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曦話音落下, 就立馬行動，屈膝準備跪下來。
可膝蓋還沒有落地，麵前的人似乎驚了一下, 連忙伸手，溫熱的掌心托住他的膝蓋微微用力，讓他直起了腿。
麵前男生的聲音有些乾澀：“地、地上是濕的。”
他們站在臨近海的沙灘上，沙子裡早已被海水給浸濕。
聽到他說的話，沈時曦一愣，他對上了程周策的目光。
麵前男生的眸子裡似乎對現在的情況有些不解, 疑惑中還帶著濃濃的緊張。
他仿佛有很多話想說, 卻被此刻的狀況弄得不知道如何繼續下去、
一瞬間，沈時曦整個人都清醒了。
先不說程周策生日還沒有到, 而且他定製的戒指還沒有帶在身邊。
更重要的是, 現在是程周策翹首以盼的時刻, 現在應該是他的主場。
他有自己想說的話，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沈時曦也不知道他是否還計劃了其他的什麼東西。
沈時曦驀地有些後悔。
因為在轉身的那一刻, 他唯一需要做的, 就是展現自己極致的驚喜情緒。
他想, 自己不應該破壞掉對方鼓足勇氣下做好的準備。
但好在還不晚。
程周策不讓他跪, 於是, 他輕輕彎下了腰, 胳膊環住了對方的後頸。
直到程周策微仰頭, 他們能完全看到對方眼裡情緒的時候才停下。
程周策的瞳孔微微放大, 看著近在咫尺的人。
他聽到了對方溫柔的聲音：“你說，我聽著在。”
鹹濕微涼的海風裡裹著對方身上好聞的味道，是Memory ∞.
出門前程周策噴在沈時曦身上的, 甚至以醒香為由，黏黏糊糊的抱了沈時曦很久才出門。
一瞬間，程周策的心就定了下來，還沒說話，鼻子就已經先一步開始泛酸。
“哥哥，你知道……我很愛你嗎？”
沈時曦的大拇指輕輕蹭了蹭他線條流暢的側臉：“知道，我知道。”
他們之間，在話語上表達過很多次極致熱烈的喜歡，但“愛”這個字太莊重，他們的態度幾乎是虔誠。
所以從不輕易的宣之於口。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知道對方的感情是多麼深重。
程周策一手拿著戒指，另一手的掌心微微顫抖著覆上了沈時曦的手背。
“現在這一刻，我在腦子裡幻想過很多次，也擔心對我們目前的階段來說，你會不會覺得太快了。”
“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和你進入一段新的關係中，一個更合法的、客觀上的所有物質我們都能達成共享的關係，我有太多想要給你的東西，這樣你就不能拒絕我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對方的聲音小了一瞬，似乎是在碎碎念，帶著點小小的不服氣。
聽到這裡，沈時曦沒忍住笑出了聲，他知道程周策指的是什麼。
自從他們在一起後，程周策曾多次想送給沈時曦他覺得好玩的東西。
要是普通的物件就算了。
可他口中的玩具是遊艇，是直升機，是小島等。
沈時曦不算是眼皮淺的人，可依舊是被他的這個陣勢砸得暈暈乎乎。
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已過了需要擔心這個舉動會不會是被對方誤會是在砸錢的時候了。
所以程周策根本不需要考慮很多。
他幾乎隻需要憑借自己的本能——
這幢房子可以看到海和日出，給哥哥！
這個小島資源豐富，給哥哥！
這跑車是限量，給哥哥！
……
他隻是想把自己囤到的喜歡的東西，全都給沈時曦。
最開始沈時曦還不知道，直到某一天，程周策的律師找到沈時曦那裡，說有很多東西轉到他的名下。
律師需要沈時曦簽字。
沈時曦：“？？”
然後他看到那列出來的財產清單整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驀地感到有些頭疼，自然是沒有簽字，當天晚上帶著這合同回到了家。
看到沈時曦的表情和手上的東西，程周策突然感到有些心虛。
他決定先發製人，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怎麼不簽字？”然後裝作傷心，“我還以為我們之間已經到了不分你我的程度了，就這點東西你都不接受嗎？”
沈時曦：“……”
他沉默了一瞬，然後決定用魔法打敗魔法。
沈時曦緊接著長歎了一口氣：“我還以為就算不需要法律的限製，我也能隨意的去你的小島，也能任意挑選你的車開，住你的房子，我也以為我們之間早已到了不分你我程度，原來必須要用法律來證明一樣東西歸屬於誰嗎？”
說完，他抬眸看了人一眼，然後又倏地移開：“生分了。”
程周策：“……”
焦躁！
然後在大夏天的，他任性的在沈時曦的脖子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牙印，幾天消下去才能出門。
想到這裡，沈時曦沒忍住笑，還在為他不肯要自己的東西而記仇。
程周策看見他居然還笑，沒忍住偏頭又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沈時曦就伸手拍了下他的肩：“乾什麼呢？你在求婚。”
其實在求婚之際，程周策腦子已經是空白一片，原先想好的說辭也全然忘記，他的心臟從未跳得這麼快過。
可或許是沈時曦的態度過於溫和，那些想說的話，也都漸漸地回歸到了他的腦子裡。
那些他想表達的愛意一點一點被訴諸於口，最後，他說：
“我想和你共築一個隻有我們兩人的家，或許是我有些卑劣，我想用婚姻關係綁住你，用一枚戒指套住你，讓你永遠的留在我身邊。”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又有些不穩了起來：“所以，請問沈時曦先生，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沈時曦垂眸看著他手中盒子裡的戒指，然後緩緩的伸出自己的手。
他看著自己中指上原本戴的情侶戒指：“其實……早就被套住了。”然後他抬眼看向麵前的男生，堅定道，“結婚，我們結婚。”
不隻是對方期盼著他們能夠有進一步的發展，自己亦然。
說完，沈時曦修長素白的手指在半空中動了動，聲音溫和：
“怎麼做？兩枚戒指需要來個交接儀式嗎？”
程周策仰頭看著他，沈時曦的答應不帶一絲糾結和猶豫，這個直白的反應讓他整個人愣住。
他其實後麵還準備了很多很多的說辭，想要讓對方不要害怕更進一步的關係，他的所有顧慮和擔憂會被一點點撫平。
程周策不需要對方完全的將自己交給他，相反，程周策想獻上的是自己。
沈時曦看著他的臉，他想，或許程周策還沒意識到。
在和對方在一起以來，他從未缺乏過安全感。
沈時曦緩緩垂頭，碰了碰他的唇角，“愣著乾什麼，要我自己戴戒指嗎？”
程周策回神：“哦哦哦！”
沈時曦就看著他顫抖著手指去拿戒指拿了半天。
“……”
看，就說應該是他來求吧，他手不抖！
沈時曦覺得他要急哭了，從開始跪下的時候眼眶就是紅的。
真的是……又好笑又讓人心軟得不行。
沈時曦垂頭親了他的手背一口：“不慌。”
程周策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後有點委屈的“哦”了一聲。
穩了下心神，戒指才被拿出來。
然後程周策動作緩慢的將沈時曦中指上的情侶戒指取下來，新的求婚戒指緩緩推進無名指。
在戒指被推到底的那一刻，仿佛是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前所有的情緒一瞬間全都轉化為喜悅在心底膨脹。
沈時曦垂頭看著自己手上新的戒指，驀地鼻子一酸。
下一刻，他低低的驚呼一聲，整個人猝不及防的被程周策像是抱小孩那樣托著腿抱了起來。
他的身位一下子就比程周策高了些，因此他低頭時也能清晰的看到程周策仰頭看他的神情，一雙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
然後他輕聲開了口：“老婆。”
沈時曦：“……”
他看著程周策的眸子，沒有說話，卻感到自己的耳朵有些發燙。
幸好，現在處於黑暗中，什麼都看不出來。
可程周策似乎知道說什麼樣的話，做什麼舉止沈時曦會有怎樣的反應。
所以他單手抱住沈時曦，另一隻手探了上去，摸了摸對方的耳根。
“熱的。”
沈時曦……沈時曦更不想說話了。
程周策就輕輕歪了下腦袋，又繼續開口。
聲音更小了，幾乎是成了氣聲一字一頓緩緩開口：“老公。”
沈時曦搭在對方肩背上的手指猛地蜷縮了一下，他的目光一下子就飄向了遠處已經變得深藍的大海，清了清嗓子：
“這個、可以有。”
程周策就抱著他笑出了聲，他將自己的腦袋埋在沈時曦的肩窩處，整個人笑得肩背都在顫抖。
沈時曦手握拳，狠狠捶了一下他的後背：“不要太嘚瑟了。”
程周策就帶著笑意仰起頭，然後朝著沈時曦的方向微微動了動下巴。
沈時曦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在求親親。
可現在的這個姿勢，沈時曦的身位比他高了一個腦袋，如果要親就得沈時曦低頭。
沈時曦不低，就隻垂著眸子看程周策。
他忘了，程周策一隻手就能抱起他。
下一刻，對方就空出了一隻手覆在沈時曦的後頸向下壓。
沈時曦沒有躲避，捧著他的側臉，迎上去和他接了一個黏黏糊糊的吻。
遠處的圓頂水族館觀台上，一群人或是拿著望遠鏡，或是拿著“長槍大炮”對著海邊的方向。
沈時木咬牙：“戴戒指了！”
牙咬得更緊：“抱了。”
最後麻木：“親了。”
沈鬆放下望遠鏡，拍了下沈時木的後腦勺：“……我們看得見，不用實時播報。”
時雯放下望遠鏡，沒忍住彎了彎唇。
真的是既開心，又有點莫名的悵然。
早在程周策和沈時曦開啟了他們的旅程時，程周策就聯係了兩邊的所有家人，告訴了他們自己的計劃。
程周策固然可以將求婚的場景弄得無比奢華盛大，被無數人所恭賀見證。
可他了解沈時曦，對方不會喜歡那樣的，他也不喜歡。
他們會更青睞在日出之時或日暮之際，隻有兩個人親密耳語。
所有的話隻有對方和風知道。
然後這些幸福的場景隻需要最親密的家人和朋友去見證。
沈鬆他們不知道程周策和沈時曦說了些什麼，隻遠遠的看著不打擾，將空間留給兩人。
然後負責記錄下這值得銘記的一幕，之後再交給這對小情侶。
程周策想，雖然知道99%求婚會成功，但若是那1%真的發生了，兩邊的家人就會悄無聲息的離開，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不會讓沈時曦感到半分的壓力。
夜晚的風浪愈發大，沈時曦感到自己被輕輕放了下來。
程周策抱著他擋著微涼的風，一點一點的在他額際啄吻著。
“哥哥，有件事想跟你說。”
“你說。”
“就是……”
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就已經響起了謝知逸的調笑：“親完了嗎？我們可以過來了吧？”
沈時曦一愣，看向了程周策的身後，就看到熟悉的人，兩邊的所有家人，以及謝知逸、宋思枕。
兩人身邊最親密的人都在。
他立馬想到，之前在朋友圈看到的沈時木餐盤上不小心漏出的本地logo，原來對方真的離他很近。
沈時曦仰頭看了看身邊的程周策，他點了點頭。
人群走過來之前，他小聲在沈時曦的耳邊道：“不止我愛你，你的親人和朋友也愛你，他們會由衷的為你的幸福而感到開心。”
沈時曦攥著程周策衣擺的手緊了緊，他啞聲道：“謝謝。”
程周策就攬著沈時曦的肩麵向已經走到近處的人，沈時曦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見過時雯了，他上前去和時雯擁抱了一下。
裡麵所有人中，時雯對他的意義終究是不一樣的。
是母親，也是朋友。
他低低在時雯的耳邊道：“你能來我真的很開心。”
時雯摟住他的肩背：“祝你幸福。”
聞橙和聞楚儀走到程周策麵前，聞楚儀的聲音溫和：“恭喜。”
程周策笑著點點頭：“謝謝。”
他側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程築。
對待程築父親的角色，他說不上怨恨，隻是確實難以親近起來，於是淡淡的朝著人點點頭，然後繼續和聞楚儀說著話。
外麵風涼，一群人朝著彆墅區走去，院子裡已經讓人備好了燒烤架。
程周策沒讓沈時曦動手，甚至帶他離得遠遠的，直到看不到一點炭火星才坐了下來。
都是吃了晚餐的人，現在的燒烤也隻是一個氛圍。
知道長輩在場的話，年輕的小輩會不自在，所以長輩自動的坐到了遠處的另一邊，喝著酒隨意閒聊。
都是有閱曆的體麵人，聊起天來也不會尷尬。
程周策和沈時曦坐在另一桌，宋思枕和謝知逸正好奇的想聽求婚細節，沈時木的目光也炯炯有神的落在他們的身上。
往常的話，程周策都不會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