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堂表情平靜,速度依舊不變,淡淡地在心底推斷:
看來又是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倒黴蛋。
橫濱並不是一個和平的城市,由於在戰爭中淪為了租界,太多的規定限製了日本警察局的管轄區域,也因此,橫濱的黑暗勢力就格外猖獗。
失去父母庇護的孩童、亂入黑手黨鬥爭無辜死亡的路人,因為一腔熱血被報複慘死的警察……
好心不一定能得到好報,惡行也不一定能得到惡報。
在橫濱這個混亂的租界,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足為奇。
兩人的距離逐漸接近,昏暗的光線中,蘭堂逐漸看清了那個模糊的身影。
那個人低頭,淺金色的發絲淩亂地散落,遮掩了眉眼,看不清模樣,背靠著牆壁,右手按著腹部的傷口,西裝上麵有著零散的血跡,即使身受重傷,他的姿態也似乎不狼狽,反而優雅如落難的貴族。
蘭堂的腳步下意識地頓了一下,各種情緒在腦中炸開,還未被捕捉到就化為煙花消失不見,
唯一能夠察覺到的存在,情緒消散後殘留下的痕跡,成為了一股強烈的衝動,急切催促著蘭堂:
把他這個深受重傷的受害者帶走,治療他的傷口,不能置之不理,讓這個可憐的受害者在漆黑中絕望等死。
蘭堂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停頓的那一刹,他眼中的受害者——
魏爾倫緊繃了全身的肌肉,殺意習慣性地掩在心底,手中重力縈繞,成為了一個隨時會發出致命一擊的人形兵器。
在到達這裡之前,魏爾倫正在與蘭波一起執行特殊戰力總局發布的任務,剿滅反政府勢力——HIK組織。
在任務中,HIK組織中的異能者比情報中的異能者的更多,也更加強大,他和蘭波被分散到了不同區域。
由於遭到圍攻,在一個疏忽之下,魏爾倫的重力防護被敵方的一個暗殺型異能者突破,雖然魏爾倫反應快速地殺死了對方,但是還是在腹部留下了一道極大的傷口。
之後,魏爾倫鏟除了所有礙眼的障礙,在他這裡在殺死最後一個異能者的時候,卻因為對方的異能陷入了麻煩。
根據情報顯示,這個敵人是時間方麵的異能者,異能範圍是一百米,可以通過凝聚出目標的異能齒輪控製敵人的年齡,使其失去戰鬥能力,死亡。
魏爾倫沒有興趣品嘗變老或是年幼的滋味,在快速接近之後,直接用重力碾成的黑洞吞噬了異能者凝聚出的異能齒輪。
但是,吞噬了齒輪的黑洞產生了古怪的變化,極速擴大,籠罩了措不及防的魏爾倫。
魏爾倫不知道他在黑洞中到底過了多長時間,但是當他離開黑洞,再次觸碰到實物的時候,精神已經緊繃到了近乎極限,身體也有明顯失血過多的跡象。
在他剛準備包紮傷口,休息片刻的時候,不遠處突然來了一個人。
是HIK的異能者嗎?
不知道。
無論是誰,都快點處理掉對方,再找一個地方包紮傷口吧。
魏爾倫依靠著牆壁,低著頭,緩慢地吐出了一口氣,表麵的氣息顯得更加微弱,準備在接近的人接近到一定距離時攻擊,達到一擊必殺的效果!
簡直是瘋了!
蘭堂避開了看向魏爾倫的方向,頭腦總算清醒了一點,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剛才的想法。
在不知道是敵是友,不知道會不會給他帶來災難,也沒有看清對方的模樣的情況下,他竟然想要救治一個一概不知的陌生人!
蘭堂並不是一個普世意義上的好人,記憶的失去仿佛在他的心底破開了一個空洞,吞噬了所有感情與溫度,
每當蘭堂安靜下來,就可以聽到心底發出的聲音,那是風吹過荒涼的雪地的呼嘯聲,帶來的刺骨寒意幾乎冰封了身軀。
麵對更多更無辜的受害者,蘭堂的心中不會多泛濫一絲善心,也不會多做出一個不利於自己的行為。
按照往常的習慣,他應該平靜地路過,然後,在第二天,聽到在這個巷子中出現一個死人的傳聞,僅此而已。
是的,他就應該這麼做。
蘭堂彎曲了一下手指,壓下了心底產生的衝動,平靜地繼續邁開步伐。
一步、兩步、三步……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接近,魏爾倫抬頭,在準備攻擊之際,看到了蘭堂的容貌。
蘭波?
魏爾倫動作愣了一瞬,渾身的神經下意識放鬆了下來,
這顯然是一個錯誤的選項,放鬆了精神,疲憊的身體立刻對精神進行反撲,強製讓身體進入休眠狀態。
下一秒,魏爾倫失去了意識,毫無防備地向地麵上倒去。
魏爾倫與蘭堂之間還有五步的距離,蘭堂完全可以側過身,冷眼旁觀著這位深受重傷的受害者重重摔倒在地,
事實是,蘭堂急步跨過了這段距離,將倒下的軀體抱了一個滿懷,下意識喊出了一個音節:
“親……”
蘭堂頓住了,瞳孔中閃過了一絲迷茫,遲疑地繼續接了下去:
“愛的?”
剛才他想要喊的稱呼是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