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一群山賊興奮地看著胡輕渝數著銅錢:“……五十六,五十七……五十七……五十七……”小輕渝眼巴巴地看著胡輕侯。
胡輕侯溫和地看著小輕渝,誘導著重複道:“五十六,五十七……五十七……五十七……”無聲地做口型,五十八。
小輕渝想起來了:“五十八!”
胡輕侯誇獎道:“輕渝真是太聰明了!”
小輕渝得意地看姐姐,繼續數:“五十九……六十……”
每數一百個銅錢,煒千就拿了一根細細的草繩,小心翼翼地串成一串。
一群山賊樂顛顛地看著地上的銅錢,對胡輕侯佩服到了極點。有山賊看胡輕侯的眼神滿滿的崇拜,道:“大當家就是大當家,竟然賺了這麼多錢。”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大當家可以把普普通通的竹片賣出天價,還有這麼多人搶著買。
有山賊抱著腿坐在地上,毫不猶豫地道:“大當家是神仙啊,當然會賺錢。”一群山賊用力點頭,傳說中不管是狐妖花妖鶴妖,賺錢都是最簡單的事情,隨隨便便就能賺到金山銀山,大當家既然知道天兵天將的練兵之法,知道一些點石成金之類的法術也不稀奇。
有山賊看著眼前的銅錢山,一陣頭暈,倒不是因為沒見過這麼多錢,而是因為親自參與了大當家的“生意”,深深有種“我也能賺這麼多錢”的震驚。附近有同伴輕輕推他,低聲耳語:“那是大當家的,彆動歪腦筋,大當家心狠手辣,還有貴親,馬上就要當官了,敢動大當家的錢,滿門抄斬的。”
頭暈的山賊驚呆了:“還有白癡敢打大當家的錢的東西的主意嗎?”不僅僅是因為大當家能打,殺人不眨眼,更因為大當家能夠輕易賺到這麼多錢,明顯就是大老爺級彆的人,他們一個小P民敢打大老爺的錢的主意?
“這裡有一萬錢了吧?”另一個山賊盯著錢山,顫抖著問道,他隻知道“萬”是最大的單位,“一萬錢”是大到不敢想的數字,這裡一定有“一萬錢”了。
其餘山賊樂嗬嗬地看著,心裡想著有這麼多錢,可以買多少田地和丫鬟啊。
胡輕侯大聲道:“來人,將這裡的銅錢搬進廂房,誰敢偷胡某的錢,亂刀砍殺了,屍體扔亂葬崗喂狗!”
一群山賊用力點頭,將廂房圍了起來,這裡麵可是錢啊,誰敢偷錢當然要砍死了。
胡輕侯看著一群眼睛放光的山賊們,深深感受到了金錢的力量以及世界的奇妙,她賺了大錢,這群山賊的忠心度明顯提高了。真是奇怪,她賺錢又不會分給他們,他們為什麼忠心度提高了?難道因為她會賺錢,感覺到了跟著她有金光閃閃的未來?
胡輕侯不是很明白這些人的思路,堅決地加以提防,那些山賊們圍住的隻是一大堆攜帶艱難的銅錢而已,銀子被她悄悄地埋在了臥房的底下。雖然隻要山賊們用心找,分分鐘就會發現,但這次她賺得太多了,身上實在裝不下,隻能賭一把這些“老實巴交”的山賊們的智商了。
胡輕侯不動聲色地按了一下身上厚厚的衣衫,裡麵是她連夜製作的銅錢甲。重不說,動作幅度略微大一些,身上還會發出一些怪聲,防禦度未必就有紙甲好,但優點在於可以穿在衣服內,不惹人矚目,紙甲不能時時刻刻穿在外麵,銅錢甲就不同了。
天空雲彩飄動,遮住了太陽,胡輕侯仰頭看著厚厚的雲層,雲層後的陽光依然刺眼。
魚餌已經撒下了,接下來是收獲的季節。
她能夠得到她想要的東西嗎?
胡輕侯不知道,她已經儘力了。
幾個山賊在聊天:“……那個孔二十……”
胡輕侯沒有聽清後麵的言語,也不在意。她知道“孔二十”是個外號,但她毫無興趣去了解“孔二十”的真名。一個被全城嫌棄厭惡的人就是一個毫無前途的死龍套,電視劇裡活不過一集的,她為什麼要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一個死龍套上?
胡輕侯想過要不要隱姓埋名潑孔二十一身水,如此就不用擔心孔二十知道後找她報仇。但隱姓埋名與她的最大目標完全矛盾。
孔二十的“報複”肯定是有的,但這些報複到來的時候,要麼她已經達成了目標,不懼怕一個腐儒的報複,要麼徹底失敗,唯有離開京城,不論哪一種,她還需要在乎孔二十的報複嗎?
胡輕侯看著天空,努力在臉上擠出微笑,她一定能夠贏,她必須贏,因為她輸不起。
漸漸地,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成了狂笑,好人才輸不起,她有什麼輸不起的,最壞的結果不就是做個山賊頭頭,然後橫屍街頭嗎?
胡輕侯燦爛地笑著,這狗屎的世界早死與晚死也沒多大區彆,何足掛齒?那就肆意地活吧。
她對著山賊們大聲道:“來人,進行第二步!”
……
洛陽城內謠言四起。
某個青壯男子低聲對幾個路人道:“你們聽說了嗎?那個戲耍孔二十的人是個女子。”
幾個路人驚愕地看著完全不認識的帶著外地口音的男子,八卦地問道:“那女子是不是與孔二十有些不清不楚?”但凡一男一女有什麼恩怨,普通人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感情糾紛。
那青壯男子用力搖頭:“胡說什麼。其實那個女子是從外地來京城求官的……”
另一條街上,一個男子唾沫橫飛:“……那胡輕侯想要當官,求到了何大將軍府,結果被大將軍拒絕……”
一群路人覺得理所當然,哪有女子當官的道理。
某個茶攤中,一個男子大聲道:“……是啊,大將軍當然不答應了,女子怎麼可以當官?所以那胡輕侯隻有立下大功,大將軍才會覺得不得不給她當官。”
一群路人依然覺得不太可能,那個女子的做法沒問題,想要當官自然是要討好大官,做大官不能做的一些事情,但是想法卻大錯特錯了。一個路人甲搖頭道:“女子怎麼可以當官老爺?豈有此理!”
……
太尉府。
楊彪舉起酒杯,大聲道:“飲勝!”
周圍的眾人一齊舉杯:“飲勝!”
一直撲朔迷離的“羞辱孔二十”終於露出了真相。幕後策劃的“東街胡輕侯”不過就是一個外地來的平民女子,被楊賜楊彪以及一群幕僚疑神疑鬼的背後圈套更是絲毫不存在,真相隻是一個看不清身份,想要找何井求官被拒,走投無路之下的瘋狂拍馬屁。那這件事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楊彪大聲地道:“孔二十若是知道了真相,是吐血而亡,還是找何屠夫拚命?”
一群幕僚大笑,孔二十這次真的是栽得莫名其妙。
有幕僚笑道:“不知道何屠夫會不會就給胡輕侯一個小官職務呢?”全城的人都知道胡輕侯替何屠夫出氣教訓了孔二十,難道何屠夫好意思假裝不知道?
楊彪笑道:“何屠夫難道要舉薦本朝第一個女官嗎?這可不容易。”
坐在主位上的楊賜看著兒子與幕僚們討論何屠夫有沒有氣魄給一個女子謀取官職,心中不屑。何屠夫敢給胡輕侯官職?
楊賜喝了一杯酒,輕輕捋須,何屠夫是個機靈人,知道該怎麼做的。
……
大將軍府。
何井無所謂地笑道:“來人,給太尉府送去賠罪的禮物,孔二十因為我何井而受到了羞辱,雖非我何井指使,但是終究與我何井有關,我自當賠罪。”
全城都知道這件事不是他指使的,況且也隻是潑水而已,算的什麼大事?派遣一個人幕僚到太尉府送禮賠罪不過是做個姿態,大將軍府和太尉府都不會幼稚地覺得何大將軍必須為了他人的行為向孔二十賠禮道歉的,太尉府的人見了賠罪的禮物多半會同樣準備一份禮物送到何大將軍府,化乾戈為玉帛,共同譜寫美好新樂章。
至於那個孔二十,何井微笑著:“給孔二十送一身乾淨的衣服,一些水酒和瓜果肉食。”
眾人理解,這是慰問,不是賠罪,所以去孔二十家的人態度要高傲,姿態要做足。
一個幕僚笑道:“孔二十得了大將軍的慰問,若是沒有感激涕零,我就再潑他一身水。”
眾人大笑,孔二十這輩子都擺脫不了潑水的狼狽遭遇了,隻怕比“讓梨”的影響更大。
何井與幕僚們說笑一陣,又談了一會公務,轉入內堂。
何井的弟弟何苗跟上,見左右再無他人,這才問道:“大哥,為何不與胡輕侯見上一麵?我看那胡輕侯有些本事。”他看著大哥,有些話沒有明說,何家富貴了,是人上人了,自然可以看不起那些沒有官職沒有門閥的平民,但是何家才富貴多久,有幾個門閥看得上何家?雖然胡輕侯想要的是求官,有些棘手,但一來那隻是市井流言,不知道真假,二來以何井的權勢未必就辦不成,何井當不問出身,與胡輕侯見上一麵,哪怕是千金買馬骨也是好的。
何井毫不客氣地道:“你還是如此不長進!”何井父親早死,後媽生的何苗和兩個妹妹都是靠何井接手屠夫的活計才養大的,何井嗬斥何苗早已成了習慣。
“孔二十就是個王八蛋,可是我為什麼沒有打他罵他,反而勸阻河南尹的人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