼,這才辛念臉上竟然還帶著幾分笑意,看著15歲的藍妞妞,就跟看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幼崽似的。還真是一點都沒跟小丫頭一般見識。
就連藍妞妞仗著自己個子高,玩笑似的說道,“辛念長得真年輕。剛來那一天,我還以為你跟我同級的。”
辛念也沒生氣,隻是解釋,她今年二十歲了。
大概是感覺到辛念身上那股善意,藍妞妞索性就放開了。她說,他們家族是海牛獸人,算是變異體,又被叫作儒艮。全族都精通音樂,本命異能也跟音樂相關。他們族裡出了好幾位知名歌唱家。
在一些遠古傳說的故事裡,儒艮又被叫做美人魚。藍妞妞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他們更懂得音樂了。因此她隻是聽過辛念的歌聲,就能知道她是多麼好的人。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辛念,還特意拜托了徐奧因。
辛念就委婉地勸她,“一個人的音樂作品並不能代表歌者的品行。真正朋友之間的交往,還是要靠慢慢相處的。”
藍妞妞那邊卻滿臉震驚地說道:“辛念姐姐覺得我是值得交往的人嗎?”
辛念便說道:“我是說,凡事不能靠聽的。需要慢慢相處,慢慢磨合,才知道能不能做朋友。”
徐奧因真的沒有想到,辛念居然對藍妞妞那麼有耐心。
後來藍妞妞又講起儒艮一族的傳說,講起深海的故事,辛念也安靜地聽著,並且會給出回饋。辛念似乎真的對那些故事很感興趣。
藍妞妞很興奮地說道:“呐,姐姐,我現在就覺得咱們兩個人其實很合拍。果然聲音是不會騙人的。”
徐奧因卻覺得,辛念脾氣這麼好,恐怕跟任何人都能很好的相處。
這時,他們已經來到了魚市,正好一間魚檔裡擺著新鮮的大魚。基本上,每條魚都有一米五兩米長的樣子,都是活著的。這魚通體漆黑,背部和腹部似乎都長著骨釘,張開魚翅,整個身體就像十字形,嘴部卻很尖。看著有些像鯊魚。
辛念看了一眼,便開口問道:“老板,這是鱘龍魚嗎?”
身高兩米,獸形也是海牛族的壯漢老板,一邊利落地收拾著手裡的魚,一邊爽快地說道:“這是我們這裡特產的‘鱘龍獸’,受到海底深淵的影響,這魚也變異了,刁鑽得很。小姑娘,你要想吃這魚,我便幫你收拾一條。這玩意滿嘴尖牙,利得很,不小心是會咬人的,牙上還帶毒。”
說話間,他已經將手裡那條鱘龍獸收拾妥當了,一邊拿起水槍衝洗著案板,又問辛念:“怎麼樣?有挑中的嗎?”
辛念點了點頭,又笑著問道:“老板我能接你這台子用一下,自己收拾這條鱘龍獸嗎?”
此話一出,壯漢老板當場便是一驚,他上下打量了辛念一番,又開口說道:“小姑娘呀,不是我不讓你收拾,是這鱘龍獸屬於C級魔獸,實在不太方便。”說到這裡,他又忍不住直搖頭。
辛念仍是慢悠悠地說道:“那正好,我也是C級,獸形也是陸地凶獸,就讓我試試吧。而且我弟弟也來了,他是S級,讓他在一旁盯著,不會讓我有危險的。”
“這……好吧。”壯漢老板看了她旁邊的藍妞妞一眼,到底還是答應了下來。
藍妞妞此時都傻眼了,連忙說道:“姐姐,你這是要乾嘛呀?”
辛念回頭看向她,又說道:“殺魚呀,我本職就是廚師。鱘龍獸的話,我知道兩道很有名的菜。這會兒先收拾出來,等回去,我燒給你們吃。保證比你們這裡做的還要好吃。”
一聽這話,海牛老板忍不住哼了一聲,顯然是他覺得辛念有些托大了。哪有陸地上的獸人族,比海邊獸人族還會做魚的?
辛念也沒再解釋,叫來辛玖站在一旁。很快她就挑選了一條立起來比她還高的大胖魚,讓辛玖幫她弄到案板上。
那鱘龍獸本來就是魔獸,受到辛玖SS級威亞震懾,絲毫不敢反抗。輕易就被辛玖給捏拿了。
可等到了案板上,辛玖稍微離遠一點,換辛念上前來,那條大魚立馬發現有可乘之機,居然想要趁機偷襲辛念。
隻可惜,刹那之間,辛念不知從那裡拿出一把黑鐵小菜刀,一下直劈在魚頭上,轉瞬之間,那條魚便一動不動了。
海牛老板見狀,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辛念這種小姑娘,居然也會瞬間殺魚的方法,而且她下手完全不帶猶豫的。就仿佛她早就知道鱘龍獸的命脈所在。
藍妞妞此時也已經看呆了。辛念揮刀的瞬間,她又想到了辛玖當日斬殺狼頭鬣狗。隻是藍妞妞從小便跟著父母混跡在魚市裡,自然不怕看人殺魚。
這時辛念又對辛玖說道:“把你的小柴刀借我用用。”
辛玖很快便拿出了自己的武器,給了辛念,同時還不忘說道:“這把刀往後送你了,我還會給你打造更順手的廚刀的。”
辛念點了點頭,然後顛了顛手裡的小柴刀,正好她也用著挺趁手的。
很快,隻見辛念在魚鰭下麵一劈,瞬間切出一條口子,然後又在魚背部隨手敲了敲,走到魚尾處,轉動柴刀劃了一圈,露出了白色的骨髓。
海牛老板此時一臉震驚地說道:“該不會是要抽龍筋吧?”龍筋可以算是鱘龍獸身上最美味的部分。
下一刻,果然辛念雙手拖著魚尾巴,一點一點,把乳白色的龍筋緩緩抽了出來。
憑心而來,她的速度算不上極快,可下手卻很穩,同時也帶著一種節奏感。一整條白玉一般的龍筋,很快就被完整地抽了出來,中間居然沒有斷掉。
海牛老板忍不住驚呼道:“好厲害的手藝呀?”
要知道他們這邊想吃龍筋,基本上都是先把脊骨給劈開,再取龍筋。由於鱘龍獸體型很大,像辛念這樣抽龍筋,其實很考驗功力,刀工。同時也需要力氣。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抽出龍筋之後,辛念並沒有停下來。找好位置,配合著小柴刀劃下,她又開始迅速地剝魚皮。就算是海牛獸人,也沒有辛念弄得快。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辛念身上竟然一點都沒有弄臟。
接著,她又把魚的每一部分肉,分割下來。除了抽龍筋,辛念做這些都很快,下刀很穩,絲毫不會拖泥帶水,甚至還會有種特有的節奏感。至於每一部分魚肉如何料理,她似乎從一開始就想好了。
到後來,已經不止是徐奧因和藍妞妞了。就連旁邊鋪子的老板們,也紛紛過來圍觀。
還有人直接說道:“沒有十年功力,這麼俊的刀工可出不來。”
“小師傅,在哪裡工作呀?有機會咱們也去嘗嘗你的手藝。”
辛念便好脾氣地解釋,她不是本地人,跟家裡人一起過來旅遊的。
&
等這條魚徹底收拾好了,辛念才抬起頭看向藍妞妞,開口說道:“這就是我所學的庖丁術,隻學了不到三年。我們家祖上傳下來這種刀法,應該是最大限度地尊重獵物,儘可能不讓它們感受到痛苦。同時懷著感恩的心,把獵物身上的每一塊肉儘量維持在最鮮嫩可口的狀態。我現在的工作是廚師,就是再把那些肉,變成一份份的美食。我希望我的每一位顧客,吃到我做的菜,都會覺得很好吃。網絡上那些謠言,還蠻奇怪的。我弟弟明明隻是謹遵祖訓,懷著感恩的心,認真地對待我們的食材。為什麼就被曲解成這樣子了?好像他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似的。作為姐姐,我實在很想替他說一聲,辛玖真的不是那樣的人。但凡他能做的,我同樣也能做,頂多就是弱了點。”
聽了這話,藍妞妞瞬間漲紅了臉,再也說不出話來。
辛念卻很快衝好了刀具,洗淨了手,又走到藍妞妞麵前,抬頭看向她,笑著說道:“等會我給你們做古代皇帝一年都吃不了幾次,失傳的名菜‘玉質龍筋’和‘琉璃魚骨’,可好?食鐵獸用庖丁刀法做的魚,藍妞妞,你應該也會吃吧?”她完全就是善意的邀請,滿臉都是平和。
藍妞妞越發感到愧疚起來,甚至連話都說不出口,隻能連連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