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站在地鐵站門口, 地麵上的熱浪噴薄而來,悶得她差點沒法呼吸。
耳機裡男人的嗓音抬高了些:“喂?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餘笙回過神,不太想說話, 但還是儘量讓語氣顯得正常,“你回去吧,我今天在爸媽那邊,悠悠想我了。”
“行。”裴晏行似乎沒聽出異樣,“那明天見。”
餘笙鬆了口氣:“嗯,掛了。”
第二天, 餘笙還是找借口沒見他。早上出小區走的另一個門, 到單位也是從地庫進,他來的道歉信息和電話, 都假裝沒看到沒聽到。
下班後她去蘇槿那兒蹭飯, 客人不太多, 蘇槿忙完便拎了壺酒過來。
餘笙拿飲料杯倒了一大杯,蘇槿看得瞠目結舌:“照你這喝法, 我可養不起。”
“養不起也得養。”餘笙悶悶不樂地說, “我這輩子賴上你了, 彆想趕我走。”
“行行行。”蘇槿哭笑不得, “這還沒喝呢怎麼就大了?心情不好?”
餘笙抿了口酒, 說:“還行, 一般般。”
蘇槿瞟一眼酒壺:“那你彆喝了。”
“我說我心情一般般。”餘笙撇了撇嘴, “蘇槿, 問你個特彆嚴肅的問題。”
蘇槿“嗯”了聲, 自己也拿了個飲料杯倒酒,結果剛倒一半,壺就見底了。
餘笙雙手托腮望著她, 眼裡光幽幽的:“異地戀真的不靠譜嗎?”
蘇槿搖晃著半杯酒,忽然手頓了頓,送到嘴邊仰頭喝光。
然後抬手招呼服務員,拿了壺酒,給自己麵前的杯子盛滿:“不是跟你那解放軍哥哥挺好的麼,怎麼了?”
餘笙把杯子推過去。
蘇槿幫她倒酒,邊倒邊說:“這個因人而異,如果你問我,我當然覺得不靠譜,但我的經驗不能用來指導你啊。”
“而且,裴晏行又不是他。”因為抬手的姿勢,袖口往上滑了些,手腕內側的疤痕觸目驚心,蘇槿難得沒扯下來遮住,而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不過也不好說。”蘇槿扭頭望向窗外霓虹萬丈的街景,目光逐漸失焦,“天下的烏鴉一般黑,男人嘛,大部分也都那樣。指望遇到個好男人,還不如去買彩票。”
手機又亮了,裴晏行問她:【今晚也不回?】
餘笙苦惱地趴在桌上,把手機屏幕翻過去。
他多少感覺到她的不對勁了。
餘笙在男女問題上經驗為零,不太擅長處理感情這種事,前後反差實在有點明顯。所以即便裴晏行不是那麼敏感,也能察覺到蛛絲馬跡。
第八通電話石沉大海後,他撥給遙遠基地裡的戰友。
那邊提示“正在通話中,請不要掛斷”,裴晏行正準備掛斷,石楊接聽了。
“喂?哥,怎麼了?”
裴晏行靠在陽台上,換了一邊拿手機:“剛在跟女朋友打電話?”
“沒事兒,天天打。”石楊笑著,“聽說你體檢合格了,什麼時候回來?大夥兒想你呢。”
裴晏行眉頭緊鎖著:“過兩天,還有點事。”
“喲,稀奇啊,什麼天大的事兒能阻擋你奔向殲-20的腳步?”石楊驚訝地揚起聲調,“你不會談戀愛了吧?”
“少來。”裴晏行扯了扯唇,“問你個事兒。”
石楊挺直腰杆洗耳恭聽:“說。”
裴晏行捋了捋措辭,才開口:“如果你女朋友突然變得很冷淡,還不願意見你了,是什麼原因?”
“打住,彆拿我打比方,我倆好著呢。”石楊嘖了聲,“你說那鑽石小姐姐啊?”
裴晏行遲疑兩秒,承認:“嗯。”
石楊不知道餘笙叫什麼,之前見他天天對著個鑽石發夾睹物思人,就給取了個代號,鑽石小姐姐。
石楊問:“你倆談了嗎?”
“談了……吧。”
石楊又問:“你怎麼跟人告白的?”
“沒告白。”裴晏行理所當然,“這種事情還需要說嗎?我表現得很明顯。”
“……”對麵足足沉默了十秒鐘,送他兩個字:“活該。”
裴晏行茫然抬起頭,望向被城市光幕染成紅色的天空,和那天她拍的照片一樣,看不到幾顆星星。
餘笙今天喝了不少。
網約車開到地庫,蘇槿扶著她腦袋把她拉出來:“小心點兒,彆撞頭。”
“唔。”
扶著她到電梯裡,蘇槿擔憂地問:“自己能上去不?”
餘笙靠著電梯壁慢吞吞點頭。
“門牌號記得嗎?”
“2501。”
蘇槿幫她按了電梯,才放心回到車裡。
“去玫瑰園?”司機問她。
蘇瑾“嗯”了聲。
從地庫出去,小區路燈照亮了後座,也把她手腕上的疤痕照得格外陰森可怖。
至今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有的人可以說不愛就不愛了。青梅竹馬,四年異地,換來一個被拋棄的結果。
如果重來一次,她或許依舊不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