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陳秋荷和沈懷山對視了一眼,沈懷山向來儒雅的脾氣,在這一刻,都忍不住氣的拍桌子。
“怎麼?那家人現在想來摘桃子了?”
當年,女兒從雪地裡麵撿回去綿綿的時候,對方已經凍的發紫了,眼見著快活不下去了。
是他們的女兒心善,要了對方,並且帶著對方回去,一點點奶粉喂大了她。
這些年來,從孩子的尿片,到喂奶,在到孩子牙牙學語,走路跑步,甚至是生病發燒。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們的女兒來陪伴著,撫養大的。
雖然說,當初他們也生了,把綿綿送還給親生父母的心思,但是當時那情況是萬不得已。
他們要出事,隻剩下了美雲一個人,那是真的是山窮水儘了,這才想著送走了綿綿。
但是如今那一關過過去了,那麼難都堅持了過來,自然不會把綿綿送出去了啊。
但是,如今那家人這是什麼意思?
陳秋荷想的更多,她便說了,“那家人怎麼會知道,綿綿在我們這裡?”
這話一說,她便想到了,當時自己是拜托自己的學生,趙馮國把綿綿送回去的。
想必,如今那家人會知道,大概率是從趙馮國那邊走露消息的。
想到這裡。
陳秋荷心裡一沉,“是馮國那孩子那邊暴露出去的?”
沈美雲思慮了下,她點點頭,“我猜估計是的。”
因為,他們這邊沒去找對方,自然不會主動暴露。
那會暴露的來源,也就隻有趙馮國那一邊了。
“那家人很強勢,勢必要帶走綿綿?”
陳秋荷問道。
沈美雲嗯了一聲,“讓我三天內把綿綿交出去。”
“如果不交,他會以強硬的手段,把綿綿搶走。”
這是先禮後兵。
聽到這,陳秋荷忍不住冷笑了,“我倒是想要知道,他們家怎麼搶?”
綿綿是他們家養大的孩子,又不是一隻阿貓阿狗,說能要回去就要回去。
沈懷山考慮的更多,他衝著陳秋荷搖搖頭,接著,轉頭看向沈美雲。
“美雲,你沒說完吧?事情怕是沒那麼簡單?”
不得不說,沈懷山在這方麵,還是敏銳的。
沈美雲聞言,她歎了口氣,也就實話說了,“林鐘國拿你們做威脅。”
“他們家在漠河駐紮幾十年,爸媽以我們家現在的能力,鬥不過他們。”
她父母的成分不好,就這一點,對方抓死了,都能讓她父母脫成皮。
更何況,在名義上,起碼在大家的眼裡,綿綿是對方的女兒。
隻這一條,她都不容易搶到手。
所以啊。
她隻有找一個更強,更厲害,讓林家都翻不起浪的人,來做靠山。
隻有這樣,她才能保住女兒,保住父母。
“這林家真是太過分了一些。”陳秋荷氣的發抖,“我原先還以為這家人是個好人,還打算讓綿綿回去,如今想來,綿綿沒回去,倒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沈懷山更為理智一些,他便問了,“美雲,你有什麼打算?”
“或者說,你想要嫁人的話,有合適的人選嗎?”
沈美雲點了點頭,她在三天前,便有了合適的嫁人對象,隻是她還沒做下決定。
如今。
林鐘國的出現,徹底逼她果決了下來做出了選擇。
於是,沈美雲便說了,“有。”
“誰?”
“季長崢。”
這是沈美雲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季長崢,那個隻是在書中出現過幾次的人,卻足夠是所有人都難以忘懷的白月光。
隻因為他是——季家人啊。
一個光隻有姓名,就足夠震懾旁人的人。
更何況沈美雲選擇季長崢,更重要的一點是,季長崢家世好,前途無量,而且不近女色,一心報效祖國。
不止如此,季家更是假千金,林蘭蘭一直想要攀附的一家。
畢竟,季家人對感情忠貞不二不說,還一家三代都是男娃。
她既然做了決定要嫁人,手拿原書劇情的她,當然要給寶貝女兒選個最好的家庭。
所以,當沈美雲說出這個名字後。
陳秋荷還是愣的,倒是沈懷山聽懂了,“你是說,北京西城季家的那個季長崢?”
沈美雲點了點頭。
倒是,沈懷山欲言又止,“可是咱們不認識他啊。”
所以,沈美雲也發愁。
等於說是,她挑好了對象,結果,不認識對方,這不就挑了個寂寞啊。
沈美雲,“我想想,看怎麼弄。”
正當一家人說這話的時候。
外麵傳來一陣陣敲門聲。
這讓沈美雲他們都意外了下,這個點全家都在家了,誰還會過來?
難道是林鐘國又來了?
想到這裡,沈美雲瑩白如玉的俏臉,頓時繃緊了幾分,“我去開門。”
待一打開門後,她便忍不住怒了,“你有完沒完?”
隻是,這話還未落,就見到麵前一個,極為魁梧冷峻的男人。
這個男人,她不認識。
更不是所謂的林鐘國。
陳團長也沒想到,在自己家開門後,竟然是一位極為漂亮的女同誌。
他下意識擰眉,“你是?”
難道是他離開了以後,父親再次娶的媳婦,生的孩子?
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陳團長不動神色,一雙鷹隼一樣的眼睛,仿佛x光一樣,正在打量著她。
似乎,要從沈美雲的臉上,找出和他父親,以及他的相似地方。
果然看到了。
陳團長的目光定格在沈美雲的臉上,一雙又大又圓的杏眼,極為標準。
而他父親便有著這麼一雙眼睛。
對方的身份,幾乎是不言而喻了。這是他離開後,父親和後媽又生的孩子嗎?
這讓,陳遠停頓了片刻,隨即,便問道,“你今年十幾了?”
沈美雲,“……”
奇了怪了,還有人上門查查戶口。
“我今年二十三。”
“那不對。”
他走了十四年,他爸生不出這麼大的閨女,除非是爸爸那個後娶的媳婦帶過來的?
似乎也不對。
而且,他爸當年哀大莫過於心死,按照對方的脾性,不可能再次成家的。
那她到底是誰?
對方的目光,比起林鐘國來說,犀利很多,但是卻不帶惡意。
沈美雲也在猜測對方的身份,猜了一圈,也沒猜到,索性把所有的話都給放在台麵上。
“你找誰?”
陳遠凝視她,對方麵不改色,他心想,這心理素質還不錯,畢竟,能在他目光下,還麵不改色的人並不多。
“我找陳荷塘。”
“你是誰?”
這——
“我是沈美雲。”
姓沈,不和父親一個姓,陳荷塘在心裡迅速計算著。
很快,屋內傳來動靜,“美雲,誰來了?”
是陳荷塘的聲音,話還未落,他便直接站了起來,朝著門口走去。
陳荷塘還以為是那個要搶綿綿的人來了。
所以,他極為警惕,手裡的碗筷也跟著換成了鋤頭。
隻是,在看到門口的那個人時。
陳荷塘手裡的鋤頭哐當的一聲,砸在地上,他抬手,顫顫巍巍的指著對方。
“你,你你,你是阿遠?”
這是他的兒子啊,哪怕對方從少年變成中年,他也是認識對方的。
人還是那麼一個人,隻是沒了當年的少年的稚嫩,多了幾分成熟和冷峻。
陳遠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和父親再次見麵。在離開家裡的那麼多年,他幻想過無數次。
但是,從未想過是這麼一個場景。
對方頭發花白,眼眶含淚,這不是那個當年恨不得一拳打死老虎的父親。
那個在他心目中,高大威猛,力大無窮的父親。
而麵前這個人,他就隻是一個凶巴巴的小老頭而已。
這讓,向來堅毅冷峻的陳遠,都忍不住鼻頭一酸,他取下身上的背包,丟在一旁。
朝著門口陳荷塘的方向,噗通一跪,“爸,兒子不孝。”
磕頭的時候,在部隊號稱鋼鐵一樣的陳遠,在這一刻,在跪下去的這一刻,在磕頭的這一刻。
兩行清淚,從他眼角話落,隨即,消失在地麵上。
陳荷塘看著跪著的兒子,他喉嚨哽咽,半晌,半晌才說出了幾個字。
“回來,回來就好。”
誰都不知道,回來就好這幾個字,對於陳荷塘來說,是代表著什麼。
是他這麼多年來的辛苦等待,是他這麼多年的不肯放棄,不肯搬家,不肯離開。
這麼多年來,周圍所有的人,都在和他說,你兒子犧牲了。
你兒子沒了。
陳荷塘,你搬走吧,你不要住山上了。
可是,陳荷塘沒聽,他固執的在山上等著的他的兒子,他的妹妹。
他用了一生都在等待。
好在,他是幸運的,妹妹他等三十七年,等兒子等了四五年。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等到了。
在他從少年走到青年,在走到老年,他終於等到了對方。
陳荷塘哭了,他是喜極而泣的哭,以至於說那幾個字的時候,他都是笑著的。
笑的眼角都是皺紋,那麼凶的一個人,此刻,卻柔軟的不像話。
自打陳遠的記憶裡麵,他好像從未見到過,那個意誌堅強如同鋼鐵的一樣的父親哭過。
但是,這一次他似乎見到了。
他那個曾經高大威猛的父親,如今,看著他,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這讓,陳遠也跟著心如刀絞,“爸,對不起,是兒子回來晚了。”
陳荷塘擦了眼淚,踉蹌著身子,扶著他站了起來,“不晚,隻要你回來,什麼時候都不晚。”
他甚至不去問,這麼多年兒子去哪了,又為什麼一封信都不肯給家裡。
他這麼多年來,隻求一個,兒子能夠回來。
甚至哪怕是,不是健全的回來,他也能接受。
如今,想來這個結果,比他猜測或者說預期中,已經好了許多了。
當陳荷塘扶起陳遠的時候,沈美雲已經是看呆了,半晌,她才呆呆地問,“舅舅,這是阿遠哥啊?”
也是舅舅口中,提過好多次,好多次的阿遠哥啊。
一聲舅舅,把陳遠也給招呼過來了,他抬頭看向沈美雲,“舅舅?”
臉上還帶著疑惑。
陳荷塘取下黑眼罩,擦淚,擦完這才說道,“瞧我,隻顧著相認去了,倒是忘記介紹你們認識了。”
“阿遠,這個是美雲,她是你小姑姑的女兒。”
陳遠,“小姑姑?”
他是知道小姑姑的,從年幼到年少,他其實一直都在陪著父親,住在這個小木屋裡麵,等著姑姑回來。
隻是,等到後來,他參軍離開,也沒等到小姑姑。
如今——
見陳遠心裡有疑惑,陳荷塘便解釋了,“你小姑姑這麼多年一直在北京,也是後麵下鄉了以後,才打聽到我的消息。”
如果,不是這一遭,或許他們兄妹,這輩子都不會相見。
這一次,陳遠明白了。
他低頭,看向沈美雲,“她是姑姑家的女兒,也是我的表妹?”
陳荷塘點點頭。
“你小姑姑和小姑父也在。”
這話還未落,陳秋荷和沈懷山也出來了。兩人都跟著看向陳遠,陳遠的個子是隨了陳荷塘的,高大威猛,冷峻嚴肅。
這讓,陳秋荷忍不住紅了眼,“像,真像啊。”
和哥哥真的好像啊。
陳遠看到這還有什麼不明白呢,他微微歎了口氣,喊了一聲,“姑姑。”
陳秋荷噯了一聲,眼淚嘩的一下子跟著出來了。
她抓著陳荷塘的手,說,“哥,你這輩子沒白等。”
“真的,沒白等。”
連她在得知了,阿遠的那個情況後,都在猜測,阿遠大概率是沒了。
所以,這麼多年來,才沒有任何音信。
但是萬萬沒想到,阿遠還有回來的這一天。
她哥這一輩子,總算是沒白等啊。
親人就是這樣的,那是連著血脈的,哪怕是之前從來沒見過。
看到對方這樣的哭,這樣嘶啞著嗓音說話。
陳遠還是有些動容的,他深吸一口氣,“姑,謝謝你們。”
他看得出來,他不在的日子,姑姑和表妹就是父親的依靠。
父親在看向姑姑和表妹的目光時,明顯很不一樣啊。
是柔和的,是寧靜的,甚至,還帶著幾分寵溺。
這讓,陳遠也明白,這些親人對於父親來說,是明顯不一樣的。
他這個人親疏分明,而且這輩子也沒啥親人,隻要他們對他父親好,他就可以對他們好。
這就是他向來信奉的原則。
以至於,他說謝謝的時候,都是帶著真誠。
這讓陳秋荷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擦淚,“一家人不講這個。”
“我和你姑父還有你妹妹出事,是你爸收留了我們。”
這是實話,如果沒有大哥的存在,他們的日子絕對不會像如今這樣舒坦。
這話,陳荷塘不愛聽,他擺手,“你們來了,我這日子都有了盼頭。”
這是實話,他這段時間門說的話,比過去半輩子都多。
而且家裡有個孩子,每天都是歡聲笑語的。這也讓陳荷塘習慣了,不管去哪裡,都帶著綿綿。
因為綿綿是真的乖巧可愛,有她在身邊,覺得日子都會鮮亮了幾分。
“好了,不說謝來謝去的話了。”
沈美雲忍不住笑了,“哥,你還沒吃飯吧?走走走,進去吃飯。”
“這一次,我們這才真的叫做一家團聚。”
是真的團聚了。
而不是像以前那樣,每次吃好的時候,都是缺一個。
陳遠聽到這話,忍不住看了過去,有些恍惚道,“是啊,一家團聚。”
父親等了妹妹,等他。
終於把人都等齊了。
進屋後。
沈美雲和陳秋荷兩人,很自覺的把空間門讓了出來,讓那爺倆好好的說話。
妹夫兼姑父的沈懷山,尷尬。
他思來想去,去廚房幫忙,被那母女二人一起嫌棄,索性轉頭進了屋內,去看孩子了。
綿綿這孩子就不會嫌棄姥爺。
半個小時後。
沈美雲端了一個鍋子出來,在這種冷天氣裡麵,任何菜做出來,都是一會都涼透了。
隻有火鍋是最合適的,那一條最大二十多斤的胖頭魚,被宰了,用著魚頭做的火鍋。
又片了魚片放在一旁,用來下鍋子用。
還有一筐子的蘿卜片和白菜,全部都給放在了八仙桌上。
而陳秋荷還在烙餅,純純的富強粉烙的芝麻餅,剛出鍋的時候,又香又脆。
看到這擺在桌子上的飯菜。
陳遠忍不住驚訝道,“我這是回自己家,不用做這麼多菜。”
陳荷塘,“沒多做,平時就是這麼吃的。”
陳遠,“……”
陳遠好一會,才從家裡條件已經好到這個地步了嗎?
酸菜魚打火鍋,還有富強粉做的烙餅,一點雜糧都不摻和。就是他在部隊,都很少這樣吃啊。
許是看出了陳遠的疑惑。
陳荷塘解釋了一句,“魚就是後山的,隻是這麵粉,還有菜都是你妹妹弄來的。”
看來,妹妹比自己想的還有本事。
不止漂亮,還有一手的好廚藝啊。
這讓,陳遠越發驚訝,等嘗了這酸菜魚火鍋的時候,他更驚訝了。
實在是味道太好了一些啊。
又鮮又嫩,而且魚湯也很好喝。
這讓,陳遠忍不住就著魚湯,吃餅,足足吃了八個芝麻烙餅,還吃了半筐子的魚片。
到最後,吃到他忍不住打飽嗝起來,這一打,就注意到了,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看著他。
陳遠麵不改色,“很好吃。”
沈美雲忍不住抿唇笑了,眉目溫婉,漂亮乾淨,“哥,鍋裡還有?要不要?”
五斤的富強粉,一下子用了兩斤半去,外加一筐子的魚片,還有魚湯。
可想而知,對方的食量。
陳遠搖搖頭,“飽了。”
酒足飯飽後的陳遠有一個特殊愛好,於是,他看向沈美雲,“美雲,你有對象嗎?”
他想給她保媒。
而陳遠在部隊有個外號,叫閻王媒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