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芸也錯愕,她勸阻道:“娘娘,小公主身子無礙,皇上來了後恐怕會對娘娘生惱。”
銅芸有點心驚膽戰,娘娘雖然也借小公主爭過寵,但娘娘一貫看重小公主,從來不會借口說小公主生病什麼的,她擔心這樣會給小公主招來晦氣。
但今日娘娘明顯顧忌不到這一點。
銅芸見娘娘直直地看向她,語氣格外冷淡:“誰說小公主身子無礙?”
銅芸一怔,等意識到娘娘話中意思,心底驀然狠狠一沉。
等銅芸離開後,容昭儀又看向殿內另外一個宮人:
“你去一趟中省殿。”
如果雲姒入住褚桉宮注定改變不了,她也不可能讓雲姒安安穩穩地住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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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月樓,戲台上有伶人作舞,銅芸到的時候,裡麵恰是熱鬨,雲姒一時新奇嘗了口果酒,當即被嗆得臉頰飄紅,談垣初替她拍撫後背,聽到許順福通傳,雲姒在談垣初懷中抬頭,一雙杏眸不緊不慢地覷著他。
不久前,談垣初才說過,便是容昭儀親至,他也不會相見。
如今容昭儀真的讓人來了,便到了驗證他話中真假的時候。
女子品了酒,身上飄著股酒香,眉眼顧盼間生姿,被她看過來時,談垣初直接道:
“不見。”
今日是她生辰,他自不會去見旁人。
下一刻,雲姒和談垣初就見許順福一臉難色,沒轉身出去,雲姒輕蹙了下黛眉,心底隱約意識到銅芸這趟來,絕不僅僅是容昭儀求見談垣初這麼簡單。
果然,許順福隱晦地覷了她一眼,然後為難道:
“皇上,銅芸來報,小公主身子不適,請您過去一趟。”
殿內一靜,戲台上的伶人都停了下來,雲姒一點點抿緊唇,她心底湧上些許煩躁。
小公主,小公主!
容昭儀膝下有小公主,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她煩躁的是談垣初的態度,隻要容昭儀借小公主名義,永遠就處於不敗之地。
她還爭什麼?
雲姒心底煩躁,但腦子中卻格外清醒,她從談垣初懷中退出來,輕聲冷淡地說了句:
“午時前還沒聽說長春宮傳來消息,小公主病得真巧。”
她心中堵得慌,到底泄了些情緒出來。
雲姒不想去看談垣初,左右聽到小公主不適的消息他總得去一趟的,這時候攔著談垣初,萬一小公主真的出了事,談垣初心底難免會落下芥蒂。
雲姒垂眸,輕聲道:
“皇上去吧,奴婢自己在這裡待會兒。”
把她一人丟在這裡?
談垣初抬眼,見她一時忘記自己根本不會喝酒的事實,端起酒杯一飲而儘,臉頰倏然湧上一抹紅,但被她強行忍著,一點嗆咳聲都沒發出來,她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殿內靜了片刻,談垣初看向許順福:
“讓常太醫去長春宮給小公主診脈。”
話音甫落,許順福和雲姒都倏然看向他,兩人眼中都是錯愕,許順福看了眼雲姒姑娘,又看了眼皇上,心底了然什麼,不敢再磨蹭,轉身離開殿內。
倒是雲姒呆呆地看向談垣初,她被酒水嗆得杏眸有點紅:
“……您不去長春宮?”
談垣初朝她招手,等人磨蹭地挪到他懷裡,他才輕描淡寫道:“不去。”
她有一點說得沒錯,小公主早沒事晚沒事,偏偏這個時候傳來身體不適的消息,容昭儀的目的不言而喻。
今日後她就得進後宮,徹底有了位份,卻是不抵容昭儀的位份高,又失去了養心殿這一層保護傘,如果今日他丟下她不管,談垣初已經能夠想象她在後宮的處境絕對算得上艱難。
雲姒慢了半拍,她這時候意識到不對勁,她沒喝過酒,從來不知道喝酒後腦子會有點暈乎乎的。
她還想矯情一番,結果全部被這個變故打斷,她搖了搖頭,想把腦海中的暈乎勁都甩出去。
結果人沒覺得清醒,反倒一頭撞在談垣初胸口,談垣初被撞得一懵,他低頭看女子,終於察覺出不對勁,沒再去想長春宮的事,他勾起女子下頜,果然見她杏眸迷迷瞪瞪的,談垣初掃了眼她剛才端起的酒杯。
隻有拇指大小的酒盅。
她居然喝醉了?
談垣初一時間什麼情緒都散了,女子在他懷中甕聲甕氣:“您彆晃……晃得奴婢頭疼……”
雲姒是真覺得腦子疼,她分不清是自己的問題還是談垣初的問題,眼前的談垣初一直在晃,叫她有點反胃。
但她意識中還記得一點,他是皇上,不能殿前失儀。
她一直忍著,不敢吐。
她這個狀態,戲自然是看不下去了,談垣初有點無奈,至於戲台上的伶人,談垣初看了許順福一眼,伶人很快就退了下去。
談垣初吩咐許順福:
“讓禦膳房送份醒酒湯去養心殿。”
聽到他的話,懷中女子艱難地仰起頭,一雙杏眸水盈盈的,悶聲問他:“奴婢……醉了麼?”
談垣初被逗樂了。
她這個時候倒是還記得規矩,還能記得一口一個奴婢。
談垣初本來沒那個心思的,硬是被她直勾勾地看出一點旖旎來,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問她:
“頭疼不疼?”
雲姒被親得有點懵。
她沒聽清他的話,趴在他懷中吸了吸鼻子,她腦子裡亂亂的,隱約感覺到她被人扶了起來,有人問她:
“能不能走?”
這句話雲姒聽清了,於是她點頭,覺得不舒服,她又搖頭。
一邊搖頭,她一邊艱難地站了起來,但她瞧不見她站得扭曲,談垣初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臉,確認暫時無法同她交流,便打橫抱起了她,準備帶著她離開。
但他一碰她,她就開始掙紮,手臂和手肘都在用力:
“彆動我……”
雲姒聲音都泛了點哭腔。
談垣初險些沒抱住她,兩人站在台階上,適才若是他鬆了手,她人掉下去,最輕也得摔出個好歹來。
談垣初不著痕跡地耷拉了一下眼皮,他眼底情緒有點暗。
他一直都知道女子平日中對他的甜言蜜語能有分真就不錯了,但談垣初從沒想過,在她醉酒後,會對他這麼抵觸排斥。
人人皆說,酒後吐真言。
醉酒後,不清醒時的舉動反而映襯出她心底真實的想法。
談垣初淡淡地垂眸看了她許久,那點旖旎早消失不見,四周有點安靜。
他抱著她走下台階,她又要掙紮,哭腔越來越明顯,在要走出摘月樓時,她甚至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談垣初心底堵得慌,皺了皺眉:
“你信不信朕真把你扔下去?”
雲姒忍不住了。
她極力推開他,他就是不鬆手。
——她真的忍到了極限。
在談垣初這聲落下後,她不再推他,而是改為攥緊他的衣襟,驟然“嘔”了一聲。
滴答、滴答——
許順福目瞪口呆,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談垣初渾身僵硬在原地,渾身緊繃:
“雲、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