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兩人的關係就這麼結束了。沒想到,那之後沒多久,“沈既白”竟然再度出現。這一次,還是被其他人以“與發病惡鬼勾結,要害旁人喪命”的借口拖到城外,眼看就要喪命。
雲望舒自然不可能坐視這種事發生。他出手救下“沈既白”,同時也算坐實了“沈既白”與發病惡鬼勾結之事。雲望舒對此頗憂心,“沈既白”倒能笑嘻嘻地坐在他身側,說:“這多好?你在也不能拋下我了。”
雲望舒默然無言。
“沈既白”因他被其他活人排斥,自己自然不能再讓他回去。
可難道就這麼讓他留下嗎?一個好好的、健康的青年,日日與發病的惡鬼露宿荒野……
雲望舒時常會覺得,自己不該有那麼多疑心。就像“沈既白”說的那樣,旁人害他,自己卻救他,他自然更願意與自己一道。
可再怎麼說,野外的生活都不好過。作為活人,“沈既白”需要吃乾淨的食物、飲乾淨的水流。不能受到任何傷害,否則就會變成和雲望舒一樣的發病者。
想到人是為了自己出來的,雲望舒儘心儘力地保護他,卻還是出過幾次意外。
好在後麵的事實證明,“沈既白”運氣極佳。有一次,雲望舒已經看到發病者指甲扣進“沈既白”手腕。等他把人救回來,“沈既白”的皮膚依然完好如初,沒受到任何傷害。
雲望舒見此狀況,自然鬆一口氣。雖然也有疑心,他並不覺得自己前麵看錯。可是對方不曾出事,就是好事。
可惜“沈既白”的好運沒有一直延續下去。雲望舒很早就發現,嗑多了珠子之後,自己神思越來越清明,對周圍其他發病者也有隱隱的控製能力。
他有這份機遇,其他人自然也有。在野外生活的第三年,雲、沈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勁敵手。
對方也是一個發病者,和雲望舒一樣談吐自如,對雲望舒腦袋裡的珠子勢在必得。
雙方苦戰良久,雲望舒漸落下風。
和宗叡猜的一樣,他出身頗佳,發病前對騎射劍術都有涉獵。遇上一般宵小,自是戰無不勝。可惜他麵前的不是尋常劫匪,而是已經殺人無數、吞過無數異珠的發病者,雲望的確不是對手。
這就要死了嗎?……自己死了倒是無妨,可“沈既白”呢?周圍城鎮中的百姓呢?這幾年,因為雲望舒有意控製,百姓們已經很少受到來自發病者的侵襲。性命有了保障,他們迸發出前所未有的生機。
原先荒廢的田地被重新開墾,逃到外麵、變成野雞野豬的家禽家畜們被再度帶回。據雲望舒所知,不久之前,臨近村子裡還有一個新生命誕生了。人人都為此歡喜,卻不知道,他們馬上就要再度陷入修羅地獄。
危急關頭,“沈既白”從旁邊衝出來,為雲望舒擋住了致命傷害。也給了雲望舒機會,將對麵的發病者一擊斃命。
敵人死了,“沈既白”卻也支撐不住。他倒在雲望舒懷裡,口中不斷吐血,卻並不喊痛,隻催促雲望舒快點吃掉從敵人口中掉出來的珠子,不要讓其他發病者將其搶走,又炮製出強大敵人。
雲望舒卻想到,不如把珠子給“沈既白”吃。如此一來,對方雖然也會發病,卻至少能以另一種形式活著。
可“沈既白”並不願意。明明是重傷之人,竟還能迸發出不可思議的力氣,將珠子送到雲望舒口中。
雲望舒來不及推拒,已經覺得珠子滑入喉嚨。
他此前吃過許多來自普通發病者的異珠,卻從未有哪次像是那會兒一樣,珠子吞下去,便覺得整片天地都變色。天上的飛鳥,遠方的山林,一切都似近在咫尺般清晰。
或許過了一刻,又或許過了更久。雲望舒強行從恍惚當中拉回自己的心神,一低頭,就對上“沈既白”癡癡看著自己的樣子。
雲望舒心頭大痛。
他再無心去想自己身上發生了怎樣的變化,隻無比悔恨於自己從前對“沈既白”的懷疑。對方願意為他赴死,自己卻始終不願交心。
煎熬之中,他甚至去想,為什麼死的不是自己。
動了這個心思的瞬間,雲望舒聽到一道冰冷機械的嗓音。
“98%……99%——恭喜宿主,‘雲望舒’攻略成功!”
“檢測——檢測——‘雲望舒’已晉級為‘不化骨’,支線任務完成!”
雲望舒登時愣住。
他不明白這道嗓音是從何處出現,“宿主”是誰,“攻略”又是什麼意思。還有那“支線任務”,“不化骨”的說法,統統讓雲望舒一頭霧水。
可不等雲望舒對這一切有所探究,他意識就是一黑。再睜眼,人已經到宗叡的世界。
麵前是一名麵帶緊張的青年。對方謹慎地看著他,見他一樣謹慎,便若有所思道:“你是雲哥哥嗎?”
雲望舒眼皮微跳,心頭有了預感。接著,他果真見對方粲然一笑,告訴自己:“我是明旦啊!”這是“沈既白”的字,“雲哥哥,我死之前碰到一個奇怪的東西,它說它叫‘係統’。隻要我幫它完成一個‘任務’,就能讓我複活。”
雲望舒喉嚨發緊,“任務”嗎?
“沈既白”繼續說了下去:“我現在這個身體叫‘司譽’,你叫‘宗叡’。‘司譽’馬上就要出意外死掉了,咱們得阻止這種事發生。雲哥哥,你會幫我,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