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記住,你是有組織的人了 反派組織福利……(2 / 2)

楊彪的府邸中上千賓客舉杯暢飲。

今日贏得雖然莫名其妙,必須深刻複盤,但是且放到以後,此刻必須拋下一切公務,儘情歡笑。

大堂中,一群舞姬曼妙歌舞,樂聲悠揚。

楊彪舉起酒杯,大聲道:“諸公飲勝!”

大堂內,花園中,無數人舉起了酒杯,歡笑道:“飲勝!”

一個官員大聲笑道:“我等屢屢被胡輕侯輕視,今日才出了這口惡氣!”

無數官員大笑,誰都知道這句話的真正讀法是“我等屢屢被劉洪輕視,今日才出了這口惡氣”,雖然一些門閥或私人聚會的時候反對劉洪的言語毫無忌憚,但今日參與的人多且雜,還是必須注意謹言慎行。

一群官員舉杯互相打眼色,今日“胡輕侯”就是“劉洪”,歡喜歸歡喜,切勿說漏了嘴。

有官員笑道:“我還以為‘胡輕侯’對我等毫不在意,想打就打,想殺就殺,原來‘胡輕侯’其實色厲內荏,怕我們怕的要死。”

無數官員大笑,劉洪在掌握大好局麵,可以絕殺的時候都萎了,果然是怕士人怕得要死。

有官員叫道:“‘胡輕侯’向我等投降了,以後我等再也不需要忌憚‘胡輕侯’了!”

眾人舉杯:“飲勝!”

又是一個官員叫道:“天下是我等士人的天下,我等士人代表了天下百姓,代表了正義,代表了朝廷的利益!”

眾人歡呼舉杯:“飲勝!飲勝!飲勝!”

寒門子弟朱雋是不是當了兩千石的官員其實無所謂的,在士人幾百年的刻意宣傳之下,全天下都鄙夷投靠宦官的人,任何一個投靠宦官的人縱然有天大的功勞和仁政都會名聲惡臭,被全天下人鄙夷和不恥。

士人們根本不用在意朱雋的未來,朱雋隻是一個注定要完蛋的棋子。

涼州三明的段熲服(毒)自儘,全家差點流放,朱雋的下場不會比段熲好多少。

乾掉朱雋真是普通的常規操作,既不需要期待,也沒有絲毫的榮譽感。

但胡輕侯就不同了,胡輕侯是皇帝親自下場力捧的小密探,乾掉胡輕侯就是親手打了皇帝的臉。

尤其是皇帝竟然當眾萎了,投降了,這個前所未有的勝利足夠讓所有人歡喜無比。

楊彪不顧儀態,大聲地歡笑,除了劉洪向士人投降的歡喜之外,更有其他理由。

銅馬朝太尉楊賜被罷黜,太尉之位置空懸,楊彪有心從衛尉之職位更進一步,成為太尉,但成為太尉可不容易。

目前而言,司徒袁隗,司空張濟,大司農張溫成為太尉的可能性都比楊彪更大。

隻是,今日的慶祝酒宴卻是在楊氏府邸,這是不是表示百官認為楊彪比司徒袁隗,司空張濟,大司農張溫更具有號召力?

楊彪歡喜地大叫:“來人,上好酒!上羊肉!諸君飲勝!”

無數官員跟著歡呼:“飲勝!”

楊彪捋須大笑,父親楊賜年歲已老,不可能再複起了,弘農楊氏唯有他有資格更上層樓。

他在人群中找到了何井,何井正摟著一個侍女親昵。

楊彪大笑,何井是楊氏提拔起來的,必須繼續團結在楊氏身邊。

他又看向張濟和張溫,張濟老朽不堪,也沒資格與他爭奪太尉的職務,張溫出身寒門,能夠進入士人圈子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難道還想更進一步?

楊彪笑容中帶著一絲猙獰,不好說啊,張溫今日蹦躂得可歡了。他暗暗冷笑,以後要對付的不是胡輕侯,也不是劉洪,而是張溫了。

他的目光繼續在人群中掃視,沒有看到袁隗,這才想起袁隗被打得昏迷不醒。

楊彪嗤笑著,袁氏又是死了袁韶,又是舉薦的皇甫高差點全軍覆沒,已經丟人現眼了,今日又被當眾痛打,不死也殘,就這模樣也想當太尉?

楊彪大笑著,隻覺從今以後就是他的天下了。他欣慰地在人群中尋找兒子楊休,汝南袁氏為什麼聲勢浩大?無非是四世三公。

楊彪不恥地笑著。

汝南袁氏的子弟袁安官至司空、司徒;袁安的幼子袁敞官至司空;袁安的次子袁京的兒子袁湯官至司空、司徒、太尉,袁湯的兒子袁逢官至司空,袁逢之弟袁隗官至司徒。

四代人出了五個“三公”中的高官,被稱為“四世三公”,這很了不起嗎?

弘農楊氏絲毫不比汝南袁氏差!

楊彪的曾祖父楊震、祖父楊秉、父親楊賜均官至太尉,這是三世三公!而且是三公中最高的太尉連續了三世!

這是汝南袁氏一大群司空司徒能夠比的嗎?

楊彪傲然笑著,汝南袁氏隻是會吹牛,好像很了不起似的,弘農楊氏比汝南袁氏厲害多了!

隻要他做了太尉,弘農楊氏就是四世三公!不,四世太尉!

而他的兒子楊休聰明無比,一定也能成為太尉的,那麼弘農楊氏將會是銅馬朝第一門閥!

楊彪歡喜地笑著,終於在人群中看到了楊休,卻見楊休趴在了案幾上,多半是醉了。他又一次大笑,楊休終究是個小孩子,幾杯黃湯就醉了。

“飲勝!”他舉起酒杯歡笑。

花園中,曹躁臉上滿是笑容,掃了一眼四周,看到好些人趴在案幾上,其中就有荀憂陳琳等聰明人。

曹躁暗暗歎息,手輕輕一抖,酒水傾瀉,他也趴在了案幾上裝醉,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了今日的朝廷上。

為什麼陛下要親自斬斷了胡輕侯的未來?為什麼陛下要親自葬送了到手的大勝?

不搞清楚這些問題,楊休曹躁荀憂等等聰明人夜不能寐。

……

次日,朱雋帶著禮物找到了胡輕侯。

“今日來,有要事與胡中郎將相商……”朱雋的神情尷尬,吞吞吐吐。

胡輕侯莫名其妙,道:“老朱啊,你有什麼事情不妨直……”

她陡然懂了,死死地盯著朱雋,道:“不是吧?這也要錢!”

朱雋尷尬地點頭:“張常侍說了……陛下依然要收錢……”他絲毫沒有覺得胡輕侯喊他“老朱”或者喊彆人“老某某”有什麼問題。

胡輕侯是中郎將,他也是中郎將,雙方等級相同,胡輕侯稱呼他“老朱”有什麼問題?

職務與他相同,戰績比他高的胡輕侯稱呼他“朱伯伯”,他一定滿臉通紅,找個地洞鑽進去!

胡輕侯死死地盯著朱雋,實在是不能理解劉洪的腦子,賣官鬻爵也就罷了,封賞立了大功的臣子的官爵竟然也要花錢買?你丫乾脆去搶啊!

朱雋小聲道:“其實……這是慣例……我早有準備的……”“涼州三明”鎮壓西涼蠻夷作亂,劉洪封賞高官厚爵,同樣是花了錢的,聽說某某為了籌錢還借了一屁股債。

所以朱雋對需要花錢“買官”早有預料,絲毫不驚訝。

朱雋是會稽人,家裡是販賣絲綢的,在鄉裡還算有錢,曾經拿出母親販賣絲綢的百萬錢贈與受到征辟的友人打點,朱雋的家裡還是有些錢財的。

但這些錢財放在賣官鬻爵的高端市場之中,朱雋的家產就有些不夠看了。

兩千石的官位需要給劉洪兩千萬錢啊!

朱雋當官後一直是小官,調到京城後又是清水衙門,他就是想要魚肉鄉裡都沒機會,這兩千萬錢實在是拿不出來。

胡輕侯瞅瞅開口借錢的朱雋尷尬的表情,道:“老朱啊,何必這麼見外,胡某有錢一定借你!”

然後掏出一本賬簿,認真盤點自己的家產,臉色立馬變了:“胡某隻有八百萬錢!”

朱雋笑了:“我還以為你有錢呢,結果你自己都搞不定!”胡輕侯也要給一千萬錢“買官”的。

胡輕侯臉色鐵青,拍案罵道:“這官位胡某不要了!”

朱雋大笑:“朝廷不知道多少人都說過這句話。”

胡輕侯想了想,道:“老朱,你現在是有組織的人了,何必擔憂沒錢?”

她在一根竹片上歪歪扭扭的刻了兩個字“沒錢”,然後轉頭下令:“來人,去找孫常侍。”

孫璋沒來,趙忠來了。

“孫常侍今日在禦前伺候。”趙忠笑著打量朱雋和胡輕侯,嘲笑道:“兩個窮鬼!就是給了你冀州牧又有什麼用,你壓根沒錢!”

胡輕侯怒視趙忠:“我有八百萬錢!”換成人民幣就是八千萬,怎麼就不是有錢人?

趙忠揮手,道:“你們兩個都不用出錢,這錢我們出了。”

朱雋看著著名貪婪無恥死要錢的十常侍之一,深深感受到了“組織”的溫暖,果然奸臣就是比士人有人情味啊。

胡輕侯乜朱雋,現在知道反派組織的福利優厚了吧。

她搖頭道:“老朱的錢你們出,我們需要老朱留在京城。”

她看著趙忠和朱雋道:“我的錢暫且不要出,我還要緩緩,拖延些時間。”

趙忠皺眉道:“你還對冀州牧不死心?陛下下定了決心的事情是絕對不會更改的。”

朱雋暗暗歎氣,立下大功卻被陛下抹消,如何能夠死心。

胡輕侯搖頭道:“不是。我要抓緊時間回一趟冀州。”

她看著兩人,道:“胡某敢確定,短期內沒人敢覬覦冀州牧的,胡某凶名赫赫,誰不要命了與胡某作對?”

“但是這冀州有無數郡守縣令空缺啊!”

趙忠恍然大悟:“不錯!隻怕一兩日內就會有無數人想到了空缺的冀州官位,輕侯不趕緊回去做些布置,難道還等著冀州成為士人的地盤嗎?”

冀州是十常侍和胡輕侯花了不少心血建立的地盤,決不能落到士人手中,不然一定氣得吐血。

他認真道:“我等可以堅持三五個月,再長就有些為難了。”

此刻已經快十二月,誰也不願意大冬天趕赴遠方,天寒地凍不說,在旅途中過年就讓人惱怒了,但到了春暖花開,隻怕這覬覦冀州的官員將會如過江之鯽,朝廷也不會任由冀州長時間沒有官吏管理。

胡輕侯苦笑:“哪有三五個月,陛下隻怕迫切需要冀州的賦稅。”

銅馬朝八個州經曆了黃巾之亂,最核心的兗州、豫州、青州、徐州殘破,彆說征稅,麵對數不清的沒有糧食的百姓,朝廷隻怕還要花錢賑災,不然黃巾之亂時刻複起。

這冀州和幽州的黃巾早早被平定了,情況比其餘地方好得太多,不從冀州征稅,還能從哪裡征稅?

朱雋默然,劉洪除了認識錢和女人,心中有天下百姓嗎?

他心中有些悲苦,在九月的時候,他就有些知道事情鬨大了。

太平道舉事,中原產量地儘數淪陷,春耕全部完蛋,而朝廷沒能迅速的撲滅,這兗州、豫州、青州、徐州的戰事直接蔓延到了十一月,眼看到了十二月也不能徹底平定。

這兗豫青徐四州今年的冬小麥隻怕也完蛋了。

明年,不,今年冬天百姓吃什麼?

劉洪身為皇帝卻隻想著撈錢建宮殿,這皇帝也忒……

朱雋努力控製表情,縱然奸臣之間也不能表示出對皇帝的憤怒的。

趙忠道:“你隻管去,我等縱然拖延不了三五個月,拖延到二月毫無問題。”

皇帝想要賦稅,士人想要地盤,那也要問問宦官是否答應啊。

胡輕侯搖頭:“僅僅靠你們死扛是不成的,胡某有一個計策可以拖延些時日。”

……

洛陽城中有一個非常著名的場所,不論刮風下雨,嚴寒酷暑,每日都有無數士人到訪。

這日,數百衣衫華麗的士人傲然聚在一起,左右環顧。

有人歎氣道:“可惜,今日鄭公不在,我有一事本想向鄭公請教。”

另一個人在人群中尋了許久,同樣長歎道:“陳公也不在,可惜,可惜,鄭公和陳公不在,我該向誰請教?”

這兩人言語中的鄭公是指鄭玄,而陳公是指陳紀,都是當世名人。

附近便有人不服,行禮道:“不想李兄有何高見,在下願意為君解惑。”

那李兄微笑,道:“甚好,甚好,有張兄在,吾無憂矣。”

周圍的人微笑,今日的清談由這兩人開始。眾人席地而坐,靜靜等待。

那張兄淡淡地道:“李兄,請為之‘通’。”

眾人齊聲道:“請為之‘通’。”

這處地方是京城內的著名“清談”之所,士人們習慣了在此進行各種辯論,有時候針對時弊,有時候談古論今,有時候為了免遭朝廷打壓,辯論的話題集中在《老子》、《莊子》和《易經》之上。

一來這三部著作都比較“玄”,沒有固定的結果。二來這些內容不會引起朝廷的針對。

這辯論中發表觀點的過程便稱之為“通”,而針對觀點的辯駁稱之為“難”。

眾人看著兩個人發表觀點,而後辯駁,津津有味,不時讚歎。

“不錯!才華橫溢!”

“這句言語真是說得好!”

有不少人擠在人群中,躍躍欲試。

有人看了許久,咬牙忍住,退了出去。

一個友人跟上,驚訝地道:“王兄,你為何走了?你不是準備了許久嗎?”

能夠在這裡發表意見,參與清談那是出人頭地,進入士人圈子的機會,當年曹躁、袁韶、袁述也在這裡發表過言論的,這才名聲大噪。

他追問道:“聽說你準備評論胡輕侯,若是錯過了今日,隻怕這話題就沒有什麼用了。”

胡輕侯從冀州牧唯一人選成為小小的廷尉左監,此中過程和含義深遠,有無數種解讀方式,誰第一個解讀,誰解讀得精彩絕倫,誰就有機會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隻要聲名鵲起,這被朝廷各個衙署和大佬征辟就不遠了。

那王兄歎氣道:“今日鄭公和陳公都不在也就罷了,不過是缺少了兩個權威的品評人,可今日隻有區區數百人在……”

他重重地搖頭,這裡最多的時候聚集了三四千人呢,那是幾乎所有在京城的士人都參與了,這時候發表言論才真正的是萬眾矚目,聲名鵲起。

那王兄長歎道:“縱然我有滿腹才華在,沒有人欣賞,又有什麼意義?”

那友人歎氣,P個滿腹才華無人欣賞,不就是覺得自己的精妙言論若是被旁人聽去了,然後在人多的時候竊用,分分鐘就成全了他人。

“隻是,機會難得啊。”那友人認真地道,想要出名就要冒風險,要相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山寨的人分分鐘暴露,反而增加了原創者的知名度。

那王兄長歎:“為何就沒有一個名士欣賞王某的才華呢。”天下名士真是太忒麼的稀缺了,想要遇到鄭玄和陳紀真是太難了。

忽然,有仆役匆匆趕到,一臉喜色,道:“公子,有兩位潁川名士在近日就要到京城了。”

那王兄急忙問道:“名士?可知道是誰?”

那仆役搖頭,笑道:“隻知道是大名士,有百餘人在城門口候著,唯恐錯過了。”

那王兄大喜,百餘人提前數日等候著?那一定是超級大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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