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為甄芙準備的屋子是個精巧的小院子,上了抄手遊廊,雖不至於雕梁畫棟,但花木扶疏,曲徑通幽,甚至院子的牆外都有一處薔薇架,四周亦是綠樹環繞,漫步其中,令人心曠神怡。
不遠處,綠柳脆生生的立著,草木葳蕤,仿若置身仙境一般。
屋內陳設乾淨雅致,甄芙見正堂擺著一方書案,案上左邊放著一個古器香爐,香爐旁放著一個哥窯冰裂紋的寶瓶,寶瓶中插著時興的鮮花。西邊放置一套文房四寶,還有一個座狀似山水樣式的筆架。
這裡正房一共三間,兩邊則是耳房,戚氏指著東邊的屋子道:“這裡你用來待客,平日有人來,你看,茶具在那裡,讓人在院子角落煮酒好了。”
甄芙進來隻見這裡有一張大炕,炕上鋪著羊毛氈子,中間放著一個炕桌,炕桌上放著香椽佛手以及一個三足小圓鼎。
炕上對著一個方桌,配著四把玫瑰椅。
再有西邊才是她的床,床幔和床簾都是用的粉紅色,粉色的流蘇,甄芙一看就很欣喜的拉著戚氏,戚氏笑道:“娘特地攢下來的料子,知道你喜歡,用的都是最輕軟的緞子。”
“多謝娘親,母女不曾想您時刻都記掛著女兒呢。”甄芙也有些慚愧。
戚氏則摟著她入懷,不免道:“這一點實在是算不得什麼,當初我遵循先循王之命嫁了過來,我自己還不知曉如何,也不好接你過來,現在你就安心在這裡住下。”
“好,女兒知道了。是了,娘親,你有沒有和姐姐通過信?”甄芙想起姐姐了。
其實幽州和常山離的也不算太遠,隻是戚家沒人願意替她送信,她隻能問戚氏了,戚氏就道:“你姐姐嫁過去後生了一兒一女,隻是我回來之前去信給她,這都三個月了,她也沒回我的信。”
“大概是路途有什麼耽擱了吧。娘,您想不想姐姐呀?我還是很想姐姐的,我小時候姑母她們過來我家,送了荔枝好郎君來,我就多吃了一塊,見謝家人似乎笑話我們,我就不敢吃了,還是阿姐分給我吃的呢。”甄芙想起往事了,姐姐雖然平日和大哥二哥玩在一起,但對她還是不錯的。
戚氏就道:“你姑母倒是個好人,當年你姑父仰慕我們甄家,數次上門,才把你姑母嫁到陳郡謝家,你祖父一過世,你父親和你叔父去謝家,謝家人隻對如日中天的丞相有禮,對你爹和叔叔頗有慢待。你姑母就說讓你父親和叔父不要上門了,因為謝家家看不上我們甄家。”
甄芙就道:“真是世態炎涼,莫過於此了。”
“當年你父親在時,還說要把你許配給謝家六郎,就是你姑母的小兒子,隻是你們年紀不大合適,你比他大兩歲。後來你父親過世,等你叔父過來治喪,我就帶你回了戚家。”戚氏說這話,也想若是丈夫還在,依靠甄家門楣,怎麼也會說一門不錯的親事。
甄芙現在聽到男人就頭疼,她道:“還好沒和謝家成,他家門楣雖然高,但我有一次聽我哥哥說擅長機變,如今甄氏沒落,就是真的嫁過去,隻怕也是被迫退婚。”
“這倒是,算了,不說以前的事情了,等安頓好了,娘也帶你出去多走動。”戚氏笑道。
晚膳時甄芙陪著戚氏一起用的,莫家的飯菜十分可口,小時候甄芙其實對戚氏也不算真的了解,現在才知曉為何戚氏很受男人喜愛,無論是她摳門的親爹,心愛的馬匹死了,都要把馬宰了,讓家裡人吃了一個月多的馬肉,但是對娘一直很大方,頭麵首飾要多少就有多少,聽孟媽媽曾經說爹還為戚家出頭過。
現在的繼父莫暉,能夠同意接她過來,也都是看在娘的份上,說明娘收攏了他們的心。
這大抵和娘的體貼能乾分不開,比如同樣是香菇菜心,彆人炒的就容易生硬,火候掌握不好就容易弄成一股香菇味,咬起來幾口就吃不下了,她嘗了嘗,卻是蒜香很好的掩蓋了那種香菇味。
“娘做的真好吃。”甄芙笑道。
“這算什麼,娘這手藝到時候也教給你,你姐姐當年出嫁,我也教了她幾道菜。她比你好點,甄家有位老姑太太教她讀書彈琴,你來戚家卻什麼都沒學了。”戚氏總覺得對不起小女兒,她想請人教女兒,又怕莫家人說閒話。
接女兒來已經是意外之喜了,若是太大張旗鼓了,未免有些不好。
甄芙卻搖頭:“誰說我什麼都沒說,這世上的人心我都看的透了,也不算是一件壞事。再者,娘,我看您今日一直出恭,狀似很急?您會不會感覺有灼熱感。”
她發現戚氏有些坐立難安,遂問起此言。
戚氏道:“真是如此,有好幾日如此了。”
“您怎麼不找大夫來看?”甄芙小聲道。
戚氏無奈:“大夫是男的,我怎麼好找啊,再說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是行房之後出現的,有時候行經走完夫妻敦倫之後,就會有此症狀,這種事情她怎麼好找大夫。
甄芙斥道:“真是糊塗,我看您眼臉浮腫,下肢腫脹,吃的又少,說話看到您舌體胖大,邊上還有齒痕,恐怕和以往不同。”
隨即她也不征求戚氏同意,就拿起她的手過來把脈,戚氏卻覺得女兒真的好厲害,但甄芙眉頭一皺。
“脈象果然沉緩,我且問您,您是不是大便糖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