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切片?(2) 宗叡的其他人格不算……(2 / 2)

他對被拍的事情完全沒有記憶,可鏡頭裡的人的確是自己。大約是留意到了司譽的動作,正配合地看向鏡頭,表情有些茫然。

宗叡的手指從“自己”麵上輕輕略過。

對群裡完全沒提自己車禍的事,他起初是意外,再想想,又覺得這樣才合適。

自己記憶出了問題,人卻還算安穩。爸媽既然在外遊玩,便沒必要讓他們平白擔心。

可看著照片,宗叡還是覺得不對。

正琢磨間,有新的群消息跳了出來。

宗叡看了一眼,原來是物業群。有人車位被占了,正在要求物業解決。

他想關掉消息提示,偏偏手機還是有些卡頓。手指一頓,非但沒關掉,還直接點了進去。

宗叡乾脆在群裡翻了起來。自己失憶的十二天,對鄰居們來說隻是平平常常的日子。群裡除了時不時出現的車位矛盾,就是某家撿到貓狗,詢問這是哪戶鄰居的寵物;電動車一定不能入戶,哪裡又出了爆炸事故……

還有家長們的抱怨,說在小區遇到了怪人,催促物業加強安保。

“你們也見著了?”

“對對,說什麼‘見了朕,還不行禮’,電視劇看多了吧?”

“看起來挺正常一人,怎麼是個……”

宗叡看在眼裡,跟著覺得擔心。可後麵的對話,又讓他一下愣住。

“聽說還是個大學老師呢,怎麼成了這樣?”

“大學老師?真的?”

“對,平大的!我外甥女也在那個學校,上次來家裡玩兒的時候碰到了,說是上過他的選修課。”

“大學老師”。

“平大”。

在平城說起這兩個字,指的就是平城大學。也就是小區外那條地鐵線路的終點站,宗叡工作的地方。

翻著一條條業主的對話,宗叡喉嚨愈發乾澀。就他所知,是有同事和自己住在同一個小區。可從鄰居們的上下文看,有人碰到“怪人”的地方是在這棟單元樓內。

“怪人”還能是誰?

再往下翻,還有鄰居補充:“我碰到怪人的時候,他旁邊還有一個年輕男的。聽怪人說了‘你們這群刁民’,他就一臉尷尬,小聲給我們說怪人是工作壓力太大,精神上有些……”

其他鄰居:“嘶,精神壓力大?”

“現在大學老師也這麼難了嗎?”

“好像是有課題方麵的壓力。”

“這不是重點吧。他壓力大,家裡人就應該把他看好。咱們小區裡一群孩子,每天七八點都在外麵瘋玩兒。萬一他壓力大,把小孩傷到了呢?”

宗叡看不下去了。

他把手機反扣在沙發上,腦海裡都是自己站在彆人麵前,對人說“你這刁民”“快給朕行禮”的樣子。

要是平常,他應該會覺得社死。可現在,鄰居後頭的話讓他自己也跟著擔心。“失憶”狀態下,自己神誌不清,萬一真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呢?

宗叡心緒繁亂。想叫醒司譽詢問,又記起司譽現在的樣子。最後,他還是把目光定格在書房。

五分鐘後,宗叡站在書桌前,輕輕吐出一口氣。

“呼……”

他麵前是鋪好的宣紙、磨好的墨汁。

書法是宗叡一直堅持的愛好。小時候爺爺寫,他在一邊好奇地看。後頭自己上手了,初時拿不穩毛筆,看墨水在宣紙上化開隻覺得有趣。到後頭,一日日、一年年,連家裡人都沒想到,宗叡竟然堅持下來了。

上個有記憶的周三,宗叡回家後便寫了數頁《上林賦》。

這是漢代司馬相如的作品,落筆宏偉,渲染淋漓,有很高的文學價值。宗叡寫它,卻不是為了欣賞,隻是因為它足夠長,寫著寫著便能靜心。

想到自己當時沒有寫完,宗叡把旁邊一疊已經落滿字跡的紙翻開,預備確定一下自己當時寫到了哪裡。

這一翻,他又愣住。

紙上最主要的自然是自己的字。宗叡從小寫到大,最清楚自己字跡為何。

偏偏在他落筆的地方旁邊,竟多了幾列旁人的筆鋒。

大多是誇《上林賦》本身是如何恢弘壯麗,偶有幾句,則是說宗叡自己的字端正鋒銳,雖不及大家,卻也有一番風骨。

宗叡看在眼裡,喉結滾動。

他很清楚,司譽不會寫毛筆字。

那麼,這些批文是誰寫的?

對方誇宗叡的字好,宗叡卻覺得,對方的字也不錯。與自己方正平直的楷書不同,要瀟灑許多。整體若行雲流水,濃淡相融,疏密有度,看了就知道是有意練過。

垂眼想了片刻,他把待了批文的幾張紙單獨撿出。又對照末尾的內容,在新的宣紙上書寫起來。

書法是一種需要全心投入的活動。雖然心頭橫著無數疑問,當真落筆之後,宗叡的心還是一點點靜了下去。

又一段寫完,宗叡抬頭,意外地發現司譽站在書房門口。

他身上披著浴袍,神色裡照舊是宗叡熟悉的探究。見他視線投來,嘴唇瞬時抿起。

還是那種略帶緊張、想要隱瞞什麼的態度。

宗叡還沒開口,心頭已經浮出隱約失望。

他到底開口,卻是說:“小譽,這段時間,家裡有客人來嗎?”

“客人?”司譽一臉莫名,顯然沒想到宗叡會這麼問。

但很快,他反應過來,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有!我可一直都和你在一起的,絕對沒有見外人。”

至於宗叡的其他人格,自然不算外人。

想到“男友”幾天前吃醋的樣子,司譽暗暗抽氣,發誓堅決不能重蹈覆轍。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