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見到大丫和二丫?”劉婕淑怔住了。
她家遇到了一些禍事,急需用錢,不得不賣了田地,因此在平山縣沒了生活來源,隻能去真定縣投靠夫家趙氏的族人。
她知道表姐的兩個孩子胡大丫和胡二丫若是沒有了她日常送去的錢糧,這兩個孩子多半就要沒了,所以派仆役去通知胡家她將搬去真定縣,不會斷了聯係和錢糧,好生照看兩個孩子,不想胡家竟然逃難離開了老家。
仆役小心地道:“我猜疑胡家會去平山縣投靠夫人……”
劉婕淑用力點頭。
那仆役繼續道:“……所以小人急急趕回了平山縣的舊宅,卻不曾聽鄰居說有胡家的人前來尋親,小人與鄰居說了我家的去處,有特意叮囑夫人特彆記掛兩個孩子,一定會派人尋找她們,若是胡家人聽說了,自然知道該好好照顧兩個表小姐。”
劉婕淑緩緩點頭,這仆役做得非常好,可是胡家到底去了哪裡?
她想到胡家貪婪的嘴臉,心中悲苦,她早就想把胡大丫和胡二丫接到身邊,隻是胡家借口胡大丫和胡二丫是胡家子孫,爺爺叔伯都在,胡家自然會養育二人,拒絕了她的要求。
如今看來,她當日就該強行將胡大丫胡二丫帶走。
“我苦命的表姐啊!”劉婕淑低聲哭泣,表姐與她感情極好,沒想到命苦,早早去了,她連表姐的兩個孩子都照顧不好。
劉婕淑的丈夫趙洋微微歎氣,隻覺最近真是諸事不順,平山縣的家產賣了,在真定寄人籬下,如今妻子的表外甥女多半也要沒了。
“這個世道啊。”趙洋抬頭看天,隻覺這世道越來越差,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趙苑琪走到母親劉婕淑身邊,安慰道:“娘親不用擔心,表妹們自然會吉人天相的。”
劉婕淑握住她的手,淚水打滾:“但願如此。”她心中發了狠,若是胡大丫胡二丫沒了,她絕不與胡家善罷甘休!
……
胡輕侯一夜沒敢入睡,彆看那些山賊嘴裡甜甜地喊著“大當家”,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半夜殺入茅屋將她砍成肉沫?
她絲毫不覺得自己魅力爆表,隨便說幾句話就能籠絡人心,能夠有如今的局麵已經大大超出她的預料,她絕對不敢在狼窩裡熟睡。
胡輕侯沒有點燈,就在漆黑的房間中練了一晚上的劍,為了假裝女俠玩耍而練習的華山派劍法在殺了數人之後仿佛陡然之間多了一絲殺氣。
她有些苦笑,早知今日,她一定玩命地練習劍法,每天殺幾百隻雞幾十頭豬,何至於今日這般惶恐不安?
更讓她覺得後悔的是,華山派的內力口訣她竟然記不全了。她從來沒有聽說過老胡家誰練出了內力,手機、電腦、汽車的時代誰還會去苦修內力?
她記憶中隻有殘缺不全的口訣,也不知道修煉之後會不會走火入魔。
胡輕侯手裡機械地舞劍,心裡擔驚受怕和胡思亂想,直到天亮後才睡了不到半個時辰,又很快驚醒。
不小心穿越了,而且是個災民四起的時代,她該何去何從?
胡輕侯握緊了手裡的長刀,心中空蕩蕩的。
小輕渝感覺到了姐姐的體溫,蜷縮到了胡輕侯的懷裡,死死抓住了她的衣衫。
微光之下,小輕渝的嘴角帶著微笑。
胡輕侯輕輕觸摸著小輕渝的臉,小輕渝毫無所覺,繼續呼呼大睡。
胡輕侯抬頭看著茅草屋頂,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心中忽然一動,陡然睜開了眼睛,難道她走了狗屎運了?
……
胡輕侯牽著小輕渝的手走出茅草屋的時候,山賊們諂媚地招呼聲此起彼伏:“大當家早!”“大當家!”
胡輕侯冷冷地看著眾人,一言不發。山寨中說話和傻笑的人越來越少,四周漸漸寂靜無聲,人人驚疑不定。
胡輕侯惡狠狠地瞪著眾人,厲聲道:“從今日起,所有人上午種地,下午操練,胡某要橫掃天下!”
腦子有病才會覺得不到兩百個老弱婦孺可以橫掃天下,但是不這麼說,難道說共建和諧社會不成?
一群山賊呆呆地看著胡輕侯,有山賊喃喃地道:“種地?”
一大群山賊同樣不理解,從來沒有聽說山賊要種地的。山賊吃香喝辣不就是靠搶劫嗎?山賊要是種地還叫山賊嗎?
胡輕侯厲聲道:“搶?你們搶了這麼久,搶到了什麼?還不是天天吃野菜!你們要是以為靠搶就能活下去,立刻滾出胡某的山寨,隻管放心,胡某說話算話,此刻有人離開,胡某絕不砍死了他。”
四周的人左右看看,沒人離開,傳說中山賊都是吃香喝辣的,但是這些時日除了大當家二當家吃香喝辣,其餘人依然吃野菜糊糊野菜饅頭,這與眾人聽說的逍遙自在的山賊好像完全不同啊。
胡輕侯看四周沒人離開,指著幾個青壯山賊,道:“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去尋找有山有水,可以種地的新營地,沒找到就不準回來,不然胡某就砍死了你!”
幾個青壯山賊互相看了一眼,不敢作聲。
胡輕侯嗬斥道:“還不快去!”
幾個青壯山賊畏畏縮縮地應著:“是,老爺!”
胡輕侯的言語態度氣勢太像他們心中一直畏懼的地主老爺了,記憶深處對地主老爺的畏懼和恭敬湧了上來。
胡輕侯轉頭嗬斥其餘人:“你們去砍伐樹木,搭建圍牆,若是今日天黑的時候胡某沒看到圍牆,就砍下你們的一隻手!”
山賊們急急忙忙地開始做事。
有山賊走出老遠,料想胡輕侯聽不到,這才道:“那個娘兒們真的以為自己是大當家了?竟然對我們吆五喝六,老子的孫女都比她大!”
雖然人人不敢出頭當大當家,可是不意味著一個女人當了大當家就能服眾。
昨日因為事發突然被二蛋和大牛的屍體嚇住了,如今卻越想越是不服,尤其是這個女人竟然要他們做苦力,二蛋和大牛都不曾下令讓他們做苦力過。
有人笑道:“王老六,那你去做大當家啊。”
那王老六大聲道:“老漢我是不想做大當家,不然哪裡輪到那個娘兒們。”
眾人大笑,嘴裡不乾不淨,手底下老老實實做事。
山頂上,胡輕侯俯視著眾人乾活,淡淡地著:“果然如此。”
小輕渝扯著她的衣角,眼饞著望著幾個小孩子奔跑玩耍。
胡輕侯微笑著道:“輕渝也去玩吧。”小輕渝搖頭,緊緊地抓著姐姐的衣角。
胡輕侯笑道:“那姐姐和你玩。”胡輕渝用力點頭。
胡輕侯陪著小輕渝玩耍著,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終於控製不住,叉腰大笑:“感謝老天爺,我請你吃雞!我是胡輕侯~”
胡輕侯對百餘山賊在死了兩個人之後就老老實實投降,一萬分的不信任,這事情也太不可思議了,鋼鐵俠蜘蛛人都遇不到這種狗血的事情,她腦袋後麵有沒有光圈,百餘山賊怎麼可能見了她就跪下磕頭認大哥。
她唯恐對方有後續手段,夜不能寐,直到天明才想到了一個極其狗屎的可能。
那就是,賊和賊,其實是有區彆的。
假如這個山賊窩是“水泊梁山”,胡輕侯此刻已經被砍成了幾十塊,說不定李逵和宋江哥哥正在吃她的心肝血肉。
梁山上有的是窮凶極惡,武力爆表,不甘人下,一心想要做出大事業的“好漢”,怎麼可能接受一個外來的女子成為山寨之主?
哪怕武力第一的盧俊義也必須裝傻裝弱,不敢爭奪第一的位置。
胡輕侯隻比普通人在技巧上強了那麼一點點,身體孱弱不堪,挨一拳搞不好就會昏迷,梁山上隨便拎一個做了三五年盜匪,手中殺過人的小嘍囉就能分分鐘看穿她其實就是個繡花枕頭,然後一刀砍了她。
如此垃圾的武力,若是宋江哥哥吳用哥哥林衝哥哥認她做了老大,隻能是有比死更慘烈的未來等著她。
可是,這個山賊窩不一樣啊。
這個山賊窩一百五十餘人,隻有一二十個青壯男子,其餘都是老幼婦孺,這哪裡是山賊窩,這就是個彆幾個膽子大有野心的人半攛掇半裹挾了一群流民做了山賊。
這些流民在官府和地主的欺壓之下,早已習慣了對強權卑躬屈膝,習慣了跟隨彆人,習慣了搖旗呐喊,縱然心中對頭領的威風羨慕不已,卻隻會停留在口頭的吹噓,從來不曾真的想過自己要站出來反抗。
不然,他們怎麼會選擇逃難,而不是搶了地主老爺呢?
胡輕侯轉頭望了一眼那些勤快地砍伐樹木的山賊,笑容更加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