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些小鬼對付得了鹿唯,還至於被自己看著嗎?
小鬼:……
鹿唯那邊已經很守規矩地數完了數,絕對沒有漏一下,也沒有多一下,就開始找起了人。
她的態度輕鬆得就跟玩普通捉迷藏一樣——哦,對她來說,這就是普通捉迷藏。
倒是玩家們膽戰心驚,就怕一不小心就掉進她的坑裡。
比如當鬼的人在數數的時候,不能偷看。他們差點就以為鹿唯準備弄下他們的眼睛了。
但這種情況也沒有發生。
要不是他們經驗豐富,都要以為鹿唯真的無害了!
鹿唯發現了,在自己開始找人之後,其他玩家還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鹿唯停下了腳步,有些困惑,“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他們是正好跟她有同一個目標嗎?
“沒有、沒有。”玩家們馬上否認,但又怕自己不說出一個所以然來,會被懲罰,馬上補充道,“我們想知道,抓人,有什麼要求嗎?比如必須抓幾個之類?”
這個問題把鹿唯問迷茫了。
這不是樂園嗎?又不是需要KPI考核的公司,他們為啥要把要求、指標這類的詞掛嘴上?鹿唯都差點以為自己在上班了。
但很快,鹿唯就反應過來了:嗐,肯定是打工人的身份害人不淺。上班上久了的人容易這樣,說話帶著口癖,習慣上帶著工作的印記。
樂園,是拯救打工人的地方,不是給普通人施加壓力的地方!
想到這裡,鹿唯慷慨激昂地說:“朋友們,彆忘了,樂園是帶來快樂的地方,唯一的任務,就是快樂!既然出來玩了,就把任務不任務的事情丟到一邊吧!”
雖然她不認識其他玩家,但鹿唯相信,這種打工人的共鳴,是一致的。
很遺憾,她的演講沒有獲得掌聲。她還以為會有來著。
但問題不大,因為她能感覺到,這些人已經被她震住了。
自覺做得不錯的鹿唯如高人一般,飄然離去。
被留下的玩家們目瞪口呆,但他們所擁有的絕不是鹿唯想象中的共鳴情緒,而是更加害怕了:這家夥說的跟小男孩怪物開場時說的太像了,都是說讓人玩的快樂。
眾所周知,小男孩的意思就是把玩家當成帶來樂趣的耗材。那麼鹿唯是什麼意思,顯而易見。
玩家需要“取悅”的對象從小鬼變成了喜好難測的鹿唯,這算什麼好消息?這比鹿唯直接給出條件可怕多了!
對此無知無覺的鹿唯以打工英雄姿態,進了一個打地鼠的遊戲房。
整個房間有點像舞台,上麵有多個規律的圓形坑洞。舞台旁邊,放著一柄巨大的錘子。錘子上麵染著不勻的深褐色,如同被血液浸染過。
除了舞台本身,這裡好像沒有藏人的地方。
如果鹿唯看過攻略,就會知道【打地鼠】這個項目與捉迷藏類似,屬於有難度但非必死項目。
在該項目中,玩家通常扮演地鼠角色,小鬼會拿著錘子錘人。稍有些本事傍身的玩家是可以避免被錘到,或是扛住硬核鐵錘的。
但想要拿到離場券,無傷通關也不是最優解。
周旋一段時間後,讓小鬼錘到一些非要害處,受一點傷,可以讓他更加興奮,玩家也就更容易拿到離場券了。
這回,小鬼躲了起來,讓玩家鹿唯拿起了錘子。她掂量了一下錘子的重量,還挺沉,但又挺趁手。
這也不是很讓人意外,樂園的遊戲錘肯定適合大部分人嘛。這裡還有這麼多小孩,要是超重了,小孩都舉不起來。
鹿唯就是忍不住感慨,不愧是樂園,這錘子還挺有藝術風格的。
躲在暗處的小鬼暗暗叫苦:那麼多房間,這瘟神怎麼偏偏選了他這裡。
但,小鬼的麵色又漸漸猙獰:那倆廢物被抓住了,他可不會步他們後塵。
他的舞台他做主!
彆以為拿上了錘子就成了優勢方。真正受他控製的,可不止這柄錘子,而是整個遊戲!
他選擇成為哪一方,哪一方才是優勢方。
舞台底座驟然亮了起來。隨即響起的是節奏感很強的音樂。
“快來挑戰吧!三分鐘內達到千分,即為挑戰勝利,否則要接受懲罰哦!”背景音樂伴隨著規則說明。
看似明明白白的規則隱含著深坑:隻有錘到了地鼠,才算分,錘到腦殼,算暴擊。
但小鬼給鹿唯開了最高難度的模式,怎麼可能讓她輕易得分?
再者,他隻要少冒頭幾下,總分都沒有千分,鹿唯必輸無疑!
他已經想好等鹿唯輸了,要怎麼折磨她了……
一隻地鼠從某個坑洞裡蹦了出來,眼裡閃爍著挑釁的光芒。
鹿唯覺得自己不愧是精神病,竟然還能從地鼠的眼神中讀出人類的情緒。
而且,這應該是被遊戲台控製的機械鼠吧?連動物都算不上,情緒是不可能有情緒的。
不過,鹿唯還是感覺自己的興奮情緒與好勝心都被調動起來了。
她倏然躍上舞台,狠狠朝地鼠錘了過去。
不好意思,錘了個空。
鹿唯本人倒是一點兒都不意外。好吧,這就是她的實力,畢竟她就是個精神病,又不是超人。
她的運動能力、反應能力什麼的,並不會比普通人強多少。
可就在鹿唯觸及舞台的時候,整個舞台就跟活的似的,轉動扭曲了起來。
那天旋地轉的感覺,會讓玩家連站都站不穩,更彆說打地鼠了。
但這種感覺,鹿唯一點兒都不陌生。
她這是又發病了嗎?
穩一點的做法就是,先暫停,找到穩定的支點緩一緩。但鹿唯是個很有遊戲精神的人,正玩著呢,怎麼能半途停下?
她感受了一下暈眩的程度。小問題,她扛得住。倒不如說這種程度的眩暈更有利於她發揮:主場優勢突然就來了。
她覺得在精神病的加持下,自己的頭腦更清晰了。
名著不都這麼寫的嗎?前有武鬆醉拳打老虎,今有鹿唯發神經打地鼠。大概都是類似的原理吧。
相比之下,現在那飛竄的地鼠就跟慢動作似的。
鹿唯又沒有老眼昏花,或是小腦發育有問題,哪裡會錯過?
拎著錘子的某人砸出一下又一下的暴擊。
靈活四竄的地鼠,就跟注定會跟吸鐵石碰到一起去的鐵鈷鎳一樣,也注定會跟錘子撞到一起去。
但這還不夠。
“太慢了!太慢了!”鹿唯興奮地嗷嗷道,“怎麼調這個遊戲的難度?我直接聲控可以嗎?請加速!”
鹿唯又玩上頭了。
她的話音剛落,遊戲的節奏明顯增快。地鼠躥上來的速度都變快了。
本來勝券在握的小鬼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他隻知道,一般人都要被甩出去了的難度,對鹿唯沒用,她穩穩地站在上麵,半點不受影響。
而遊戲台不再給他提供特彆的庇護,該出暴擊就出暴擊。鹿唯可怕的速度與能力,他根本躲不開!
但好在,他有最後的保險措施:按照他現在的冒頭速度,鹿唯怎麼樣都滿不了一千分。
就在小鬼這麼想著的時候,他就聽到了鹿唯要求加速的聲音。
然後,他發現自己必須更快地冒頭挨捶,不然的話,那錘子的力量會滲透舞台:不冒頭就會死!
小鬼驚恐地發現,他對遊戲台的控製突然就……不靈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剛剛鹿唯下指令的時候?又或是從一開始,她站在這個遊戲台上的時候?難怪遊戲台之前就沒給他特彆的保護了!
小鬼終於明白,為什麼樓梯鬼拿不下鹿唯還那麼怕她了。完全屬於自己的東西都不受控製了,還怎麼拿下!
但現在才明白,晚了。
在明快的背景音樂中,鹿唯似乎聽到了淒厲的慘嚎,“我不玩了!我認輸嗚嗚嗚!”
不過她沒認真聽。
反正這種遊戲機械鼠又不是活的,更不可能說話。肯定是樂園搞出來的音效,可能打到了地鼠就會發出這種聲音吧。
這音效有點陰間,鹿唯覺得有必要將氣氛拉回樂園該有的樣子,於是一邊錘,一邊發出了快樂的笑聲。
那影影綽綽的聲音傳到了房間外,慘嚎聲夾雜著的笑聲讓整個樂園平添三分鬼魅。
小鬼與玩家齊齊失聲,感覺毛骨悚然。
三分鐘後,有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宣布,“一千五百分……目標達成……”
“好耶!”鹿唯不管遊戲台不給麵子,該開心她就得開心。她覺得自己發揮得可厲害了。無人捧場,也不妨礙她像個冠軍一般舉起雙手,振奮揮錘子,仿佛在跟觀眾們招呼。
好想再來一輪哦……
舞台不動了,各種光影音效都消失。
鹿唯晃了晃自己有些暈乎乎的腦袋,清醒過來了。
然後,她在坑坑窪窪的坑洞中,看到了一個躺著的長相古怪的小孩。他滿頭長著古怪的包,顯得非常畸形,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麵目。
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暈過去了。
哎呀,壞了,她玩上頭了,差點忘記自己的首要目的是把這些小朋友帶出去。
這小朋友躲在舞台裡麵到處爬,很可能就撞到頭了,腦殼上的包就是這麼來的吧。
鹿唯完全沒懷疑過自己,她錘的是地鼠,又不是人。
但身為大人,她覺得自己對這種情況也是有責任的。她不該光顧著玩來著。
鹿唯擔憂地喊,“小朋友、小朋友,你還好嗎?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小鬼勉力用自己腫的不像人(本來就不是人)的眼皮撐出了一條縫,看到鹿唯那真心實意的擔憂與緊張,他那顆被錘得七零八落的心突然又膨脹了起來。
嗬嗬,她那麼厲害有什麼用?現在還不是得求我……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