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流言 她實在想不明白:魏棄到底在想什……(1 / 2)

沉珠 林格啾 12407 字 9個月前

翌日一早。

除因病免去晨昏定省的昭妃外, 眾後妃一如往常齊聚息鳳宮主殿,向皇後江氏請安。

正說著話,卻忽聽殿外傳來一陣高過一陣的哭聲。

眾妃之中, 數薛答應年紀最小,不過十五歲, 正是好奇貪玩的年紀。

聽那哭聲淒慘, 少女難□□露不忍, 扭過頭去、小聲問一旁的惠貴人:“惠姐姐,外頭這是什麼動靜?”

“宮人受罰罷了, ”惠貴人以手掩口,低聲道,“聽說是照顧十皇子的宮女居心不良……竟妄想誘十皇子行那不軌之事。”

薛答應聞言, 眼睛頓時瞪得渾圓,“這……十、十皇子才多大?!”

卻不想,她這一聲沒壓住,在座眾人皆聽得一清二楚。

原本正同純妃閒談的皇後,立即話音微頓。一時間門,四方目光皆向這年少不知事的小貴人聚焦。

薛答應畢竟年幼,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嚇得慌忙下跪。

“無妨,”江氏回過神來, 卻淡淡笑道, “薛答應,起來罷。是本宮治下不嚴, 叫諸位妹妹看笑話了。”

可話雖如此,殿中氣氛卻終究愈發微妙。

薛答應更是噤若寒蟬,再不敢有半點言語。

直到眾人散去, 她與同宮的惠貴人相攜離開,仍驚魂未定,不住道:“方才、方才我竟這般失言,惠姐姐,你說,皇後娘娘是不是生氣了?我從沒見過娘娘那般神色……”

惠貴人聞言,安慰似的輕拍她手背,道:“莫要多想。娘娘仁慈,怎會同你計較?”

“可是……”

“可是什麼?我瞧著,倒像是娘娘本就心有不愉,便是你不說那話,也好不到哪去的,”惠貴人語重心長,“何況說都說了,後悔也無用。你隻記得,以後在娘娘跟前,切勿再提及十皇子之事,謹言慎行就是了。”

說著,她眉心微蹙,望向前院那一灘尚未來得及清掃的血跡。

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聽身旁傳來“哎喲”一聲:側頭一看,原是薛答應走得太快,迎麵撞上個廊下等候的宮女。

那宮女瞧著年紀不大,麵容卻出落得清秀可人,一身淺綠宮裝,更襯得她嬌小玲瓏,頗為惹人憐愛。

但在美人如雲的深宮之中,倒也不算出挑,仔細看,唯獨一雙眼睛生得格外剔透水靈——

人亦著實機靈。

不等兩人身後侍女衝上前來問罪,她眼珠兒一轉,認出麵前人身份,立刻頗有眼色地跪下賠罪。

“罷了罷了。”

薛答應緩過勁來,不甚在意地擺擺手,示意那宮女起身。

一行人與小宮女擦肩而過。

惠貴人走了幾步,卻忽的回過頭去。

正見皇後身邊的蘭芝姑姑不知何時出了殿來,與那小宮女相談甚歡,聊了一會兒,笑著接過小宮女遞來的一紙信函,轉身離去。

那小宮女則繼續在廊下等候,不巧,與她四目相對,一瞬麵露愕然,又立刻擠出個不太自然的笑臉來。

那雙眼睛——

“惠姐姐?”身旁的薛答應一路嘰嘰喳喳,難得半天沒聽她應聲,終於忍不住循著她看的方向望去,好奇道,“你看什麼看得這般認真?”

惠貴人,亦即當今朝中禮部侍郎曹貴之女,曹煙柔,聞聽此言,這才後知後覺地收回目光。

“沒有……沒有。”她低聲道。

麵上神情卻肉眼可見地不自在起來。

“許是我記錯了,”曹煙柔說,“當是我記錯了,否則、否則不應該……”

世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呢?

......

息鳳宮主殿內。

江氏一改方才受眾妃請安時的繁瑣裝束,改挽輕紗披帛,著絳紫色對襟折襇裙。

任由身後宮女為其揉按著太陽穴,她則兀自單手撐頰,閉目養神。

那依稀可見昔日美貌的臉上,卻是幾層妝粉亦掩不住的疲態。

蘭芝甫一踏入殿中,便擺手屏退一眾在旁伺候的宮人。

江氏被絮語聲驚動,又覺太陽穴處不輕不重揉捏的力氣亦一瞬撤去,不禁微微抬眼,麵露不虞,道:“何事?”

“回娘娘。”

蘭芝自然知曉自家主子仍在為昨夜死士刺殺那太醫失手一事煩心,忙將手中信函呈遞上前,“是朝華宮那位,方才遣人送了信來。”

提及朝華宮,江氏神情果然微微一變,當即坐直了身,親手拆開信封。

折了兩折的信紙在眼前展開,內容不過寥寥數行。

江氏卻一看再看,直將每一個字都確認無誤後,美貌端方的臉上,忽的現出一抹不可置信又難掩狂喜的笑容。

“他派來送信的人是誰?”江氏問,“那日跳下湖去救他的宮女?”

“娘娘英明,正是此人。”

蘭芝點頭,又小聲道:“眼下人還在外頭候著呢。娘娘,可要宣她入內?”

“不必。一個小小宮女,本宮親自見了,反倒打草驚蛇。”

江氏說著,將手中信函折好,原樣放入信封。

思忖片刻,卻忽又叫住已走到殿門處的蘭芝,“慢著。”

“彆讓她空手回去,”染著緋色蔻丹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香案,江氏望向虛掩的殿門,神情若有所思,“你且去庫房,代本宮挑一柄玉如意賞給她,就說……”

說、說什麼?

後頭的話,一字一句,在蘭芝聽來都猶如天書。

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逐漸浮現出白日見鬼般愕然神情。

*

沉沉等在廊下,許久,卻都沒見蘭芝姑姑的身影自殿門前出現。

過了半個多時辰,她已站得腿酸。

無奈,頂著息鳳宮中往來宮人的目光,又不好真在長廊坐下,隻能悄悄彎了膝蓋鬆勁,來回換著身體重心加以緩解。

殊不知,那樣子前頭看著不明顯,後邊走過的人,卻瞧得一清二楚。

魏晟前來向皇後請安,一路行來,正好將她偷懶的小動作儘收眼底,不由失笑。

待走到近前,發現這小宮女竟是自家九弟宮中那位來路不明的“妾室”,神色卻又驀地微妙起來。

而沉沉一臉茫然,隨周圍跪倒一片的宮人向他行禮。

眼見得那片蟒紋衣角從自己身前路過,又倏然停住,等了半天也沒挪開。

末了,倒是等來一句:“是九弟讓你來的?來做什麼。”

沉沉一愣,抬起頭,這才認出宮人們眼下齊聲跪拜的“大皇子”,便是那日來朝華宮給魏棄送狸奴的藍衣青年。

而他既無魏棄那般不辨雌雄的穠豔之美,亦無魏驍那俊秀之外、眉眼間門掩不去的殺伐之意。

與宮人們間門的傳聞無二,是個麵若冠玉,一見即知其溫雅持重的美男子。

沉沉不敢怠慢,忙小聲答道:“回大殿下,九殿下命奴婢前來送信。”

當、當然不能說是送什麼放妾書了。

她心下打鼓,唯恐露餡。好在魏晟也沒細問是什麼信,隻擺手示意她起來回話,話音一轉,又問她道:“朝華宮中,近來一切可好?”

看著倒的確是個好兄長的做派。

隻是這次,沉沉還未來得及回答,她等候多時的那位蘭芝姑姑,這時卻恰巧手捧一隻長條錦盒踱出殿來,見著魏晟、福身行禮過後,便轉手把那錦盒交到她手中。

“姑姑,這是?”沉沉一臉不解。

蘭芝遂當著眾人的麵,將那錦盒打開,露出裡頭一柄成色上佳的玉如意,笑道:“是皇後娘娘賞予你的。”

“姑娘好福氣,得了九殿下青眼。隻是皇子婚嫁之事,絕非一人可以獨斷,還需待娘娘稟明陛下、再做打算。也請姑娘回去,將此話轉告殿下。”

沉沉:“……”

轉、轉告什麼?

怎麼,放妾之後,還有這麼貴重的玉如意做補償的麼?

她一時沒理清楚個中玄機,卻也能感覺到話音落地,廊下瞬間門陷入一片死寂。

莫說四周那群嘴碎的宮人,就連魏晟,亦不覺麵露震驚之色。

眼神一時落在那柄玉如意上,一時落在全然狀況外的小宮女身上,以至於,蘭芝姑姑幾次請他入殿,他亦似充耳不聞,臉上神情變化紛紜。

末了。

眉頭一擰,平素性情溫潤如他,亦不由低斥道:“簡直荒唐!”話落,匆匆轉身,直入主殿。

蘭芝姑姑緊隨其後跟上。

獨留下手捧錦盒的謝沉沉站在原地,出神許久,很快,便被一眾難掩好奇的宮人圍在中央,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期間門,不知是誰,忽打趣喊了一聲“九皇子妃”,把她驚得雞皮疙瘩掉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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