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縮了縮脖子, 避免和他靠得太近:“這是意外。”
“行了,大小姐。”男人一臉了然地把她往邊推推,“還是我來吧。”
餘笙站在旁邊, 看著他熟練地開火,洗菜,等水冒泡時往鍋裡打雞蛋,還是單手捏開雞蛋。
底料調好,又切了蔥花放進碗裡,用滾滾的麵湯把豬油化掉, 廚房裡頓時香氣四溢。
鍋裡麵條慢慢變軟, 分明隻是簡單的配料,卻感覺比早餐店裡還要香, 餘笙問:“你好像特彆會做飯?”
“隻會煮麵。”把麵條盛進碗裡, 臥上煮好的雞蛋, 裴晏行回頭衝她勾了勾唇,“怎麼, 失望了?”
“沒有。”餘笙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 “其實我也……啥都不會。”
裴晏行端起麵條往廚房走:“那不是挺好。”
餘笙跟過去:“好什麼好?”
“誰也不嫌棄誰。”裴晏行幫她拉開把椅子, 自己坐到對麵, 拿起筷子就開吃, “嘗嘗, 我煮麵還行。”
餘笙嘗了一口, 鹹淡適宜, 湯味很鮮, 雞蛋還是剛剛好的溏心蛋。
普通麵條也被他煮得很勁道,這手藝哪隻是還行。
裴晏行抬頭時,看見女孩羨慕的眼光, 笑了下:“我不開玩笑,真的,小姑娘不會做飯挺好的。”
餘笙用筷子攪著麵條:“為什麼啊?”
“會做飯還怎麼享福?”裴晏行說得理所當然,“而且,你們女孩兒最好遠離油煙,對皮膚不好。”
餘笙驚訝地睜大眼睛:“你怎麼連這都知道?”
裴晏行勾起唇笑,帶著幾分無奈和寵溺:“我家兩個大小姐,還有個老太後,你說呢?”
這是裴晏行第一次提到他家裡的事。
餘笙知道他高中時家庭條件很好,好到普通人無法想象的程度,可後來聽同學說好像破產了。
她忍不住好奇地試探:“你家條件應該不錯吧?”
裴晏行似乎一點沒覺得唐突,反而很坦率地朝她笑:“你怎麼知道?”
餘笙眨眨眼:“猜的。”
“那你猜得還挺準。”裴晏行漫不經心地說,“怎麼,開始查戶口了?”
餘笙臉一熱:“沒有,就隨便問問。”
她隻想知道他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家裡是不是真出了事。
確認那些是謠言,便放心了。
裴晏行倒真交代起戶口來:“我在我們家排行老五,大姐二姐都結婚了,三哥不在了。”
“不在了是……”
“死了。”裴晏行垂下眼,挑麵的動作頓了頓,“我高三那年,他開的飛機出了事故,沒那麼好運。”
餘笙低下頭:“對不起啊。”
裴晏行笑她:“傻子,這有什麼好道歉的。”
餘笙埋頭吃完了麵,主動去收拾廚房。
裴晏行正要進來幫忙時,突然來了個電話,他看著來電顯示,擰起眉頭到陽台上接。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餘笙收拾完出來看見他,背影有些落寞。
餘笙走過去問:“怎麼了?”
“沒事。”他肩膀動了動,像是舒了口氣,轉過來,“這兩天出趟遠門,你自己好好的。”
餘笙見他神色正常,暫時放心地點點頭:“哦。”
“那我回去收拾一下。”他抬手揉揉她腦袋,“走了?”
“嗯。”
這次他走得安安靜靜,雖然一如既往地勾著唇,看上去雲淡風輕,餘笙還是感覺到哪裡不對。
晚上睡覺前,她試著給他發了條消息,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沒收到回複。
裴晏行是連夜趕到呼市的。
航班和高鐵都沒有,他開車一路超速,淩晨一點多才到醫院。
政委和團長都在,還有幾個他不熟悉的領導,打過招呼後,他被政委領到重症監護室外。
透過小小的窗戶,看著裡麵病床上的老人,被圍在各種儀器中央,身上插著數不清的管子。
誰能不說歲月太殘忍,這個曾經在戰場上叱吒風雲,征服過萬米高空的男人,如今卻吊著一口氣,脆弱得不堪一擊。
“怎麼過來的?”政委低聲問他。
裴晏行定定地望著裡麵的人:“開車。”
安靜片刻後,才聽見政委的歎息:“薛老是你哥的老領導,趕過來送送也是應該的。”
裴晏行轉過頭,目光微顫地看向他。
政委痛心地閉了閉眼:“醫生說,熬不過今晚了。”
男人睜著通紅的眼,扭著頭不再看病房。
過了不知道多久,可能一個小時,也可能兩個小時,他才想起來什麼,從兜裡拿出手機。
屏幕黑了,摁好幾下開機鍵都沒反應,應該是路上導航用了太多電。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護士站,嗓音帶著壓抑的顫抖:“請問有充電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