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芙掀簾往外看去, 不是彆人,居然是南梁太子蕭允,她不知道蕭允喊自己做什麼, 一臉疑惑, 蕭允見她如此, 突然覺得自己魯莽了。
但他若是不說,萬一甄芙有性命之憂如何是好, 畢竟, 甄荔都能雇傭殺手害自己的妹妹。
“我有事情和您說。”他又重複了一遍。
甄芙不明所以, 但想太子允那日能夠救她們, 她對左右道:“我東西落下了,被太子允撿了,我欲下去跟他說一聲道謝。”
她還真的從馬車上下來了, 其實她是一個非常矜持和清醒的姑娘, 她在替田王妃治病時, 知曉有年輕的男子通通回避, 王孫煊當初看到她時, 眼睛也是一亮,可是她們就是不可能。
但現在她既然知曉哥哥的打算,就不能還和之前一樣。
她沒讓下人跟著走過來,蕭允卻四周看看, 生怕有人看到, 到時候妨礙甄芙名聲, 於是他道:“你今天先不要去看你姐姐,具體原因,我晚上告訴你。”
說完,還一溜煙跑了, 甄芙反應過來時,隻看到他披風的一角。
這個少年,跑的比風都快。
回程路上,萱草悄悄的道:“公主,太子是不是在抓賊,所以跑那麼快?”
“應該不是吧,我也不知曉。”頭一次甄芙沒有把事情說給貼身丫鬟們聽,她見眾人反應不大,也知曉為何蕭允如此,大概是怕壞她的名聲。
雖說她是知曉哥哥想把她嫁到南梁,但是蕭允未必清楚,他能夠為自己著想,足以說明他是一位正人君子了。
本來她打算回到驛館,先去看姐姐的,但聽蕭允如是說著,她先放棄了。
“我今兒有點累,就不去看姐姐了。”甄芙道。
萱草和碧草也點頭:“反正大公主那裡也是有人服侍的,您毋須擔心。君上和大公主的關係,可是比誰都好。”
甄芙點頭,“這倒也是。”
她梳洗完畢,想起蕭允的話,怕他過來被人看到,因此破天荒的甄芙道:“今日不必你們守夜,你們也辛苦了,都去外麵歇息吧。”
萱草急道:“這如何是好?您半夜若是渴了,餓了,奴婢還得服侍您呢。”
“真的不用了,今日我玩累了,你們跟著我更累。明日蔡國公主那裡還有宴飲,我衣裳還未準備出來,你不如替我去問問雲柔。”甄芙似乎真的怕自己到時候沒有衣裳穿。
萱草想來此事重大,因此趕緊出門跟雲柔討教,碧草腦子簡單,也的確累了,見甄芙實在是不想她們服侍,就真的出去了,甄芙有時候覺得自己的膽子太大了,也太野了,居然真的敢晚上私會男人。
雖然那隻是一個少年,但她不知道為何,就是莫名很信任他。
天已經到了深夜,甄芙打了個哈欠,覺得蕭允可能不會過來了,因此去床上躺下,準備歇息,哪裡知曉就在此時,聽到窗戶那裡拍了兩下。
陳國守衛其實非常森嚴,但即便如此,公主們因為是女子,都住在幽靜最裡麵的地方,甄芙攏了攏寢衣,打開一扇窗戶,果然是蕭允在那裡。
“太子……”甄芙笑著看他。
蕭允自小武藝過人,尤其是梁國必須要求君王能親自帶兵上陣,他比父兄更為出色,六歲就能上馬,去年十三歲時,就已經開始跟隨父王上戰場,因此彆人進入這裡如攀天塹,他卻如履平地。
外麵帶著冷氣,門打開時,一股熱氣襲來。
他不小心瞥到了甄芙,她著的是寢衣,雖然披著外褂,蕭允趕緊側過臉,隻是簡明說了來意:“冒昧打攪,我上次命人抓住那些曾經要刺殺你的人,有些已經當場咬舌自儘,還有一人留了活口,我們問出來了,居然是你姐姐派人來殺你的。我不知道她和你的關係如何?”
“是她。”甄芙不可置信。
她又看向蕭允,眼淚瞬間盈滿:“我和她雖然算不得十分親密,但從未想過她對我下如此毒手。”
這個甄荔,居然敢下這樣的毒手,回想起那日她的神色就奇怪,如今想來,她大抵從一開始寫信讓戚氏早日把自己嫁出去,之後又故意不和自己提起召陵之盟,她大概從那時起就覺得自己是個阻礙了,所以想儘辦法除掉。
現下她還不能真的就破口大罵,反而要利用此事,甄芙因此哭的梨花帶雨:“我不相信是如此。”
因為甄芙極少哭,甚至不怎麼哭,可哭起來似珍珠似的,顯得楚楚可憐。
蕭允感歎:“我知曉你一時很難接受,但事實的確如此。話已帶到,我這就告辭了。”
他從頭到尾都隻看了甄芙一眼,話已經帶到了,至於以後她決定如何,那是她的事情。因為此事和冒充南梁士兵有關,他才過來的。
“欸……”甄芙喊了一聲,又隻看到了他的一角,又是跟一陣風似的。
她被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太子弄的也是哭笑不得。
什麼旖旎都沒了,之後,她對著銅鏡看自己全身,若是普通男人肯定早就被迷的五迷三道了,太子允還真不是一般人。
她頭一次和彆人相處,覺得很輕鬆,她所接近的年輕貴族男子中,王孫煊也很出色,但是他這個人總是心事重重,就比如對孟媽媽很好,待遇各方麵都很好,就是不說破,他的身上似乎藏了很多秘密。
另一個太子允,他雖然位居太子,性情看似倨傲,實際上非常淳樸有赤子之心。
都是人中龍鳳,王孫煊為人寬容,完全不類其母,太子允赤誠如火。
次日起來,甄芙就不願意去看甄荔了,慢慢的她也學會心裡咬牙切齒,嘴上也要甜如蜜,她還對雲柔道:“姐姐這樣被關著,我總是擔心,但又不敢違反兄長規定,我想送些糕餅進去,也讓姐姐知曉我們都惦記著她。”
雲柔點頭:“奴婢知曉了。”
雖說雲柔是甄氏公族子女,但她在外的身份一直都是以嬤嬤自稱,一口一個奴婢,甄芙也就不好再糾正了。
今日是蔡國公主的宴飲,甄芙梳妝齊全,蔡國公主是個老饕,她曾經稱這天下就沒有她沒有吃過的食物。
就如同她前麵這一道槐葉冷淘,蔡國公主解釋道:“原本是坊間人吃的,但是用冷陶配熱的胡餅,可就是真的好吃了。算不得珍饈,卻是難得好吃的平民美食。”
“食物不在貴賤,好吃就行。”甄芙時打苦日子過過來了,說來奇怪,在戚家時,她知曉戚四娘開小灶時吃的一道菜叫鰻魚,聽說很費功夫,她那個時候饞的不行,可是現在身為公主,成日錦衣玉食,卻是吃什麼反而不那麼在意了。
蔡國公主笑著頷首:“阿芙說的是。”
瓊華公主和甄芙坐的近,她臉上似乎有鬱鬱之色,但甄芙也不好多問,她們這些公主,年紀都是小姑娘,可又有各國的政治任務在。
她們的婚姻和一切,自己都做不了主。
宴畢,甄芙出來的晚了些,因為眾公主知曉她懂岐黃之術,喜歡向她討要一些美容方子,甄芙就略留了一會兒。
“公主,往這邊走,留心腳下。”雲柔道。
隻要甄芙出席一些場合,雲柔都會跟在身邊,甄芙看著天色刹那間就伸手不見五指,不由得道:“真是沒想到天色這麼晚了。”
雲柔打趣:“要不說昏禮都是在晚上呢,因為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啊。”
甄芙心裡一動,她是知曉兄長一直在爭取和南梁聯姻,這些各國聯姻,甚至都不會經由女人們,大家隻是根據國家的實力選擇。
所謂的美貌名聲,隻是錦上添花罷了。
她這次跟著來,主要是成為甄昭的首選,若她不來,甄昭肯定記不起她。
“雲柔你莫這麼說。”甄芙害羞。
雲柔笑道:“我才不是胡亂說,君上已經透露出這些意思了,隻等這次召陵之盟完了,這個消息就會公布。”
甄昭謹慎也是有由來的,畢竟萬一被人破壞就不好了,陳國現在有雍國虎視眈眈,雍國離陳國近,陳國不能刺激雍國。
甄芙也鬆了一口氣,但同時又隱約擔心起來,她擔心太子允到底是不是表現出的那樣,南梁聽說蛇蟲鼠蟻特彆多,還有鱷魚犀牛,她最害怕動物了……
塵埃落定之後,甄芙從容許多,她尤其是不敢和蔡國公主多往來了,她真的是個老饕,自己去了好幾次,腰感覺粗了一圈。
卻說甄荔被禁足之後,頭一日還好,在第二日無論她怎麼拍打門,都無人應聲,她若叫的再厲害,就會被灌一碗藥,不知曉睡到何時?
但她不會就此屈服,她害怕妹妹就和前世一樣,定下梁王太子,那麼她就不可能再去梁王宮中了。
當年丈夫故去,族中人都想欺負她孤兒寡母,若非是兄長成了國君,她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可她不可能一輩子靠著兄長,兄長也有自己的兒子女兒,將來她們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
現下她都隻是偶爾在宮中小住,不能真的住在宮中,這可不是她想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