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午時的時候, 豬肉都賣光了,李青山收了攤。
今日沒給自家留豬肉吃,方才柳魚和李青山在這裡看著攤子, 叢春花早去肉鋪割了兩斤羊肉, 還去碼頭買好了魚。
這會兒收了攤子,又去麵館吃完了午飯便直接能上街逛了。
這是李青山和柳魚第三次一起來縣城,頭次的時候是去安濟院接關老太太,那會兒兩人新婚路上都沒說什麼話, 更彆說有閒心思逛街。第二次的時候是秋社, 半夜就起了,等賣完東西累得不輕, 一點過節的心思也沒有。
而這次, 來時趕路雖累,但一趟掙了這麼多銀錢衝淡了所有的疲憊,回去時還有牛車坐,倒是能好好逛逛的。
叢春花和李青山都說叫他看著喜歡什麼就買什麼, 現在家中銀錢豐了,腰包鼓了, 得多補償柳魚這個新夫郎。
但柳魚在李青山家不缺吃不缺喝也不缺穿, 委實沒覺著自己有什麼要買的。
最後還是叢春花做主給他挑了好幾個顏色的棉質發帶,又拉著他去香粉鋪子裡花了五十文給他買了一小瓷罐的麵膏。
柳魚覺著太貴了, 推說不要。
叢春花道:“咱們青州府冬天乾人,不抹臉會皴的, 那樣可不好看!”
柳魚想了下沒再推脫, 挑了個自己中意的香味兒。叢春花也給自己和關老太太各買了一罐子,但是她們的就是普通的臉油了,不帶香味兒也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中藥加在裡頭, 要便宜許多。
買完這些,又去買了些鹽、燈油等家裡要用的東西和糖、糯米等做青團用的東西。
最後又在街上給家裡置了兩口大水缸,買了兩個木盆、一個木桶和兩個笸籮。這些東西價錢都不低,一下就去了三百七十文,疼得叢春花心直抽抽,但都是不買不行的東西。
臨走之前去了一趟布鋪,柳魚帶來了這個月的十五條帕子。
上次李青山替他來賣帕子的時候,布鋪掌櫃見柳魚隻繡絹帕不繡棉帕,又知道李青山如今已做了屠戶了,擔心柳魚以後不繡帕子賣了,便主動將絹帕提到了二十五文一條。
當然,他能以多少價錢賣出去就是他的本事了。
柳魚這十五條帕子,一共得了三百七十五文,柳魚花了一百七十文裁了十七尺的細棉布準備給李青山做兩身裡衣,布行裡的棉布更軟、織得更密一些,穿在裡麵比村裡織出來的土棉布舒服,柳魚還又稱了一斤棉花。
掌櫃的問:“李夫郎這次不裁絹布了?”
柳魚搖了搖頭說下次,上半個月他把十月的十五條帕子都趕出來了,下半個月是專門騰出來給李青山做衣裳的,除此之外還得再多做幾雙棉鞋換著穿。
因著花費恰好是整數,掌櫃的沒給饒零頭,但贈了柳魚兩束棉線,也是便宜好幾文錢了。
手帕換了錢還又裁了這麼多棉布,柳魚很高興,和叢春花說說笑笑的出了布鋪,待看到在布鋪門口正看著牛車等他們的李青山正在和一個小哥兒說話後,柳魚手中的東西登時掉到了地上。
兩刻鐘前。
林佩剛從王公子那得了二兩銀子,預備去給自己買些胭脂水粉再做幾身衣裳。
可到了香粉鋪子他竟看到了那柳魚!
他與柳魚同是因著逃難,陰差陽錯落到雲水縣安濟院的。他自認長得也不比柳魚差,可安濟院的廚娘、老媽子甚至那群小屁孩都更喜歡柳魚。
他覺著,這還不是因著那柳魚慣會裝得溫柔善良!
他意外跟了王公子後聽聞柳魚最終隻嫁了個農戶,那時可是好一陣的暢快呢!
可今日一見,柳魚的穿著打扮竟一點和他想象中的村婦的樣子也不像,還能一出手就買三罐麵膏。
他好奇地跟出門,最讓他氣憤的是那柳魚的夫君竟生的那般英俊!
體格也好,叫他看一眼臉都紅了。
他繼續跟著,待看到他們接連去了幾個鋪子又在街上一下買了那麼多器具後,心中就更不平了。
這是農戶人家嘛!一下子買這麼多東西,還有牛車,都比那王公子對他還大方了!
終於,柳魚和他婆婆進了布鋪,他找著機會和柳魚的夫君說話了。
......
李青山聽到了動靜,轉頭一看柳魚手中拿到的東西都砸到了腳上,趕緊走過去把東西提起來問他:“怎麼了?腳沒事吧?”
柳魚愣了下搖了搖頭,然後看向林佩,眼神有些冷。
林佩不自覺地慫了一下,複又跟隻鬥雞似的伸長了脖子,抬了抬下巴挑釁地看了柳魚一眼後扭著小腰走了。
叢春花方才正偏頭跟柳魚說話,後又被柳魚掉的東西吸引了目光,這會兒壓根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坐上牛車還一個勁兒的誇有牛車就是好。
不過坐到半路她就嫌棄牛車顛得人難受惡心,下來跟熟人邊走路邊說話了。
牛車上隻有柳魚和李青山兩個人了,分彆坐在車頭兩側,柳魚半垂著眼問李青山:“方才他同你說了什麼?”
李青山故意哼一聲,臉都伸到柳魚跟前了,“就因為這個不高興一路?”
要不是娘方才在牛車上不便有什麼動作,他真想掐掐柳魚的小臉問他到底在不高興什麼。
柳魚抬眼看他,還是一張笑臉,同原先麵對他時沒什麼兩樣,心中微微放下了心,推著李青山腦袋叫他專心駕車。
李青山這才清了清嗓子,道:“他...就說你的溫柔賢淑都是裝出來的!”
“胡說!”柳魚輕咬著嘴唇解釋道:“當初是他先偷我錢,我才......”
李青山截斷了柳魚的話,笑了下說:“我知道。”
柳魚愣了,他知道什麼?
是知道他趁著隻有他和林佩兩個人的時候把林佩頭按進了泔水桶,還是知道連林佩偷他錢這件事都是他故意引誘的。
“你知道什麼?”柳魚語氣有些黯然地問。
未料,李青山隻一甩鞭子,爽朗一笑說:“我就是知道!”
賣什麼關子,柳魚有些氣悶地托著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