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半麵 她大概也沒想到,你在研究她的血……(1 / 2)

釘崎賀川在搖曳的燭火下摸出兩毫升裝的密封管, 暗紅色的血在管中搖晃。

瓶中清酒還剩一半,他把管子掰開,倒入酒瓶, 再把殘酒淋在青色的刀刃上,密布的金色裂紋以刀柄為起點, 迅速爬滿了平滑的刀麵,那是經過手工反複錘煉後的鋼鐵在碳與鐵的平衡中生成的天然紋路,這些裂紋像人類的血管那樣有力地搏動著。淡紅色的酒液一點點地消失了,隨之消失的還有淡金色的錯字刀銘。

任何人接近這裡, 都會感覺到這把刀真正的“蘇醒”了,因為某個人的血。

窸窸窣窣的響動突然在這狹小破舊的窗戶外傳來,像是烏鴉焦躁地抓地, 又像是老鼠啃噬木塊的聲音——什麼奇怪的東西正在向他靠近。光是聽到這個聲音幾乎讓人從靈魂深處就感到毛骨悚然, 即使捂住耳朵也沒用,那個聲音還是會不受阻礙地鑽進耳膜。

一隻黑色羽毛的怪鳥突然從窗戶的縫隙處急速衝了進來,青色的眼珠在空中滑過詭異的流光。它的翼展極大,接近一米,加上鋒利的鳥喙和爪子, 看上去類似於高山兀鷲這種大型猛禽,然而速度還要更快得多, 以人類的視力甚至隻能看到空中掠過的淡淡殘影,幾乎隻是一眨眼的時間門,它就已經撲到了他麵前。

釘崎賀川反手拔出牆上掛著的刀,刀光揮舞成漂亮的圓, 先他一步把這隻怪鳥斬成了兩端。隨之是皮鞘墜地——刀刃斬切的速度甚至比皮鞘落地的速度更快。怪鳥的身體中突然浮現出無數人類扭曲恐怖的臉龐,旋即化為無數道流光朝四周散去。

“人類對死亡恐懼而生的咒靈啊。”

周圍都是獰惡的怪鳥,數目可能數以百計, 而且這個數量還在增加。它們虎視眈眈地蹲踞在小屋的四周,交疊雙翼,用輕薄但鋒利的腳爪嵌入牆體來獲得身體的平衡。

剛剛出現的那隻不過是試探,不過在他毫不費力地斬殺其中一隻後,這些鳥狀的怪物已經開始思考新的策略——它們並不立刻開始攻擊,而隻采取了圍困的方式,等待著更多的同伴到來。

一個玲瓏浮凸的身影被燈火映到了白色的牆壁上,靜靜站立在那裡的女人有著一頭海藻般的長發。始終懶懶散散的釘崎賀川臉上的笑意迅速地褪去,麵部線條恢複了經鋼鐵般的堅硬。發生改變的不止是他的表情,他的身體繃緊,微微弓著腰,就像捕食獵物前蓄勢待發的豹子。黑色的瞳孔中神色端凝。

尖利的厲風聲和鳴叫聲打破了令人焦躁不安的平靜,仿佛商議好般,它們同時突破了這間看上去就不太牢靠的小屋岌岌可危的板壁,以合圍之勢從四麵八方朝他們撲了過來,它們獰笑著怪叫,黑霧縈繞,慘綠的瞳孔閃閃發光,在聚集了足夠龐大的群體後,怪鳥終於展開了正式的攻擊。

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把刀,僅僅一擊之後,刀身就被咒力侵蝕了,淡淡的黑色滲透進金屬的紋理之中。顯然,這些怪鳥的咒力帶有顯著的腐蝕性,隻要再觸碰到它們一次,刀刃就會分崩離析。

釘崎賀川隨手扔掉被腐蝕的刀,拔出了第二把,東方刀劍觸碰到的鳥居然就像見到了陽光般的雪,羽翼燃耗,連著筋骨都迅速消融,化為四散的煙霧和灰燼。

並不需要被真正地“切”到,這把長刀能夠傷害到的範圍遠比實體大——揮舞它,就像神話中的諸王之王揮出他帶著光與火的長劍,所指之處逆命者都將被燒成虛無。而且這種傷害是可以蔓延的,哪怕隻是傷害到了一根羽毛,這些鳥也難免最終死亡的命運。就像浸滿了油脂的乾柴,隻要一點星星之火就會導致不可控製的燒蝕燎原。

如果春日遙在這裡,立刻就能辨認出這就是她手中那把特級咒具·村雨的效果。隻不過那顯然是個“仿冒品”,無論是刀刃強度還是術式延展範圍都有所不如。在揮出這樣的一刀後,刀身立刻會開始崩壞。

呼嘯而來的鳥群的陣型迅速被斬開了一個口子,但鳥群的並未停止前進,相反,一瞬間門的停滯後,是更凶猛的攻擊——這些鳥是如此的凶狠卓絕,在真正開始進攻後,它們就絕不停下,哪怕是被領域傷到了肢體——它們寧願用自己的鳥喙撕咬掉自己被腐蝕的肌肉骨骼,然後是更加急速的撲擊!合圍!撕咬!四麵八方仿佛山雨欲來前的烏雲合攏,然而這場暴雨後絕不會再有生命留下。

不死不休的大凶之物,在暗夜中永生飛翔的捕食者。

夜梟。這是它在西方神話中的名字。傳說中的夜梟在被獵人夾住了腿後會自己把整條腿咬斷,然後在空中飛翔永不停歇——因為它們實在是太眷戀捕獵這件事了,殺戮捕獵的誘惑能夠讓它們徹底忘記斷肢的疼痛。而且它們的爪子太鋒利,一旦陷入地上,憑翅膀和肌肉的收縮很難讓它們飛起來——這在爭鬥中是足以致命的。

釘崎賀川扔掉了最後一把刀,他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