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出宮 “自己下來。”(2 / 2)

沉珠 林格啾 11248 字 9個月前

懷裡抱得滿滿當當的侍衛們緊隨其後。

“公子?”

而紅衣人身旁的駝背老奴等候良久,仍不見自家主子挪步,終於忍不住以突厥語小聲提醒:“此番出行,大汗已叮囑過您,一切需小心謹慎。此處人多眼雜……”

紅衣人置若罔聞,不語。

上京何等繁華,樣貌出挑者甚眾。

他的五官並不及魏棄出挑,卻勝在舒朗,透著股說不上來的恣意張揚勁。一身紅衣窄袖,更襯得形貌風流。

駝背老奴見他出神,恐耽擱正事,麵上難掩焦急之色。

好在這時,“點絳唇”裡的胡娘已然注意到情況有異,搖著團扇翩然而來。

柔若無骨地倚向男人肩膀,她以扇掩口,低聲道:“公子,曹家的人已在後頭等候多時。”

語畢,卻不等回話,又當著往來客商的麵,嬌羞不已地輕捶男人前襟。

“冤家,”她嗔怒道,“怎麼舍得這時才來!叫奴家好等。”

*

沉沉拉起魏棄就走。

可她壓根不認路,亦不知該去哪,走了半天,才發現自己隻是如無頭蒼蠅般繞了一圈、又回到原地,頓感無地自容。

隻得擠出一臉笑,側過頭去看身邊唯一“救星”:“殿……不對,公子……”沉沉道,“那個,我們,接下來去哪?”

“不是已經到了嗎。”

而魏棄沉默了一路,這時亦終於舍得開口,陰惻惻道:“想來你沒看夠,再回來看一眼也無妨。”

沉沉:“……?”

什麼意思,看什麼沒看夠?

胭脂水粉?

沉沉瞥了一眼身後侍衛們的大包小包,忙道:“不不、都看夠了,看夠了。公子,今日已花了太多銀子……”

俗話說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何況魏棄這人,連不反常的時候都讓她猜不透,沉沉被他騙了一次,總有一種時刻又要被“賣”的錯覺,當即可憐巴巴道:“公、公子,而且,奴婢方才就想問了……您不會哪天……要奴婢還吧?”

那把她賣了都賠不起啊!

或者說,難道這是“放妾書”變“婚書”的另一種形式?

威逼不成,改利誘?

沉沉腦筋轉得飛快,琢磨著魏棄的用意。

可惜老毛病依舊:心裡想什麼,都一清二楚寫在臉上。

魏棄就近“觀摩”了半天,心頭原本霧蒙的陰翳卻不知不覺漸散,隻剩一點……哭笑不得?

他原本在想什麼來著?

罷了,多想無益。

“是。”

思及此,索性不再解釋什麼,他隻忽的反扣住她的手腕,輕聲道:“要還。”

“……!”

“但銀子就不必了,”他說,“陪我去個地方。”

......

上京第一酒樓,珍饈閣內。

隻聽驚堂木一拍,四下喧嘩頓止。

上至耄耋老人,下至三歲小兒,一時間門,都齊齊望向樓中那位白須白眉的說書人。

“上回說到,前朝祖氏衰微,四方諸侯群起,逐鹿中原。

祖氏曾迎突厥女為妃,為求自保,竟甘心以朝貢求和,大開中門,欲迎突厥大軍入京。

諸侯畏懼突厥悍勇,心生退意,紛紛退兵觀望。

唯當今陛下、與那平西王趙莽——彼時,他還未封平西王,而是河西趙家軍之首。兩方均得京中細作消息,彙於西京赤水關外,後雙方齊心,斷突厥十萬大軍。此戰過後,民心歸定,趙氏亦甘願俯首稱臣,從此為我大魏柱國,駐守遼西,以衛一方太平。

且說那平西王趙莽,也堪稱當世一奇人。

此人出身賤籍,據說還曾以養馬為生,後因被世家子弟誣陷偷馬私賣而下獄,又被判流放。怎料天無絕人之路,正是在這流放路上,趙氏忽見天象有異,隨即鼓動一班死囚暴起,從此,遊蕩於河西、占山為王。

後時逢亂世,更似如魚得水,風頭無兩……但,便是這麼一個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戰鬼’,戰無不勝的‘常勝將軍’,倒也有那麼一樁風流往事。此事,還與我等如今腳下所立之處,有千絲萬縷之聯係。”

說書人音調時高時低。

說到酣暢處,那語氣更是引人入勝。

饒是一心隻惦記著吃的沉沉,亦不由聽得入迷,人在二樓,上半邊身子卻幾乎快要探出欄杆去,耳朵高豎起,生怕錯過丁點細節。

侍衛們另坐一桌,也聽得聚精會神。

唯有魏棄興致缺缺。

片刻過後,說書人又道:“諸位皆知,此地名為珍饈閣,論美味佳肴,實乃我上京榜首;但諸位不知,十餘年前,這裡更是上京‘溫柔鄉’、世家子弟流連忘返的‘銷金窟’——

就連那號稱不近女色的平西王,也曾在此地有過一段露水情緣。

據傳,昔日祖氏潰逃,喬裝離京,欲遠赴突厥。焉知亂世之中,一旦失跡,無異於泥牛入海,平西王趙莽卻不惜單槍匹馬、窮追千裡取其首級,諸位可知個中因由?便是因那女子!

她本為世家女,出身貴族,卻因祖氏昏庸,舉家入獄,貶為賤籍,與祖氏之仇,不共戴天。平西王正是為了此女,不惜以身犯險,九死一生,望博美人一笑。誰知,回到京中時,此女卻已於憂思之中、香消玉殞……”

說到精彩處,似也有感於這對“苦命鴛鴦”情深緣淺,說書人作勢伸手拭淚。

怎料話音未落。

人群中,卻忽的傳來一聲厲喝,直指他胡言亂語。

沉沉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不由循聲望去。

隻見人群中,一黃衣少女猛地站起,旁邊跟著個——嗯……頗眼熟的、圓滾到尤為“出挑”的身影。

魏、魏治?

沉沉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可七皇子怎麼會在這裡?

看他這又是賠笑又是哄的樣子……這女子又是誰?

她下意識看向魏棄,顯然,魏棄也沒料到眼下會是這般場麵,麵色略有不虞。

眼神落在那黃衣少女腰間門懸掛的玉質短笛上,一怔過後,眸中更添了幾分暴風雨前的陰鬱。

黃衣少女卻渾然不覺。

或者說,是毫不在意,隻幾步奔至那說書先生跟前,想也不想的一巴掌揚去。

“老匹夫,休得再言!”

說書人畢竟年邁,反應不及,當下“哎喲”一聲、被她掀翻在地。

“……”

“……”

謝沉沉傻眼了。

不止她,酒樓上下,原本人聲鼎沸,這時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鬨劇而震得靜謐無聲。

這少女生得如此美貌。

怎麼脾氣卻這般……暴躁?

沉沉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低聲問魏棄道:“公子可知道,這、這位姑娘,是誰?”

他沉默,眼神緊盯著那少女腰間門,臉色晦暗不明。

沉沉見狀,以為他不願回答,或者也不知道,隻得訕訕低下頭去,裝作自己沒問過那話。

魏棄卻似忽然回過神來,又側頭瞥了她一眼。

努力按下心頭業已無可控製的沸騰殺意,他平靜道:“魏治隻會對一個人這般殷勤。”

“……誰?”

“平西王之女,趙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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