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來勢洶洶, 從超市出來時,地麵已經全濕了。餘笙剛往前走一步,腳背瞬間淋透, 她趕緊縮了回來。
“要不在這等雨停吧。”
“傻不傻?”男人抬著下巴看她一眼,“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等我。”
說完,他回超市買了把傘。
兩人撐著傘往小區走,胳膊不可避免地碰到彼此,餘笙想躲, 被男人從外側摁住肩膀:“不想淋雨就彆動。”
這姿勢就像被他抱著, 餘笙渾身都熱得不行,小聲道:“那你放開我。”
裴晏行輕笑一聲:“不躲了?”
餘笙耳朵發燙:“你放開。”
“行。”他把手放下來, 握住傘柄, 似乎是配合她的腳步, 一雙大長腿沒有走得很快。
這一路,餘笙幾乎沒淋到雨, 除了小腿濺上一些, 等進電梯的時候, 才發現裴晏行左肩濕了一大塊, 頭發也幾乎全濕。
她回屋給他拿了塊毛巾, 擦幾下也沒什麼效果, 衣服簡直能擰出水來。看一眼走廊裡的衛生間, 她小聲提議:“要不你去洗一下吧, 我幫你把衣服烘乾。”
裴晏行一點不客氣, 勾了勾唇:“好。”
男人拿著她新買的浴巾走進衛生間,裡麵很快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心底感覺有些異樣,燥燥的, 餘笙給自己倒了杯水喝,打開電視機,把音量也調得很大。
沒過多久,衛生間的門重新被打開。
餘笙目光一掃,落向門口那抹高大身影,心跳猛停了一拍。
男人腰間圍著浴巾,除此之外不著寸縷。寬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比例,肌肉輪廓清晰得像畫出來一樣。
那些健身房猛男海報跟他比起來,顯得既油膩又刻意。
裴晏行不是特壯的那種,穿上衣服甚至很顯瘦,但此刻擺在麵前的這具身體能讓她感覺到每一塊肌肉的力量。
“好看嗎?”男人站到茶幾邊,朝她挑了挑眉,手裡的濕衣服遞過來,“好看也忍著點兒,幫我找件衣服,冷。”
“哦。”餘笙迅速把他手裡的衣服扯過來,扔進陽台上的烘乾機,設定好後,又飛快跑進房間,找了套版型最大的白襯衫和闊腿褲。
裴晏行拿去衛生間換了,白襯衫隻能敞著,闊腿褲穿成了七分褲。
餘笙憋住笑,他走過來的時候,往沙發最角落挪了挪。
屋子總共才五十平左右,客廳很小,裴晏行一坐下來,感覺就像挨著她一樣。
空氣裡的香味明明很熟悉,是她慣用的洗發水和沐浴露,可不知道為什麼,混雜著男人的氣息卻讓人禁不住臉熱心跳。
裴晏行靠在沙發上,拿著手機回信息,餘笙偷偷瞄了他一眼,看到他側腰一處不太明顯的傷疤。
剛才光顧著看肌肉了,他身上似乎還不止這一處疤。
心口一陣隱隱的酸澀,她望著他若無其事地問:“你不是飛行員嗎?怎麼這麼閒?都不用上班的?”
男人隻笑著看她一眼,繼續單手拿手機敲字:“最近養傷休假,等體檢過了,才能歸隊。”
顧嶼鬆當年參加招飛,弄出了不小動靜,後來沒通過考核,也朝她抱怨了很久,是以部分要求她很熟悉。
空軍飛行員對身體的要求很嚴,招飛時身上有疤都通不過考核,她看了眼他側腰的疤:“受傷了還能繼續飛嗎?”
“隻要體檢達標,就能繼續飛。”他漫不經心地說著,“我們這種人麼,身上總要帶點疤的。”
頓了頓,笑著看向她:“有點疤就不讓飛了,那國家重金培養我們這些飛行員,不得像割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
餘笙默默點了下頭,倒是這個道理。
顧柏舟那些大學同學,一部分在學校就沒堅持下去,一部分在部隊中途轉了地勤。真正能開戰鬥機飛上藍天的,都是篩選下來的佼佼者,根本沒辦法像割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
“可不是聽說你們身上有疤的話,會很危險……”餘笙有點擔憂地問。
“危險就危險唄。”裴晏行滿不在乎地勾著唇,“真上了戰場,哪有不危險的,能活著就不錯了。”
餘笙心口狠狠地一顫。
之前她覺得裴晏行不像個軍人,他看上去桀驁,浪蕩,不正經,那雙懶散的肩膀怎麼能肩負那麼沉重的國家使命。
但此刻她忽然發現,或許軍人就是他這樣,對自己的性命雲淡風輕,就連談到生死,也依舊是這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短暫失神間,一抹炙熱貼過來。
餘笙顫了顫眼皮,視野被男人近在咫尺的胸膛占滿。
他單手撐在她身後的沙發靠背上,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扔到了旁邊,桃花眼璀璨含笑,唇角勾著揶揄的弧度:“擔心我?”
“沒有。”餘笙撇開臉,嘴硬道,“我就是好奇,隨便問問。”
裴晏行依舊看著她,眼睛一動也不動,但眸底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流淌著。
距離近得連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覺到,空氣中有種危險的訊號,餘笙不自覺往角落縮了縮身子。
忽然聽見一陣音樂聲從陽台傳進來。
餘笙攥緊沙發布:“那個,你衣服烘好了。”
“哦。”裴晏行也像是才回過神,遲疑了下,然後起身去陽台拿衣服。
外麵雨停了,換完衣服他應該就走了。
餘笙坐在沙發上看著衛生間緊閉的門,心底莫名有一股悵然。
裴晏行出來時,已經是一身清爽乾淨,和今天早上一樣。
餘笙收回忍不住想看的目光,問:“你晚上真的要跟我回家?”
男人坐到沙發上,側過頭盯了她幾秒,輕笑一聲:“你要是不想我去,就直說。”
“你不要誤會。”餘笙低著頭,思考著措辭跟他解釋,“我媽這個人比較過分熱情,我怕你招架不住。而且……”
頓了頓,她鼓起勇氣說:“以我們現在的關係,不太合適,我家裡人會多想。”
“那就不去唄。”裴晏行淡淡地,端起茶幾上的杯子,“我這人很好說話的,你不用有什麼心理壓力。”
喝光杯裡的水,他站起身:“走了,幫我給阿姨帶個話,編個好點兒的理由。”
開門前,回頭看了她一眼,半開玩笑地:“我的印象分可全靠你了。”
餘笙起來送他,囁嚅道:“什麼印象分……”
男人挑了挑眉:“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