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奈奈放棄繼續，忽然想到：“記得讀高中的時候你也這樣拒絕過彆人。”
林汀雲蹙眉：“什麼？”
許奈奈望著廣袤無垠的夜空，輕笑：“藝術節你記得嗎？”
“.......”
許奈奈不指望他記得這個具體的名詞，繼續道：“那天萬施月大張旗鼓地給你表白，她邀請你為她伴奏《小情歌》——記得嗎？”
“嗯。”林汀雲側目，“你那天的裙子很好看。”
許奈奈一驚：“......什、什麼？”
在淮宜一中的那三年，林汀雲朋友不多，除了因為明熾帶來的微薄社交，為數不多的記憶裡還有那個纖弱又倔強的影子。
世間裡的情感不能完全用非黑即白來表示，少年時的人生路也總有些身不由己和來不及。
但不可否認，許奈奈於林汀雲而言，一直是後來提及仍然能憶起的存在。
也因此，在經年之後因為學術交流又見到看到她的名字，那些久遠的過往如水洗過塵埃，她的模樣在他腦海中一幀一幀再次變得清晰。
“.......你竟然還記得我。”許奈奈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那些暗無天日的暗戀時光，竟然還有另一種打開方式。
林汀雲垂眸，目光溫柔：“嗯，一直記得。”
.......
*
七月初，一年過半，許奈奈的二十九歲生日逐漸逼近，家裡催婚的勢頭越來越猛烈。
雖然許慧玲早知道她有男朋友，但許奶奶卻坐不住，眼看著村裡那些跟許奈奈年紀一樣大的都生二胎了，怎麼著也要讓她把男朋友帶回去看看，否則一律按騙人處理。
許奈奈無可奈何，再加上算著已經有小半年沒回家，最終妥協。
“我還以為你沒時間跟我回去。”
開車回遠寧的路上，許奈奈看著路邊一晃而過的田野，隨口道。
林汀雲輕笑：“見家長怎麼能沒時間?”
後備箱幾乎塞滿了各種從國外遠程運來的保健品，隨便一個價格都是五六位數起步，許奈奈本來說不用那麼麻煩，後來才知道，林居明在聽說林汀雲要跟她回老家後，在林汀雲都還沒決定好準備什麼，老先生就已經特地托人帶回來了。
“我們這兒路不好走，還好沒開你的車。”遠寧鄉鎮的路雖然修過，但通往農村總還有幾段坑坑窪窪。
“我的也沒關係。”
“有關係。”
林汀雲轉頭看她：“怎麼？”
“低調點。”
許奈奈調整了個姿勢準備繼續睡會兒：“你待會就知道了。”
“........”
近些年大部分農村人口往城鎮遷移，小城市的人往大城市搬家，真正留在農村當地的年輕人少之又少
而人口流動程度低帶來的最直觀感受就是每當村裡出現一個外來人口，必定在最快的時間內傳遍整個村子的大小人家。
其中，以村門口聚集的同年齡段中年婦女們為中心擴散。
白色比亞迪緩慢駛進村莊，猶豫道路狹窄，車輛行駛的速度不得不放慢。
許奈奈不用睜眼都能感受到那群常年坐在村門口的灼灼視線。
“喲，是老許家的孫女回來了啊！”其中一位正在嗑瓜子的婦女驚訝地站起來，其他人則好奇地打量著車身和駕駛位的男人。
“這是男朋友嗎？”
“喲嗬，長得可真俊。”
“買新車了啊，小許現在不得了哦！”
“聽說在大公司當總監呢，可賺錢了吧！”
“男朋友做什麼工作的？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啊？”
.......
副駕駛降了一半的車窗完全降下來，許奈奈調整好微笑一一叫了人。
“沒什麼錢，車貸款買的，他啊，還在事業上升期，也挺艱難的，我和他一起奮鬥，嗯嗯，結婚還不急——沒關係，好的，張阿姨、王阿姨、趙阿姨........我先回去了，再見。”
車窗緩緩上關，許奈奈長呼一口氣。
男人挑眉:“一起奮鬥？”
“……”許奈奈略有尷尬:“我們怎麼不算一起奮鬥？”
雖然她奮鬥的趕不上他的零頭。
林汀雲好笑地問：“這麼熟練？”
許奈奈無奈：“每次回來都要經過這一遭，能不熟練嗎？”
這次還算好的，能開車直接溜，以前一個人步行回來的時候，過村門總是一項極大的挑戰。
林汀雲空出的右手與她十指相扣，單手搭著方向盤，遠眺的側顏棱角分明：“不喜歡就不必打交道。”
“我可以不打交道，但我奶奶和姑媽不行，”許奈奈輕笑，“她們住在這裡，總得讓她們臉上有光。”
林汀雲不解：“那為什麼還要低調？”
許奈奈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太有錢就會有人來借錢。”
“......”
是他不懂的領域。
......
知道他們要來許慧玲一大早就從鎮上買了新鮮的雞鴨魚肉，許奶奶更是天還沒亮就起來去地裡摘了新鮮的蔬菜。
許爺爺走後，許奶奶身體也沒之前硬朗，家裡耕種麵積大大減小，再也不是許奈奈讀初高中時自給自足的狀態，除了些新鮮小菜，大部分都需要去鎮上采買。
好在許慧玲回了老家，有人照應。
“小林啊，聽說你跟我們家奈奈是高中同學，現在做什麼工作啊？”
他們到家時很晚，隻能勉強吃個晚餐，許奶奶眼睛笑得都睜不開，查戶口般的詢問一句接著一句。
林汀雲十分有耐心地一一作答，換來老人家滿心熱情地又給他添了一大碗飯。
許奈奈老家大部分人都重修的自建房，但因為許家沒有成年男性當家做主，房屋的構造則還是十幾年前的平房結構。
許奈奈為此還有些猶豫，倒是林汀雲自在地跟回自己家沒什麼兩樣。
亦或者說，他就沒有什麼時候局促過。
“小林啊，這邊是我和奈奈姑媽專門給收拾的房間，我們這兒簡陋，委屈你了。”許奶奶開著最大的那間臥室門，十分難為情。
平房是兩室一廳的格局，外加一間小雜貨間
林汀雲禮貌微笑：“不簡陋，我習慣住這裡。”
許奶奶眼睛一亮：“你也是農村出來的孩子呀。”
許慧玲頭皮一緊。
許奶奶已然繼續開口：“那你和我們家奈奈還真是相像，我們奈奈小時候可苦的哦，上小學的時候家裡經常斷電，我還要給她在那個角落點蠟燭寫作業，她看不清寫錯了，哭得嘞.........”
“奶奶！”許奈奈大驚，唯恐再說些不能聽的黑曆史，趕緊推搡著人出去，“我幫他整理房間，你們彆操心啦！”
砰。
臥室門闔上。
許奈奈按著門板，搓了搓羞恥的臉，一轉身便撞進男人似笑非笑的眼裡。
“小時候也這麼愛哭？”
“……”
許奈奈吞吞吐吐，“什、什麼叫也？我現在哪有經常哭過？”
“是麼？”男人彎腰勾起她的下巴，挑眉，“要我給你回憶一下？”
嗡的一聲，許奈奈臉紅了個徹底。
她當然知道他在指代什麼。
許奈奈拉開他的手:“你正經一點，我給你收拾完東西就要走了！”
“去哪？”
“隔壁呀。”許奈奈莫名其妙，“你以為我奶奶專門給你收拾一間房是乾什麼？她要是知道我跟你住一塊兒，腿都給我打斷！”
許奶奶比較年紀大，思想傳統，在她的觀念中，沒有結婚的男女接吻都是過分。
許奈奈蹲在地上收拾行李:“這兒還是我的房間呢，我奶奶可真喜歡你，我的東西都不知道被她扔哪兒去……”
忽然胳膊被人拉著拽起，下一秒，許奈奈墜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麼嚴重？”林汀雲目光認真。
許奈奈眨了眨眼，心思輾轉，故作嚴肅：“對啊。”
林汀雲若有所思：“那你是不是隻能嫁給我了。”
“......你想什麼呢！”
“可我的第一次是你的，你不對我負責，我怎麼辦？”
“........”
這個人能不能不要一本正經地說這種話！
男人低低地笑，胸腔的震動在耳邊尤為清晰。
許奈奈掙紮著從他懷裡退出來，卻不想整個人被他帶著滾上小床。
林汀雲摩挲她的唇瓣，他不知想到什麼，眼眸變暗：“這是你小時候睡過的床？”
年久失修的小床板吱吱呀呀地刺耳響動，許奈奈耳根陣陣發麻：“對、對啊。”
“似乎也不小。”
“這個......也不是單人床，我奶奶說小時候帶我姑媽和我爸的時候她都睡這張床，你的個子應該夠——”
忽然，整個人被摟緊，她聽見他用隻有兩個人聽得見的氣音無比過分地說了兩個字。
許奈奈瞳孔緊縮:“我......可是......”
林汀雲抱著她，喟歎的氣息灼熱：“彆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