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陽光璀璨的冬日豔陽天,可她眼裡卻隻剩下令人眩暈的黑白色。
冰涼的風有節奏地吹動,許奈奈額角的碎發撫過她凝望出神的眼。
「聽說你是遠寧縣高中轉學來的,知道盛越中學嗎?」
「有些人是你不能喜歡的。」
「她就不怕放學後被盛越那位找人堵了?」
……
原來如此。
看台上的少年雙手插兜,他穿著那件被她送去洗過的黑色衝鋒衣外套,宛若白楊高挑,矜貴清冷渾然天成。
可他現在的沉默不語卻更像在默認那位張揚少女的大膽告白。
奢侈品外套再次利用與否對他來說可能隻是隨手的選擇,而非她可笑的自我安慰。
四麵擴音的音響繼續播放加油祝詞,外界的空氣密度好像也在一瞬間成千上萬倍變成濃稠粘膩的液體。
許奈奈窒息到喘不過氣,小腹驟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恍惚地抖著手翻書包,可好像一切在此時都在跟她作對,越是著急越是混亂。
嘩啦——
她渾身忽冷忽熱,乾脆把書包的東西全部倒出來。
“你在找這個嗎?”布洛芬的藥盒被梁屹從看台的下幾個階梯撿起來。
原來是剛剛混亂之間掉到了台階下麵。
“你的臉色很差,要不要去——”
“不用。”
許奈奈垂著眼,迅速拿過藥盒。
“你是不是......不方便跑接力賽?”梁屹皺眉擔心,“我可以去班上找其他女生頂替,反正重在參與,並不一定要得名次。”
許奈奈就著涼水吃下布洛芬,冰冷的水溫順著喉管一直到涼進胃裡。
寒意醒神。
世界在緩慢地重新鍍色。
許奈奈把藥盒和水瓶放進書包,恢複正常:“我沒事,下午能跑。”
梁屹欲言又止。
周圍八卦議論熱火朝天。
“待會中午我們再練一會兒交接棒吧?”許奈奈呼了口氣,她急切地想要逃離這裡,“我先去一下衛生間。”
......
主席台後台,程可檸叉著腰,氣急敗壞地握著手機怒斥。
“姓萬的你挺有本事啊,隔大半個淮宜市稿子都混我手上來了!……什麼?擠掉我繼妹的報酬??”
“——首先,我們於嘉禮那麼優秀想跟他搭舞台劇的女生能排到美國洛杉磯,不是某些人哭哭唧唧嚶嚶兩聲就能得逞的,你不要把你自己想出風頭的理由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其次,作為未來頂流的未來老婆還沒這點肚量?你少來........”
“.......對,我是答應了幫你追林汀雲,但大小姐您能不能看看時機通知我一聲?彆人都是為朋友兩肋插刀,你倒好,插.我兩刀?!”
程可檸氣得不輕,瞥見許奈奈路過又罵了兩句掛斷電話。
許奈奈尚在不小心聽到彆人電話的尷尬:“.......稿子都念完了?”
“嗐,彆提了,還好剛剛校領導不在,不然聽到那一通發言準得發一大通火。”程可檸腦袋抵在許奈奈的肩膀上,咬牙切齒,“萬施月那個小賤人,這麼擺我一道!”
許奈奈心裡一緊:“萬施月......是誰?”
程可檸習慣了許奈奈常年遊離在娛樂之外,默認她剛剛又在刷題沒有聽到那些,於是從頭到尾詳細地講了一遍。
“......她就是算準了一中禁止早戀,自己倒是表白爽了,完全不顧我的死活!”
程可檸雖然追於嘉禮追得熱火朝天,但在自己學校裡還是十分遵規守紀。
“她肯定是記恨我上上上次在省舞蹈隊聯歡會演上壓她一籌,小心眼死了,活該阿雲從來不去看她的演出.......”
許奈奈大約拚湊出這群人的關係。
他們長輩都是世交,以前都在盛越初中部讀書。
程可檸是國標生,萬施月學的芭蕾,後來程可檸家裡不想讓她繼續學藝術,於是參加中考上一中。
“你是不知道,萬施月第一次見阿雲的時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真沒出息。”
“你們不是......一起長大的嗎?”
程可檸奇怪:“你說阿雲啊?不是,他高一才回國呢,我隻聽明熾說過他爺爺是淮宜人,這些年家裡好像一直在帝都和國外發展,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回國念高中。”
許奈奈怔愣。
程可檸沮喪:“唉,我都跟她說過一萬次了,一中和盛越不一樣,哪像他們表白談戀愛完全不避諱老師怎麼熱烈怎麼來——哎對了,你剛過來看到年級主任了嗎,我真怕了那禿頭一訓三小時........”
“沒有吧,”許奈奈斂下眼裡的苦澀,輕聲安慰,“應該沒事的。”
“那就好!”
程可檸親昵地挽住她,換到其他話題:“唉,下午你要跑接力賽了吧,彆緊張,到時候我……”
許奈奈強顏歡笑,心裡某處卻好像被捅破了個洞,澀然刺痛順著血液循環到四肢百骸。
每一口氧氣都像被剛從沸水水麵浮出來的氣泡裹挾。
難以呼吸。
悶膩滾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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