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你說出那樣的話後，智慧宮裡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一瞬，但很快，艾爾海森又好像無事發生一般，自然地鬆開橫置在你身側的手臂，繼續收拾桌上的書籍。
安靜地將所有書撿起，按照書號放置在對應的排架——一路死寂般的沉默。如果不是還有兩道腳步聲，你幾乎以為自己陷落到了死域之中，或是某種深不見底的深淵。
——你知道他在生氣，你也知道他在為什麼生氣，但你並沒有辦法答應他的要求。
沉默地爬上靠在高高書架上的梯子，你借著淩空的角度看了眼站在地麵的艾爾海森，又扭過頭，沉默地將手中書籍放入一個個空缺的位置。
———
艾爾海森一直知道，很多人的煩惱都是自找的。為自己樹立不現實的目標，為不必要的道德感或是責任感限製欲望，為不應屬於自己的東西痛苦。
亞西比德——能夠無視不正常的親族關係和人際關係，在一片混亂中找到最優解，
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艾爾海森原以為他和普通人不一樣，艾爾海森原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他。但在剛剛，他卻拒絕了他。
為什麼？怎麼辦？
理智仍在分析，大腦仍在思考，但心臟、或是某些更重要的部分在隱隱地叫囂。
讀到晦澀難懂的書、遇到難以完成的課題時是這樣的心情麼——艾爾海森從未經曆過，所以很難拿來比對，因為他的人生中從未有什麼真的超出他的掌控。
———
雖然很多人認為艾爾海森是理性主導的個體，但千萬記得他的室友卡維對他的評價——【他脾氣不好】。
———
就在你和艾爾海森背對背站在兩排書架之中，沉默地各自工作時，遠離你們的某處窗扇處，傳來了吱呀一聲。
憑心而論，那聲音不算大——放在平時大概不會引起任何注意，但在漆黑一片的夜晚，卻顯得格外突兀，甚至有幾分詭異。
你和艾爾海森的動作同時停止，齊刷刷轉頭看向理應上了鎖的窗戶。黑暗之中，隻見那嵌著彩色玻璃的窗戶被推開，然後某種生物——或者說，你祈禱那是生物的東西，自打開的窗戶翻身進來，向著你們的方向移動過來。
《千夜故事集》裡的無影人、鎮靈和學舌鳥不受控製地從腦海中浮現——驟然間，寂靜的書架、深深淺淺的陰影似乎有了彆的含義，恐怖的含義，你的身體抖了一下，連帶著腳下的梯子都發出了一絲低響。
艾爾海森看了你一眼，像某種大型貓科動物一樣，矯健卻安靜地走到你踩著的梯子旁，看了眼你瞬間蒼白的臉，然後伸出手——
——結實的臂膀環住你的腰，屬於少年人的熱度順著接觸的肌膚傳來，然後，在你反應過來之前，失重感毫無準備地瞬間襲來，艾爾海森直接掐著你的腰將你從梯子上抱了下來。
你無聲地驚呼了一聲，胳膊不自覺地摟上他的肩膀，直到安靜無聲地落地，才像被燙到一樣迅速鬆開，整個人連著後退了幾步，直到後背頂到了書架。
看見你的反應，艾爾海森挑了下眉，似乎在說——【恢複精神了？挺好】，然後隨手從手邊抽了本書塞到你手中攤開，食指比在唇邊做了個安靜的手勢，自書架後探頭看了眼黑影。
你的角度看不到外麵，但從艾爾海森的表情上看，他似乎發現了什麼，準備起身的瞬間又停下來，將頭頂的帽子摘下按在你的頭上。
“等著。”
他用口型對你說，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留你一個人抱膝坐在地上，雙手死死抓著艾爾海森的帽簷，滿臉通紅。
———
你後來回想，你應該是在那個瞬間發現自己喜歡艾爾海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