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人的第十八天 真正想要的事物(1 / 2)

讓他覺得有意義的事物?

被蘭堂的問題問住,魏爾倫陷入了迷茫,目光看向海麵,在同樣蔚藍一片的映襯下,瞳孔顯得有幾分無機質的空洞:

“我不知道……”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呢?

自由嗎?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他一直想要的自由近在眼前,

魏爾倫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高興,反而茫然了起來。

拋棄過去的身份,孤身一人在世界流浪,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宛如一抹拋棄了世界,也被世界拋棄的幽靈。

前往更加孤獨的未來,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魏爾倫站在命運的交叉路口,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回顧他的一生,破碎又昏暗的過去,

在魏爾倫擁有意識,睜開眼睛之後,

被異能金屬控製的軀體,黑暗又血腥的殺人手段,蒼白的實驗室燈光,身邊虎視眈眈想要利用他的人類……構成魏爾倫生活的主旋律。

在這種情況下,尚未形成的世界觀與思維隻能汲取身邊的一切來填補自身,明白了自己的一切,卻對此滿是迷茫,

為什麼要出生?為什麼要存在?

心中充盈的情緒如同門後魔獸的咆哮,滿是對人生的迷茫,對自身存在的困惑與孤獨。

乾涸到幾乎要破碎的精神無法承擔對自身的內耗,自救一般成為了向外輸出的憎恨:

憎恨將自己製造出的牧神,憎恨控製自己的人類,憎恨自身的存在!

直到三年前,蘭波的出現,打破了囚禁魏爾倫的牢籠,改變了魏爾倫的命運,讓魏爾倫擁有了控製自己軀體的權利,像一個人類一樣活著!

人生出現的轉機讓魏爾倫生出了一絲對自己的期盼,想要達成的目標:

成為一個人類!

但是,魏爾倫很快就意識到,異類就是異類,無論披多少層優雅的皮囊,都無法改變非人類的本質。

夢想溺死於諜報員生活的一潭死水中,從誕生開始就糾纏著靈魂的孤獨又充斥了魏爾倫的生活。

“……有時候,我會覺得這個世界很殘酷,”

魏爾倫無意識地向蘭堂袒露著真實想法。

你為什麼是你,我又為什麼是我?

不同的人的存在、思維究竟是由什麼來區分?

即使在三年前親手殺死了牧神,魏爾倫依舊無法對未來放下警惕。

製造他的內核——“溫柔森林的秘密”的遺失如同在他的未來道路埋下了一顆地雷,讓魏爾倫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落下每一步,心驚膽顫著隨時有可能發生的爆炸。

如果,在未來的某一天,他遇到了掌握了“溫柔森林的秘密”的人,他現有的人格式被指令清除,編入了其他人的經曆,那麼,待在這副軀體的人、這個軀體的思維的主人,還會認為自己是‘魏爾倫’嗎?

這個對未來的假設,隻是想象出來,就足以讓魏爾倫不由自主地感到戰栗——來自靈魂更深處,一片虛無的惶恐。

這種隻能被他感受到的惶恐,無法被其他人理解,連蘭波都無法感知到。

“從一片黑暗開始,行走在漆黑的穀底,不知道未來的方向,這樣的人生,真的有意義嗎?”

說到這裡,魏爾倫停頓了一下,這才意識到他的話語太多了。

以往這種話語,魏爾倫隻會在蘭波麵前傾訴,希望給予他第二次生命的親友,可以給他一個能夠指引他未來命運的回答。

但是,他與蘭波交談過很多次,都隻能從蘭波虛假的理解表現中,得到“你是人”的回答。

他真的是人類嗎?

不是。

這個回答可以欺騙到剛出實驗室的他,讓他產生不切實際的快樂與期盼,但是經曆得越多,“你是人”的認可在魏爾倫眼中就越發顯得荒繆可笑。

一次又一次的交談,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破滅,直到現在,魏爾倫已經開始厭惡“你是人”這三個字!

太愚蠢了,他現在的行為。

魏爾倫近乎嘲諷地想,

是潛意識的原因嗎?他究竟在期待什麼?

連蘭波都無法理解他,蘭堂又怎麼可能會理解他?

魏爾倫看向蘭堂,準備從蘭堂身上看到自以為是的憐憫——

以他的推斷,很有可能在蘭堂身上出現的情緒。

魏爾倫撞進了一雙充滿包容的瞳孔。

蘭堂的目光平靜又溫柔,看著他,接受著他的負麵傾訴,沒有一絲不耐,瞳孔如同剔透的寶石,雖然有著迷茫,卻還是儘量想要理解他。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這種困惑,我能模糊理解一兩分。”

蘭堂對魏爾倫彎了彎唇,是安慰也是傾訴:

“四年前,我從一片空白中睜開眼睛,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知道。”

與微笑的表情不同,蘭堂眼中的神色,憂鬱又苦澀:

“我……丟失了我的身份和過去,一無所有,流落街頭,通過加入港口黑手黨活下來,對未來一片茫然,狼狽不堪,就像一隻在陰暗角落苟延殘喘的野犬,有時候,我也會想,這樣的人生有意義嗎?”

蘭堂過去的經曆,從四年前開始的人生,同樣是從一片黑暗開始,仿佛孤身一人行走在迷霧中,看不清方向,找不到未來,沒有人關注,就算死在港口黑手黨前線的戰場上,也隻會得到一個小小的無名墳墓,無人在意,孤獨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