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曦隻笑著說:“我知道了。”
程周策也沒有去追問他知道了什麼。
沒一會兒,經過了那段最擁擠的路段,後麵路兩側是正常的商鋪。
程周策帶著沈時曦進入了一家裝潢簡單乾淨的店鋪裡,和一般的店裡比起來,裡麵的人並不是很多。
兩人坐在窗邊,沈時曦垂頭看著菜單。
比起私房菜館,這裡的菜算不上貴,但是比起一般的小吃店價格要更高一些。
也難怪周圍的大多數學生不會選擇這裡。
但是想著對麵這個大少爺既然會帶他來,味道應該是不錯的。
兩人簡單的點了幾道菜,程周策倒了一杯溫水遞給沈時曦。
沈時曦臨時來了一條客戶消息,正回複著的時候,注意到對方的動作,他空出一隻手去接。
“謝謝。”
一時不察,在對方放下杯子之際他伸手過去,手指和對方的掌心短暫的相觸交錯。
兩人都愣了一下。
感到不平整的摩擦感,沈時曦抬頭看了看對方的掌心。
發現是上次受傷的地方已經接了痂。
沈時曦握著杯子收回自己的手,無意間指尖刮蹭過結痂的地方。
他偏頭喝了一口水,然後才開口緩緩道:“恢複得不錯,看來有好好塗藥。”
程周策也收回了自己的手,直到放在桌下對方目光觸及不到的地方,手指忍不住輕輕蜷縮了一下,一陣輕微的癢意傳來。
“嗯。”
沈時曦沒再說什麼,好好的和對方吃了一頓飯。
吃完的時候,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程周策和沈時曦一起朝著他停車的地方走去,隻是出去沒走多少步,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不遠處手上拿著各種小吃的沈時木也看到了他們,和身邊同行的夥伴打了聲招呼後,朝著他們倆走來。
沈時木有些疑惑:“哥,你們倆怎麼還在一起。”說完,他看了眼一旁的程周策,“你不是有事嗎?”
聽到對方說的,沈時曦垂頭笑了一下。
程周策一噎,看了看沈時木手中的吃的,反問道:“你不是有事嗎?”
“是啊。”沈時木理直氣壯,然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喜歡的女生晚上約我出來,這不是重要的事嗎?”
說完,他問:“你們呢?”
程周策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的沈時曦。
沈時曦神色溫和道:“沒什麼,我們一起吃了頓飯,正好我現在準備回去了。”
然後他看了眼沈時木的身後:“好像有人在等你,先去忙吧。”
他這麼一說,沈時木就不再糾結剛剛的話題:“好,那我先走了,我們下次再約。”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裡,沈時曦才轉身對身邊的程周策說:“我的車就在不遠處,不用送了,你回學校吧。”
程周策沒有強求,輕輕“嗯”了一聲:“路上小心。”
沈時曦回到了車上,透過窗外的路燈,他看到了自己食指上的戒指。
想了會兒,他拿過一旁的手機給沈時木發了一條信息。
沒過多久,手機就輕輕的震了一下,沈時曦點開。
一看到對方的回複,他就笑了。
【Synne:是你找程周策幫忙把戒指送過來的嗎】
【木:我本來找的是阮森,程周策說有事順路過去,就幫我帶一下】
沈時曦啟動了車輛,他想,現在事情就很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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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曦的工作其實比較靈活,不一定每天都要準點去公司打卡,也能較為自由的外出采風尋找靈感。
但這個靈活也能反向的靈活,比如有的客戶會根據自己的時間約沈時曦在休息的時間見麵。
沒辦法,客戶就是上帝。
沈時曦坐在酒吧的吧台前的高腳凳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晶瑩杯子的高腳上,卻沒怎麼喝。
在送走了一波又一波上來的搭訕的人後,他等的人終於過來。
嶽晨穿著一件粉色襯衫像是花蝴蝶一樣飛了過來:“久等了久等了,今晚上所有的酒都記在我的賬單上。”
說著,他屈指敲了敲台麵,明顯經常來這裡,一切都很熟悉,調酒師上道的給他遞過一杯酒。
沈時曦端過酒杯和他碰了碰:“還等一會兒你不來,我就準備走了。”
嶽晨有些風流的眉眼挑了下:“這就是你對待客戶的態度?”
沈時曦懶得搭理他,他和嶽晨認識有幾年了,關係還可以。
準確來說,他和嶽晨的媽媽更熟。
沈時曦還在國外的時候,對方就是他的長期客戶,會來找他調配定製香。
有錢人的特性,就是喜歡獨一無二,彆人有的東西自己也有不算什麼稀罕,要的就是那一份獨屬於自己的特彆。
後來,嶽晨的母親將沈時曦推薦給了他的兒子,於是嶽晨也就成了沈時曦的客戶。
“有什麼不能在咖啡店、餐廳或者我的辦公室說?”
嶽晨一杯酒已經下肚,讓調酒師上了新的一杯酒,他笑道:“因為我想讓你給我調出一個帶有酒吧風格的香水。”
沈時曦麵不改色的在手機上記下來,他已經習慣了客戶各種奇奇怪怪、天馬行空的要求。
客戶有的時候追求的是一種感覺,他們可能隻是不知道怎麼描述出來,所以難免有些詞不達意。
說是酒吧風格,但細說下來,可擴展的地方多了去了。
可以是午夜時分的紙醉金迷,可以是黑暗角落裡情人間的親密擁吻,又或者是卡座裡朋友間酒桌遊戲的酣暢大笑。
隻是他還是解釋道:“但你應該知道不是什麼入口的東西都能做成香水吧?比如各種類型的酒香,會隨時被攔去測是否酒駕。”
似乎是被他的這句話戳中的笑點,嶽晨伏在桌上笑得肩部顫抖起來。
然後根據沈時曦的提問和引導,最後確定了初步的想法。
嶽晨一隻胳膊的手肘撐在吧台上,手懶懶的抵著自己的太陽穴處,看著沈時曦垂頭記錄著他剛剛的想法,神色認真。
他的臉頰素白,黑色發絲微垂。
因為今天要來酒吧,所以身上穿的是一件銀灰色緞麵的襯衫,在頭頂各色的燈光下,呈現出柔水般的質感。
嶽晨下意識的朝著他的臉伸出手。
就在快要觸到時,沈時曦已經記錄完畢,放下了手機,聲音也淡淡的響起:“你要是真碰了,你就完了。”
嶽晨的手一頓,然後笑著收回:“我怎麼完了?”
沈時曦抿了一口酒:“應該會向你媽告狀吧。”
嶽晨震驚:“多大的人了,你還告家長。”然後他朝著沈時曦雙手合十,“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和我談個戀愛吧,我饞你好久了。”
“……”他的聲音不算小,看到周圍轉移過來的目光,沈時曦半掩臉小聲道,“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丟人?!”
嶽晨鬱悶的乾了一整杯酒。
“你心如磐石啊,要不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的,我演一下?”
沈時曦沒在意對方剛剛說的話,要說有多喜歡應該是談不上的,嶽晨隻是一個純純的顏控。
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嶽晨轉移了視線,低罵了一聲:“艸,怎麼在這裡碰到程周策了?”
聽到熟悉的名字,沈時曦一頓,他遏製住自己回頭的目光,神色不變的問道:“程周策?”
嶽晨低低的“嗯”了一聲:“你才回國應該不太清楚,我先說,我是紈絝子弟,被家裡揪著耳朵教訓說人家程周策多麼優秀長大的,你說我煩不煩?”
沈時曦想,這小子對自己的認知還挺清晰。
他們是一個圈子裡的人,互相認識也不算意外。
沈時曦仰頭灌完了一整杯調酒師送上來準備給嶽晨的酒,然後不動聲色的順手撥開了領口的扣子。
嶽晨睜了下眼睛:“你喝這麼急乾什麼?這酒度數可不低。”
“我心裡有數。”說著,沈時曦就問,“他現在在哪裡?”
“他才走進來,在門口,咦,他在看我們這邊?咦咦?走過來了。”
沈時曦側頭看著嶽晨:“對了,你剛剛不是問我喜歡哪樣的,你去演演嗎?他那樣的你能不能演?”
嶽晨:“?”
等等,什麼意思!
然後就見沈時曦從高腳凳上下來,或許是喝過烈酒,一時間整個人沒有站穩,嶽晨連忙伸手扶了他一把。
沈時曦的聲音愈發低:“先說聲抱歉,這次的香水我出錢給你免費做。”
嶽晨:“???”
下一刻,沈時曦就猛地從他的手心抽出自己的胳膊,因為動作過大,人往後退了幾步。
然後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他感覺自己的後腰被人扶住。
沈時曦側頭就對上人垂下的目光。
程周策看到人眸子裡一片霧,似乎是真的喝多了。
他輕蹙了一下眉,抬頭看著楞在原地的嶽晨,都是一個圈裡的人,對方行事風流程周策也知道。
“你灌他酒?”
嶽晨:“……”
他哪敢?!
沈時曦輕輕拉了拉身邊人的胳膊,聲音又低又含糊:“程周策嗎?我有些不舒服,帶我走……”
程周策警告的看了眼嶽晨,然後扶著沈時曦轉身離開。
身邊人走路都有些不穩,身上仿佛沒有一點力,程周策不敢撤手。
對方的皮膚很熱,程周策扶著他隻覺得自己的掌心都要被灼傷。
程周策帶著沈時曦到一個隱秘黑暗的角落裡,將他扶坐在沙發上。
他半蹲在人的麵前,開口叫道:“沈時曦?”
沈時曦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身前的人。
見人還能聽到自己的聲音,程周策鬆了一口氣: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如果需要我送你回家,告訴我下地址。”想了想,程周策補充道,“要是不太放心,有沒有信任的人,我幫你打電話找人來接你。”
聽到他說的話,沈時曦很慢的眨了下眼睛。
酒吧裡轉動的光柱偶爾遊走到這邊,程周策能看到對方眼下染上了一層淺紅。
剛剛的拉扯中,有些寬的領口橫斜著,露出深凹平直的鎖骨,彩光流過時,帶著些驚心動魄的豔色。
沒等到人說話,對方的身形像是有些穩不住,沈時曦整個人往前栽去。
程周策一驚,連忙接住人。
帶著酒香的溫熱呼吸噴灑在脖頸上,程周策感覺自己的背脊都麻了。
他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懂自己說的話,但程周策覺得有必要告訴對方一件事:
“沈時曦……我應該是喜歡同性的。”
或許對彆的同性,好兄弟之間親密點有點肢體接觸都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對一個喜歡同性的人來說,不是的。
過近的距離容易被誤認為是在占便宜,所以他在和對方解釋。
他的話音落下,空氣中安靜了一瞬,一時間隻有酒吧裡舒緩惑人的音樂輕響著。
過了會兒,似乎是理解過來了他的意思,青年的腦袋輕輕動了動。
沈時曦的胳膊撐著他的肩努力直起了身子。
這個動作就幾乎耗儘了他身上的所有力氣,他往後倚在沙發後背上。
沈時曦輕輕喘了口氣,聲音低低的:“抱歉。”他收回自己觸碰到對方的手,“那確實……是應該保持點距離。”
感受到對方的動作,程周策垂下暗沉的眸子:“沒關係。”
過了會兒,沈時曦緩緩開口道:
“麻煩你幫我聯係下小木吧,讓他來接我。”
似乎是頭腦有些不清醒,說完他就用手背碰碰自己發燙的臉頰,低聲呢喃道:
“現在是不是很晚了,也不知道小木會不會擔心……”
聽到對方說的話,程周策準備給沈時木打電話的手頓住。
似乎是在考慮,過了會兒,男生的聲音響起:
“如果相信我的話,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空氣中陷入一片寂靜,程周策耐心地等著對方的回答。
幾息之後,青年輕輕應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