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2 / 2)

陸停雲的親信,皆死於燕州一役,沒了兵的將軍,如同沒了牙的老虎,瞧著再凶,也是花架子。

更何況,對方此次傷重,徹底毀了根基,一個不能上戰場的廢人,又如何奪回兵權,結黨營私?

景燁微微勾唇,“是啊,一念之間。”

陸停雲能活到現在,皆因他身為真龍天子的憐惜,讓老天扭轉時間,帶給他“未卜先知”的機緣。

否則,憑對方自己,怎會破得了這注定的死局?

他喜歡這種將生殺大權握於手中的滋味。

“霍野呢?”突兀地,景燁話鋒一轉。

李延福:“殿外跪著呢,沒能攔住皇後娘娘,是他的失職。”

——這話說的其實很沒道理,暗衛暗衛,生來要隱於人前,霍野接到的命令,又隻是限製陸停雲尋死出逃,真傷了林靜逸,反

而要提頭請罪。

可李延福清楚,陛下一向不喜歡這個受先帝重用的暗衛,今日心裡憋了火,肯定要找由頭發泄一番。

死道友不死貧道,若此時他替霍野求情,倒黴的就是自個兒。

“傳他進來吧,”懶懶地,景燁道,“朕有話要問。”

伏月已至,儘管未到中午,太陽也顯得有些毒辣,殿前男人卻跪得穩當,麵無表情,脊背筆直,任由來往宮人議論打量。

李延福抱著拂塵出門,“陛下召見。”

“霍統領,請吧。”

霍野沉默起身,理理衣擺,腳步沒有半分踉蹌。

他大概能猜到新帝想問自己什麼。

做賊心虛者,多半如是。

“霍卿,”不出所料地,在他例行請安後,接過李延福手中青瓷茶盞的新帝開口,“陸卿與皇後,在臨華殿裡都聊了什麼?”

霍野心念電轉。

臨華殿裡,青年與林靜逸的談話,隨意拎出幾句,便是株連九族的謀逆之論,若他當真一五一十複述,恐怕會直接斷了前者的生路。

可作為暗衛,他最該做的,是效忠天子。

“怎麼?”稍稍正了正坐姿,景燁道,“朕的問題叫你很為難?”

霍野:“陛下恕罪。”

“陸停雲言語間對皇後頗為無禮,涉及陛下家事,臣不敢妄言。”

家事。

這倒符合景燁的猜測。

畢竟,在阿雲眼裡,子閒是被允許參政的皇後,定然與自己夫夫一體,同心同德,以對方的傲氣,又怎會向敵人求援?

但實際上,相比政務,子閒更喜詩書,往往是他主動詢問,才偶爾參謀一二。

燕州一事,他有意隱瞞,除開李延福,連偽造密函的匠人都滅了口,縱然日日交頸而眠,景燁也有信心不露破綻。

物傷其類。

他可以為求心安葬送燕州萬精銳,卻不能叫朝臣知曉,尤其是勢力盤根錯節的林家。

“朕知道了,”狀似無意地,景燁問,“你守著陸卿這些天,可曾有什麼發現?”

霍野心頭驀地一跳。

沒來由地,他腦中浮現青年說給皇後的那句話,“先帝驟然薨逝……”

成王敗寇,一年前新帝於宮變中倉促繼位時,朝野上下,難道真就一絲疑慮也無?

不過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霍野同樣如此。

他自認是個俗人,所效忠的,也僅僅是“天子”,而非具體的某個人,可很顯然,麵前的新帝從始至終都沒打算給予他信任。

“回陛下,”眼觀鼻鼻觀心,霍野答,“並未。”

景燁頷首,“朕聽說你在他麵前露過蹤跡,他竟沒趕你離開?”

霍野:“張院判近來開了許多安神的湯藥。”一個日日昏睡的病人,哪有精力再折騰這許多事。

——雖然實際中恰恰相反。

“很好,”放下茶杯,景燁斂眉,“朕這裡正巧有一樁適合霍卿的差事,霍卿可願替朕解憂?”

霍野:“臣萬死不辭。”

“最遲半月,鎮安將軍府怕是會重新熱鬨起來,”指尖拂過桌上空白的聖旨,景燁幽幽,“朕要你去阿雲身邊,看顧他的平安。”

霍野冷然垂眸。

名為看顧,實為監視,同時又一次將自己調離皇宮,方便架空,真真是一石二鳥的好手段。

但麵上,他卻什麼都沒顯露,隻規矩行禮——

“臣,領旨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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