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把他手指攥緊,無比鄭重地說:“以後我也保護你。”
男人彎起眉眼,笑得恣意灑脫:“行啊。”
微風裡裹挾著荷香,和蒸騰的水汽。
餘笙抬頭跌進一雙璀璨如星河的眸,它無懼白天和黑夜,一如既往的明亮耀眼。
心口的震顫越來越強烈,隨著那雙眸緩緩地靠近,幾乎要停止跳動。
他是要親她嗎?
好像沒什麼不可以,但好像又哪裡不對勁。
按照時間順序,兩人的關係還沒到這一步,但此刻她的身體已經不受大腦控製,沒辦法下達推開他的指令。
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如夢初醒,屁股往後挪了一截。
男人洇著濃稠墨色的眼恢複清明,手臂卻依舊攏著她的肩。
喝了點酒,都快忘了她穿校服的模樣了。
是他太心急火燎,差點過界。
良久,裴晏行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輕笑道:“下次還是陪你寫作業吧。”
餘笙領會到他的意思,瞬間臉頰緋紅。
她在臥室書桌上做了個記事板,上麵寫著:距高中畢業還有670天。
數字一天天變小,時間也越來越近。
——高考,畢業,成為他的女朋友。
自從大學開學,裴晏行突然從一個四處逍遙的紈絝子弟,變成了一個大忙人。
餘笙每天守著電話,一周也就能聯係兩次,更不用說見麵了。
那邊完全是軍事化管理,他平時連校門都沒法出。
以前裴晏行給她寄牛奶,現在隔三差五,餘笙會找臨港的蘇槿幫忙,給他寄點家鄉的食物。
軍校雖然管得嚴,但還是能收快遞。
轉瞬又是一年過去。
除夕夜,餘笙坐在外婆家院子裡和小狗玩著,想起去年除夕和他在歡樂穀看的煙花,今年卻連見麵都成了奢侈,歎氣一聲接著一聲。
小狗仿佛感受到她的心情,圍在她身邊不停地轉,一邊興奮地哈氣,一邊伸出舌頭舔她的手。
等了很久電話,終於在晚上十一點五十八分,看到她期待的來電顯示。
餘笙抱著手機跑出院子,迫不及待地摁下接聽:“喂?”
“在哪兒呢?”那邊是男人慵懶含笑的嗓音,“怎麼聲音有點兒抖?很冷嗎?”
“今年在外婆家過年,沒暖氣。”餘笙解釋道,“我出來給你打電話呢。”
“有穿羽絨服嗎?”
“嗯。”餘笙點點頭,“你站完崗啦?”
裴晏行笑了笑:“站完了,往宿舍走呢。”
想起他在大風裡吹了一天,餘笙忍不住一陣心疼:“冷不冷?”
“不冷。”他一直笑著,嗓音泄露出喜悅,雖然她依舊能聽到北方怒號的大風,從手機那頭傳過來。
“你進屋,我們發信息聊天吧。”他說,“彆凍感冒了。”
餘笙倔強地望著光禿禿的樹枝:“不要。”
在這樣的日子格外想聽他的聲音,想了一天,想得發瘋。
可聽到了又忍不住心疼。
她還在校園裡當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他卻已經成為頂天立地的守護者。
餘笙吸了吸鼻子,憋住一陣淚意,跺了跺有些凍僵的腳,背脊挺得更直一些。
哪怕自己什麼都做不了,跟他一樣站在風雪裡,也算是一種相伴。
“我陪著你。”她甕聲甕氣地說。
那邊沉默了幾秒,隻有男人模糊在風雪裡的呼吸聲,隨後他笑了笑,嗓音清沉而溫柔:“好。”
零點逼近,兩人一起在電話裡倒數。
餘笙抬頭望著鄉野漆黑的夜空,星星在奮力地閃爍。
“三。”
“二。”
“一。”
伴隨著一聲炸響,鞭炮聲開始不絕於耳,甚至聽不見電話那頭的聲音。
餘笙沿著門外的台階不停往上跑,到小鎮最高的地方,看見萬家煙火次第綻開,氣喘籲籲地問電話裡的人:“裴晏行,你聽到了嗎?”
他那邊很安靜,依舊隻有狂風怒號,和男人溫柔含笑的嗓音:“聽到了。”
餘笙把手機舉起來,把鞭炮和煙火送到千裡之外的冰雪之地,望著天空大喊:“裴晏行!新年快樂!”
他也在一片莊嚴和沉寂裡,對她微笑:“餘笙,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