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蘭波的魏爾倫?
已經開始分不清了,
是一件好事嗎?
可能是吧。
****年**月**日,星期*,天氣陰
記錄的第三十八天,
還有五天的倒計時,
為我的結束準備一個儀式,萬幸這裡還有教堂。
·
****年**月**日,星期*,天氣晴
記錄的最後一天,
蘭堂,我來找你了。
·
“……躺在這裡的是失去了一切的孤獨靈魂,擁有不被上帝希望的誕生,即將悄無聲息地逝去,他曾經擁有過一切……”
模模糊糊,仿佛隔了一層物體的聲音在魏爾倫身邊響起,
魏爾倫被陌生的聲音驚醒,睜開眼睛,漆黑一片,動了動手腳,發現自己手中抱著一捧看不見的花束,手腳都被限製在長方形的盒子中,手感是木製的材質,
等等,木製的長方形盒子?
“……他也將隨著消失的一切陷入安眠,投進上帝的懷抱,與戀人團聚,不再有孤獨,也不再有寂寞……”
外麵的聲音還在繼續,溫柔又老邁的聲音不斷響起,除此之外,沒有其餘的雜音。
魏爾倫擰眉聽了片刻,發現是一篇莫名其妙的悼念詞,
結合著他現在的處境,
他現在待在一具棺材裡?
魏爾倫的記憶中隻有模糊的片段,過去的記憶碎片一閃而過,帶來莫名其妙的結果,
魏爾倫隻記得被蘭波囚禁了四年,蘭波終於離開了他,答應放他自由,他在彆墅休養身體,準備在倒計時結束後獨自一個人去旅遊,
沒想到一眨眼就進了棺材!
究竟怎麼回事?
魏爾倫感知了片刻,察覺到外麵沒有危險後,推開了滑蓋的棺材,坐起身,看向外界。
在牧師禱告時揭棺而起,這麼叛逆的舉動恐怕隻有魏爾倫一個人做到,
但外界與魏爾倫想象中的滿座嘩然不同,教堂的座位空蕩蕩的沒有一個存在,順著窗戶向外看去,黑漆漆的一片,如同怪物的口腔,
唯一的光亮是頭頂的一盞小燈,在台上映下了圓形的光圈,圈著魏爾倫與陌生的牧師,
“你醒了,孩子。”
牧師發出了聲音,他的頭發與胡子蒼白,仿佛是還未融化的雪,但配上慈愛又關懷的眼睛,冰冷的雪就成為了暖融融的棉花糖。
“你是誰?”
魏爾倫警惕地看去,正準備將手中的花束丟在一側,目光在觸及花束時,卻愣了一瞬,
花束不是代表死亡的白色,而是由玫瑰,紫丁香與滿天星組成的鮮豔色彩,仿佛不是即將葬禮,而是奔赴一場浪漫的告白。
“在這裡工作的牧師,孩子,”
年老的牧師在胸口畫了十字,目光憐憫又寬容,露出了悲傷的笑容,道:
“你體內有一抹靈魂已經逝去,我在為他悼念。”
·
年老的牧師還記得魏爾倫剛到這裡時的場景,
外來的異鄉人踏入教堂,在教堂的墓林中為自己買兩塊依在一起的空白墓碑,自己花費了半天時間雕刻墓碑,
一個名字為蘭堂,保羅·魏爾倫的戀人。
一個名字為保羅·魏爾倫,蘭堂的戀人。
上麵沒有年齡,隻有誕生與死亡日期,一個隻活了四年,一個活了三十七天,
而上麵雕刻的死亡日期,就在不久之後。
牧師原本以為是一對相約自殺的情侶,每日都暗暗地關注魏爾倫,想要在恰到好處的時間勸阻,
但牧師隻看到,魏爾倫孤零零一個人,每日隨著教徒們傾聽神音,對上帝禱告,沒有異樣的表現,也沒有等待另一位戀人的焦慮,神色平靜,如同一位恰巧來到這裡的浪漫的吟遊詩人。
在年老的牧師接近魏爾倫時,魏爾倫正坐在教堂內翻看聖經,
下午的燦爛陽光透過彩色玻璃撒在魏爾倫身上,仿佛籠罩了一層陽光的薄紗。
“牧師先生,你想聽一個故事嗎?”
金發碧眼,仿佛在傳達神諭的天使注意到了牧師,對他微笑,動作優雅,道:
“可能在兩天後,這個故事就在也不會有機會出現在這裡世界了。”
兩天後就是墓碑上的死亡日期,魏爾倫的死亡時間。
但牧師注視著魏爾倫,怎麼都無法與自殺的人扯上關係,
是早就知道的殺手?還是命不久矣的癌症?
牧神懷著對萬物憐憫的心,坐下,耐心地聽著魏爾倫的故事:
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被愛澆灌,誕生了新的靈魂,擁有過幸福無比的家庭,並對未來抱有期待,
但陰差陽錯,一切崩塌,在時間的流逝下,記憶無法抵擋地消失,靈魂隨之枯萎,
兩天後,新的人格將從這具軀體誕生,忘記戀人,家人,過去的一切,接管他的一切,繼續維持著軀體的活動,
過去的靈魂即將和早已死去的戀人逝去,消失在這個世界。
年老的牧師受到觸動,不知懷著什麼樣的心態,主動提出這場隻有兩個人的葬禮,期待著青年在這場葬禮中脫去舊骸,重獲新生。
但是,注視著聽著他的訴說,警惕又困惑的魏爾倫,牧師突然意識到,
過去在這裡禱告的青年已經在上帝的注視下,伴隨著午夜的鐘聲,在與戀人團聚的夢中死去,永遠不會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