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多酷啊,那可是我從小的夢想。”顧嶼鬆把貴賓卡扔給前台,扯唇歎道,“可惜了,這輩子開不上殲-20了。”
餘笙心口一梗,沒再出聲。
當年舅媽尋死覓活都沒能動搖他考空航的理想,後來卻因為身體素質不達標,被迫選擇另一條路。
算是殊途同歸,但也隔著永遠無法逾越的天塹。
第二天一大早,餘笙就被顧嶼鬆叫出門。
航展在軍管區的機場舉行,刷完身份證還過了三遍安檢,嚴格得令她瞠目結舌。
找到國防科大的簽到處,顧嶼鬆和負責的學長認識,那學長好奇地問:“女朋友?”
“彆瞎說,我表姐。”顧嶼鬆簽了名字認真道。
進場之前,那學長湊到他耳朵邊小聲問:“能追嗎?”
“能倒是能。”顧嶼鬆點了下頭,麵色卻犯難,“不過咱哥說了,太危險的不行,要不你彆乾排爆了,轉後勤?”
“……”
餘笙走了好幾步,皺眉回頭:“顧嶼鬆,你乾嘛呢?”
“來了。”顧嶼鬆朝她喊一聲,安慰地拍了拍學長肩膀。
餘笙等他走過來,對著他胳膊用力一擰:“跟人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顧嶼鬆吃痛,“嘶”了聲捂住胳膊:“你聽見了?”
餘笙涼颼颼地:“你倆那嗓門誰聽不見?”
“我可不是故意擋你桃花啊。”顧嶼鬆摸著被揪疼的地方,滿臉委屈,“就這種危險人物,我怕你守寡,到時候咱哥削了我皮你信不信?”
想起顧柏舟那隻許州官放火的架勢,餘笙扯扯唇:“管好他自己吧。”
“也不知道咱哥怎麼樣了。”顧嶼鬆叉著腰,望向天空歎了一聲,“沒消息,應該就是還活著吧。”
沒消息,就還活著。
這是每次顧柏舟失聯時,全家人的精神慰藉。
顧嶼鬆笑了一聲,把她拽出略微沉重的氣氛:“走,帶你看大飛機去。”
餘笙來的路上興趣還不濃,但此刻看著那些龐然大物,被現場氛圍所感染,也不免有些熱血沸騰。
顧嶼鬆一一給她介紹。
“殲-8Ⅱ,84年首飛,殲-8大改的機型,也是我上學那會兒特想飛的。睜大眼睛瞅瞅我八爺,‘空中美男子’,帥不帥?”
放眼一望,這架格外的修長白淨,餘笙點點頭:“是挺不錯。”
顧嶼鬆激動地往前走著,獻寶似的向她展示自己喜愛的東西,像小時候舅舅給他買了新的遙控小汽車,拚命對她炫耀時一樣。
餘笙溫柔地笑了笑,跟上。
“這是殲-15,航母艦載機,旁邊那個是殲-16,咱哥飛過。再來就是殲-20了,殲-35還沒服役,這兒看不到。”
餘笙張了張口:“都有殲-35了?”
顧嶼鬆輕笑:“要不能把殲-20擺出來給你看?”
“也是。”餘笙望著麵前的殲-20,感覺到極強的壓迫,和一陣國家強盛所帶來的震撼,有股熱淚盈眶的衝動。
滿滿科技感的造型,黑色機身光滑如絲緞,不禁想著得要什麼樣的人,才能把這架飛機開起來。
“對了,今天有殲-20表演。”顧嶼鬆揚了揚眉,“你運氣還挺好。”
餘笙問:“在這兒能看到嗎?”
顧嶼鬆望了眼周圍:“帶你去個好地方。”
餘笙跟著他走到一塊空曠地,那裡拉著長長的警戒線,警戒線前還站著不少人,應該都是看表演的。
幾分鐘後,遠處停機坪上,一架殲-20開始滑行,然後從跑道的末端仰頭升起。
呼嘯聲鑽入耳膜,飛機升空後開始動作表演,翻滾出一個圓形軌跡,平穩後再拉起機頭,幾乎垂直上升。
顧嶼鬆繼續擔任解說,什麼“錘頭機動”,“眼鏡蛇”,“庫爾比特”,餘笙聽不懂,隻覺得心跳加速,心潮澎湃,生怕那架飛機從天上墜下來。
這比她在雪山上看到的U型航跡雲,可驚心動魄太多了。
當飛機高度不停下降時,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拽住顧嶼鬆手臂:“怎麼辦怎麼辦!是不是要掉了!”
“瞅你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兒。”顧嶼鬆嘲笑她,“那叫落葉飄,是一種機動動作,看看,是不是像葉子飄下來一樣?”
“彆擔心,等會兒就改平了。”
話音剛落,那架飛機動作流暢地回到平穩飛行狀態,越過場地上空時,突然聽見一陣刺耳的呼嘯。
餘笙連忙捂住耳朵。
“捂什麼啊你?帶你來聽音爆的。”顧嶼鬆拉開她胳膊,大聲喊,“殲-20的音爆,你這輩子也就聽一回。”
餘笙覺得自己快聾了。
然而卻隱隱地,感覺到一種虎嘯龍吟的震撼。
飛機再次升空,顧嶼鬆激動地破了音:“臥槽!這哥們兒牛逼啊!我特麼第一次見到現場落葉升。”
餘笙看著幾乎呈豎直角度螺旋上升的殲-20,不解地問:“這很厲害嗎?”
“厲害死了!”
顧嶼鬆似乎已經興奮到癲狂,好幾個人回頭看他,餘笙嘴角一抽,嗬嗬一笑,往旁邊退了一步,假裝不認識這個人。
裴晏行是臨時接了表演任務,連夜趕到青城來的。
杜政委說他那麼愛耍帥,就讓他來航展耍一耍,給人民群眾看個最帥的。
下飛機時,歡呼聲震耳欲聾。
裴晏行瞥了眼警戒線外的人山人海,雖然看不清每一張臉,卻還是衝他們擺了擺手。
到指揮中心二樓彙報時,杜政委認可地拍拍他肩膀:“看來我的決定是對的,這種事還得讓你來。”
裴晏行笑了一下,說了些場麵話,餘光瞥向落地窗外的空地,忽然凝住。
飛機展示區立著一道草綠色身影。
他忍不住再仔細看了看,連政委說話也沒聽清。
“裴晏行,發什麼呆呢?”政委抬高音量提醒他。
裴晏行倉促看了一眼,最終確定是她,連忙一手抱頭盔,站得腰杆格外筆直:“報告,申請解決個人問題。”
政委被他調皮又認真的樣子逗笑了,順著玻璃外看過去:“女朋友?”
裴晏行老實回答:“還差一點。”
“得了,我都聽說了,整天在宿舍對著個發夾發呆。”政委笑著嗬斥他,“去吧,注意形象。”
“是。”
裴晏行昂首挺胸行了個軍禮,轉過身迅速跑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