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輕侯輕輕鬆鬆收複了真定縣城, 萬餘頭戴黃巾的太平道信眾投降,張角趙雲以及其餘太平道信眾潰逃不知蹤影。
胡輕侯召集農莊的所有管事召開會議。
一群管事臉上都是笑容,一定是慶功宴, 這次真是大勝啊。
從老家被偷,到數百人反殺奪回老家,再到大破幾萬人,順利奪回真定縣,兩日內發生的一切真是傳奇中的傳奇啊,足夠眾人吹牛一輩子了。
胡輕侯瞅瞅笑眯眯的眾人,無奈極了:“胡某知道你們個個很開心,可是胡某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沒有一件事開心的。”
“第一, 常山國或者冀州一定都淪陷了。”
一群帶著笑容的管事一怔, 臉色大變,越想越堆。
薛不膩失聲道:“太平道有幾十萬信眾……”
眾人臉色都變了, 真定縣能夠有如今的結果純屬運氣, 要不是胡輕侯與張角是同門,又一直有一支幾百人的精銳護院在,自己又能打, 真定縣此刻一定已經是滿城都是黃巾賊了。
紫玉羅慢慢地道:“根據銅馬朝律法, 各地州府沒有兵權,隻有幾十個衙役, 若是幾千或者萬餘太平道信眾造反,隻怕州府儘數陷落。”
好些人臉色慘白, 哪裡需要幾千或者萬餘太平道信眾, 隻要有幾百個太平道信眾就足夠砍死幾十個衙役了。
紫玉羅繼續道:“若是常山國或者冀州淪陷,這真定縣隻怕……”
眾人心中打敗了張角的喜悅一絲不剩,要是十萬太平道信眾殺至, 真定縣分分鐘成為齏粉。
胡輕侯道:“這次陰差陽錯,無數因果堆在一起,張角才吃了大虧,若是張角下次再來,定然準備的更加周全。”
“彆的不說,隻要那張角懂得練兵,這局麵就會大變。”
眾人一齊抖了一下,想想這次兒戲一般的兩三萬人圍攻千餘人隻會搖旗呐喊,以後再也遇不到這類好事了。
胡輕侯道:“那個趙雲其實是個人才,若是他替張角練出一支萬餘人的精銳……”
眾人死死地看胡輕侯,萬餘精銳?那他們定然死無葬身之地。
趙恒後悔極了:“早知道就該不顧一切追上去殺了趙雲。”
胡輕侯搖頭,後悔有個P用,趕緊從投降的萬餘太平道信眾之中抽取幾千人練兵才是最重要的。
“胡某必須組織數千精銳收複常山國,否則單單一個真定縣必然難以抵擋張角的反擊。”
眾人一齊點頭。
胡輕侯繼續道:“其二,胡某需要大量的糧食,現在,未來,都需要大量的糧食。”
……
集體農莊中,萬餘太平道信眾悠閒地蹲在地上。
雖然不知道胡輕侯會怎麼處理他們,但是絕不會太倒黴。
有太平道信眾感受著陽光的溫暖,懶洋洋地道:“張教主和胡縣尉爭奪教主之位,我們隻管看戲就好。”
眾人一齊點頭,《太平經》是寶物,大家都理解的,但是爭奪寶物哪裡有爭奪家產重要?
眾人從自己的生活出發,不論是窮人還是地主老爺家,爭奪財產永遠是最重要的事情,比什麼寶物重要一萬倍。
一個太平道信眾道:“我老家有一戶人家,五兄弟為了爭奪家裡的五畝田地,互相砍殺,死了三個,殘了兩個。”
一群太平道信徒用力點頭,絲毫沒有驚訝,為了田地兄弟相殘的事情經常有,但從來沒有聽說過為了什麼寶物兄弟相殘的。
所以爭奪寶物隻是一個幌子,張角和胡輕侯是為了爭奪太平道的教主之位自相殘殺。
他們作為信眾無需理會誰勝誰敗,誰當教主不是教主,重要的是不論胡輕侯還是張角,為了當了教主,肯定要拉攏他們壯大聲勢。那又怎麼會薄待了他們?
一群太平道信眾歡喜地笑著,就等胡輕侯給黍米豆子飯吃。
另一個角落,一群太平道信眾鄙夷地笑著。
有太平道信眾不屑極了:“一群蠢貨。”
“區區太平道的教主之位算什麼,若是當了神仙,這天下都是她的了。”
眾人重重點頭,看其餘太平道信眾的眼神充滿了優越感。一群菜雞竟然把教主之位看得這麼重,全然不知道《太平經》的無上功法才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一個太平道信眾低聲道:“胡輕侯的法術在張教主之上,胡輕侯必勝,我等投靠胡輕侯,從小了說,是良禽擇木而棲,早日從龍。”
“往大了說,若是胡輕侯收集齊整了《太平經》,有了無上功法,成仙得道,我等也有機會雞犬升天。”
眾人眼睛發亮,神仙的手下啊!好歹是個灶王爺吧?
一群太平道信眾看著遠處監督他們的褚飛燕眾人,毫不懷疑胡輕侯必勝張角,有眼睛的都看出來了,張角隻會呼風喚雨,功力淺薄,打不死人的,但是胡輕侯的功法就實用多了,又是刀槍不入,又是眼睛瞪死人,殺張角如殺一雞。
另一個角落,有太平道信眾後悔極了:“我不該投降胡輕侯的。”
幾個太平道信眾紅著眼睛點頭:“胡輕侯是官老爺,一定會殺了我們向朝廷領賞的。”
官兵殺賊,哪一次不是如此?他們怎麼就忘記了!
隻是此刻想要逃走也是沒機會了,那些褚飛燕的人手將四周盯得緊緊的,胡輕侯都打不過褚飛燕,他們這些人哪敢奢望逃走?
胡輕侯帶了千餘人走近,萬餘太平道信眾急忙站起,惴惴不安地看著胡輕侯。
胡輕侯大聲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萬餘太平道信眾情不自禁地跟著叫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然後心就寬了,果然是自己人啊,自己人總不能虧待了自己人吧。
胡輕侯大聲道:“胡某要與張角繼續大戰,需要三千能打的,其餘人就在這裡種地。”
一群太平道信眾憨厚地笑,胡輕侯果然要與張角繼續廝殺。
胡輕侯冷冷地看眾人,道:“成為胡某的士卒,胡某黍米豆子飯管飽,每十日有雞蛋吃。”
一群太平道信眾大喜,這比地主老爺都吃得好!
好些人叫道:“我報名!”“我願意為縣尉效死!”“我力大如牛!”
胡輕侯厲聲道:“但是,胡某的士卒若敢退縮,胡某立刻殺了!”
一群太平道信眾心中一顫,又不以為意,有的吃了再說,打不過逃跑的時候腳長在我身上,誰管你啊。
胡輕侯抽取了三千男子,看看每個人都骨瘦如柴的模樣,暗暗歎氣。
“剩下的人,就在胡某的集體農莊中乾農活。”
“每日三頓飯,每頓飯兩個野菜饅頭,一碗野菜糊糊。”
無數太平道信眾大喜:“竟然有三頓飯,我以前就吃一頓飯!”
有太平道信眾淚流滿麵:“有這麼多吃的,我一定支持胡縣尉做教主!”
有太平道信眾不敢置信:“這麼多吃的,這是每天都有,還是隻有一天?”
千餘集體農莊的社員鄙夷地看著他們,真是沒有見過市麵啊,身上優越感爆棚。
胡輕侯厲聲道:“但是,手上沾染了胡某的手下的鮮血的人,胡某必須殺了!”
萬餘太平道信眾樂嗬嗬地支持:“應該的!”“理當如此!”“胡教主有心了。”“教主,我替你找!”
千餘集體農莊的社員走進萬餘太平道信眾之中,仔細地查看每一個人。
有社員指著某個低頭的太平道信眾道:“我認識你!你是二十三小隊的!”
四周無數社員蜂擁而至,一把將他按倒在地。
那二十三小隊的細作臉色大變,叫道:“冤枉啊,我沒有殺過人,我手中沒有沾染過鮮血!”
他驚恐地看周圍的太平道信眾,叫道:“救我!救我!胡輕侯要殺光我們,救我!”
周圍的太平道信眾理都不理,笑眯眯地看著,更有人嗬斥道:“大膽賊子,竟然敢出賣胡教主的人,就該砍頭!”
有人叫道:“教主!我來砍死這個王八蛋!”
一角,忽然有一個太平道信眾拔腿飛奔,無數太平道信眾大叫:“教主!這裡有個手裡沾血的!”
遠處,褚飛燕冷冷地看著那個細作靠近,喝道:“滾回去!”
那細作手裡揮舞著一把匕首,怒吼道:“誰敢攔住我就殺了誰!”
褚飛燕微微側身,一把抓住那個細作的手腕,順手就將他打倒在地。
四周不少人歡呼,隻覺那個細作蠢透了,怎麼敢向褚飛燕的方向跑,簡直是活膩了。
千餘社員仔細搜尋了許久,在萬餘太平道信眾之中找到了數個細作以及曾經殺入集體農莊的人。
“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有女細作哭得滿臉淚水。
千餘社員惡狠狠地盯著她,她殺社員的時候笑得可開心了。
胡輕侯平靜地道:“來人,將她們都淩遲了。”
千餘社員歡喜大叫:“淩遲!淩遲!淩遲!”
趙恒叫道:“我來!”挽袖子,細作叛徒必須淩遲,決不能讓他們好好地死了。
看著叛徒和沾了農莊社員的人被淩遲,千餘社員中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大聲叫好:“你們也有今日啊!”“報應啊!”
珞璐璐縮在角落,渾身發抖。有一個細作她認識,平日裡也說過話,可在昨日那一身鮮血,瘋狂地喊著“歲在癸亥,天下大吉”,想要打死她的模樣,她閉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
“啊啊啊啊啊啊!”被淩遲的人的淒厲慘叫聲傳了過來。
珞璐璐不敢抬頭看,僅僅這淒厲地慘叫聲就讓她抖得更加厲害。
被淩遲的人淒厲地叫著:“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求你了,給我個痛快!”
珞璐璐看著地麵,低聲罵著:“王八蛋……叫你殺自己人……叛徒……”
她低聲罵著,眼角有淚,心卻漸漸平穩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萬餘太平道信眾看著被淩遲的人頭上的黃巾,渾身發抖,原本對胡輕侯輕描淡寫的心變得惶恐不安,大氣都不敢喘,唯恐被胡輕侯抓上去淩遲了。
胡輕侯冷冷地看著萬餘太平道信眾,對煒千道:“集體農莊以後分等級,如今活下來的社員儘數為一等社員,吃食每頓飯多一個野菜饅頭,每十日有雞蛋或肉食。”
“與我胡輕侯並肩作戰者,我胡輕侯必不辜負。”
煒千用力點頭,隻覺理所當然。
胡輕侯盤算著人口,集體農莊原本有三四千人,死傷逃走無數,此刻隻有千餘人,也不知道會有多少逃散的人回來。有這些太平道信眾加入,這三萬餘畝田地應該可以儘數開墾了。
胡輕侯眼神冰涼又瘋狂:“可是,還不夠!”
……
真定縣內,無數百姓悲憤莫名。
有百姓躲在家中低聲咒罵:“王八蛋啊!為什麼胡縣尉沒死!”
有百姓奮力將頭上的黃巾扔在火盆裡,目眥欲裂:“太平道就是一群廢物,一個女人都殺不了!”
有百姓小心翼翼地將黃巾放進木盒,埋在了院子的角落,臉上唯有悵然:“除惡務儘啊,張教主過於善良了。”
真定縣百姓人人厭惡胡輕侯,若是細細討論胡輕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其實是說不出來的。
胡輕侯到真定縣不過幾個月,又是不管民生不管判案的縣尉,能夠禍害百姓什麼?
胡輕侯唯一命令百姓做事也是官府規定的徭役。
假如就事論事,在本縣服徭役,且有不錯的吃食,這徭役其實是非常舒心的,既沒有走了幾個月去外地乾活的辛苦,時間也短,這輩子都遇不上這麼好的徭役了。
雖然徭役的時候工作辛苦,也挨了鞭子,可徭役不就是如此嗎?
真定縣百姓對胡輕侯的厭惡說不清,道不明,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厭惡。
假如一定要說原因,那麼就是一個比自己還要窮得人陡然暴富了,而且是富到自己十輩子都追不上的那種程度。
雖然這個人的暴富並沒有占自己一分便宜,但就是讓人從心靈深處深深地厭惡,討厭,憎恨,巴不得對方倒黴破產。
至於什麼胡輕侯是個女人,什麼胡輕侯殺人不眨眼等等被世俗詬病的事情,在胡輕侯小小年紀就賺到了天量家產麵前不值一提,撐死就是點綴,有它無它照樣對胡輕侯恨之入骨。
街上有人敲鑼經過:“全部都出來,胡縣尉命令所有人都出來,誰不出來就殺了誰!”
一群百姓絲毫不想看到胡輕侯,可想到胡輕侯剛殺了不少人,以及各個門閥和縣衙的大火,隻能擠出最溫順的笑臉,推開了房門:“來了!來了!”
縣衙前的大街上搭了一個高台,高台上吊著幾十具頭裹黃巾的屍體,有的屍體一動不動,有的屍體卻在微風中晃動,有的屍骨完整,有的隻有一具白骨。
無數真定縣百姓看著胡輕侯就坐在屍體之中,悠閒地翹著二郎腿,一具白骨屍體就在她身後搖曳,哪怕是烈日之下依然鬼氣森森。
好些百姓心中害怕到了極點,低頭看腳尖。
胡輕侯俯視數萬百姓,冷冷地道:“胡某知道你們當中有人加入了黃巾賊。”
數萬百姓鴉雀無聲,有人冒著冷汗,有人淡定無比,加入太平道的人沒有三千也有兩千,難道你要全部殺了?天下沒這個道理。
胡輕侯冷冷地道:“胡某很理解你們投靠黃巾賊的念頭。”
她身體微微向前傾斜,道:“家裡一點點野菜都沒有了,不投靠黃巾賊一定全家餓死,投靠了黃巾賊說不定還能多活幾日,左右是個死,為什麼就不投靠黃巾賊呢?”
數萬百姓畏懼地看著地麵,有人心中用力點頭,你說得太對了,左右都是死,我為什麼就不能投靠黃巾賊?
胡輕侯冷冷地道:“胡某決定給你們所有人一條生路。”
她微笑著,站了起來,在高台上張開手臂:“跟著胡某種地吧!”
數萬真定縣百姓莫名其妙。
胡輕侯溫和地笑著:“這真定縣的田地,不管是官府的,是門閥的,是百姓的,不管是幾萬畝,還是隻有幾畝……”
她惡狠狠地道:“……胡某全部暫時征用了!”
數萬真定縣百姓驚愕地看著她,好些人臉色大變,失聲道:“憑什麼?那是我家的地!”
“你若是搶我的地,我就去官府告你!”
胡輕侯厲聲道:“胡某實話告訴你們!”
“太平道幾十萬信眾儘數作亂,這常山國已經陷落,冀州陷落,銅馬朝處處戰火,百姓流離失所,在火焰中和屍體堆中哀嚎。”
“今年秋天,這常山國,這冀州,再也找不出一塊田地有收成!”
“這銅馬朝將會有數不清的流民!”
“這糧食的價格將會飛到天上,你們全部身家,賣房子賣地都買不起一斛糧食。”
數萬真定縣百姓平靜地看著胡輕侯,危言聳聽,這個家夥壞得很,信你個鬼。
胡輕侯看著真定縣百姓們,仰天大笑,就知道這些百姓不會信。
一輩子沒有出門三十裡的人怎麼會信天下大變?
胡輕侯止住了笑,平靜地看著數萬百姓,道:“這真定縣內的百姓,不管以前是種地的,是店鋪小二,從今日起到明年這個時候,你們都隻有一個共同的身份。”
“那就是胡某的農奴!”
“胡某不管什麼節氣有沒有過,胡某也不管種出來的收成是畝產兩百斤豆子,一百斤豆子,還是隻有五十斤不能吃的秸稈!”
“胡某隻知道一件事,若是你們不老老實實給胡某種地,胡某就砍下你們的腦袋!”
數萬百姓一齊變色。
有人顫抖地叫道:“這是不合法的……”
有人叫道:“我不會種地啊。”
有人根本不信:“我就是不去,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胡輕侯平靜地笑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