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如月剛巧吃到了這一手新鮮的瓜,但是平息了一些因為程建功非要煮板栗而帶來的怒火。
沒多久,程玉銘帶著他的三個兒子從鎮上回來了。
胡小文立馬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的告狀。
徐如月也眼巴巴地瞅著,希望這兩家能再次打一架,好好鬨上一場。
可惜的是程玉銘因為剛剛拿到老師的工作,加上也知道現在外麵的一些風言風語,覺得現在這個時候不宜再多事,而且他之前也確實答應給程知仁一半的工分養老,他那樣做彆人也說不上他不好,便勸住了胡小文。
胡小文雖然小心思多,但是個以夫為天的人,雖然心裡依舊生氣的很,但聽程玉銘的沒再說什麼了。
見到這一幕的徐如月有些不滿地咂咂嘴,又重新進屋了。
今晚,因為煮板栗的緣故,程靜淞一家的晚飯吃的格外的晚,而程玉銘和程玉衡兩家的晚飯卻各不相同。
程玉銘家則和村子裡今晚的其他人家一樣煮的板栗當晚飯吃,而程玉衡家今天竟然難得燒了許多的肉,倒是又叫程玉銘一家的臉色很不好看,也叫徐如月後來又嘀咕了好幾回他們怎麼不繼續打了的話。
等全部的板栗都過水煮好後,程靜淞又指揮著他們將其全部都攤開晾著,回頭等明天就直接拿到太陽底下曬一曬。
而在此之前,程靜淞已經帶著程定坤和程斯年剝了好些板栗仁出來。
經過開水煮過的板栗特彆的好剝,程靜淞將那些板栗仁和今年的新玉米一起燉了前兩天剛拿回家的豬骨頭。
剛好程建功他們完工的時候,燉在瓦罐裡麵的板栗玉米豬骨湯也好了。
他們一家又隨便炕了些餅子,然後一口餅子一口清甜的骨頭湯吃的滿頭大汗。
程建功還來了句,“還是這樣的板栗好吃,以前年年吃的那種我是再也不想嘗了。”
徐如月剛把嘴裡軟糯的板栗咽下去後就衝著程建功來了句,“你也確實嘗不著了,都被你們給煮了也吃不完,我看到時候壞了你還有啥話說!”
程建功吃到好吃的東西,難得的心情好,就和徐如月鬥嘴說:“要是壞了,我就和你道歉,以後乾什麼都聽你的。但是如果到時候不壞呢,你準備怎麼辦?”
讓程建功以後都聽話這個誘惑真是不一般的大,徐如月也沒意識到這是程建功給自己下套,就順著他的話說:“那你說咋辦?我以後都聽你的?”
程建功就道:“行啊,那就按照你的來,要是那些板栗都沒壞,你以後就聽我的,彆總是心疼這個擔心那個了。”
徐如月點頭。
她自信被煮過的板栗肯定會因為高溫而迅速變質,就特彆大聲地說:“行。”
第二天果然是大太陽,程建功就按照程靜淞之前說的將那些板栗攤在外麵晾曬。
徐如月瞧見了也隻是撇撇嘴,等著程建功翻車。
而程靜淞則看著這麼多的板栗又皺起了眉。
現如今又沒有冰箱,雖然煮過的板栗能存放一段時間,但是時間久了,其實味道也會變得不新鮮而不好吃了。
況且他們也不能接下來一段時間總吃這個吧。
程靜淞想了下就又對程建功說:“爸爸,這麼多板栗放著也不是個事兒,不然咱們把它都打成栗子粉吧,這樣不僅放的時間久,而且還能做不少好吃的,比如板栗脆餅,板栗粉蒸肉,板栗餡料等等。”
“好吃嗎?”這是程建功第一時間問的。
程靜淞點頭,“肯定好吃的啊。而且栗子粉可以做生的也可以做熟的,熟的可以放很久的時間也不會壞,而且也能做我剛剛說的那些東西,生的雖然沒有熟的放置的時間久但也能當澱粉用,或者和麵粉一起用都行,總之能開發出不少的吃法呢。最最最重要的還是我剛剛說的,可以保存更久。”
程建功點頭,又興致勃勃地問程靜淞到底該怎麼做。
出門洗衣裳回來後的徐如月見到程建功他們一家又開始剝板栗皮後,沒忍住問道:“你們又在乾啥啊?”
程建功就隨口解釋了一番,徐如月卻以為他害怕了,就說:“你不會發現這些板栗已經開始壞了所以在想彆的招吧?”
程建功無語,又隨手劃拉了一下說:“我又不全部都剝完,肯定還會留個幾十斤甚至百十斤也可以,你到時候看就是了,現在還是來幫我剝皮吧。”
徐如月撇嘴,但才下過雨,而且秋收也才剛過,現在也沒啥事兒乾,便在曬了衣裳後搬著小幾子過去了。
幾百斤板栗足足讓程建功三個大人加班加點兩天才剝出來。
而程靜淞則帶著程定坤和程斯年又將這些剝出來的板栗重新煮熟,等到曬乾後,就可以到大隊部那邊的大石磨將其研磨粉碎就好了。
一場雨過後,天氣又重新恢複了之前的燥熱,沒幾天,這些板栗就曬乾了。
程建功領著程靜淞他們去大隊部完成了最後一道工序。
而這個期間,村裡麵的很多人已經開始了日日吃板栗的日子,已經有人開始歎氣無奈了。
至於徐如月的話,經過這幾天的參與以及觀察,已經發現自己輸了,現在決口不提程靜淞是個小謔謔,程建功是個大謔謔的事兒。
可是她不提不代表程建功不提。
因此,當徐如月感慨著沒想到板栗居然也能磨成麵粉一樣用的時候,程建功就舊事重提了。
然後,徐如月就僵了。
程建功才不給她麵子呢。
指著早就曬的乾巴巴的那些沒有剝的板栗以及現在的栗子粉說:“現在是我贏了對吧。”
徐如月癟癟嘴,好久才不情不願地“哦”了下。
程建功就說:“所以能證明不是年紀大的人一定就懂得多,也不是年紀小就一定什麼都不會了,比如你和三寶,對吧?”
徐如月:“……”說話就說話,還特意提她和三丫頭乾啥?
雖然徐如月真的很不想承認這次狠狠打臉了,但也說不出否認的話,隻好又“哦”了一聲。
於是程建功就說:“所以你以後不要總用老一輩的眼觀看待家裡的人,也彆總想著你年紀大,見識多,所以肯定就對的,這還真不一定,所以你就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以後就聽我們的,彆總這樣那樣了。”
徐如月:“……”
徐如月有些委屈,想說她好歹是家裡年紀最大以及輩分最高的,但現在卻好像什麼地位都沒有了。
可是話是她說出來的,事情也是她做的,她也不能反悔啊。
當然了,最重要的恐怕就是就算她反悔了,她的這個好兒子也不能答應。
徐如月歎氣,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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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建功一家做栗子粉的時候,村裡麵的人頭兩天因為路很泥濘不好上工便一股腦鑽進山裡,將山上的石榴樹幾乎都挖了回來。
甚至還有一些其他的小果樹遭了殃。
到了第三天,路麵稍微乾了點後,村民們便該上工的上工,該在磚窯廠做磚坯的就去做磚坯。
等到程建功家裡的栗子粉做好後,他們家原本挖好的地基也差不多可以建房子了,且之前剛剛燒的那一批磚頭也可以開窯檢查了。
而徐建軍也和盧支書他們幾個村乾部以及徐學林提了有關於建學校的事情。
現如今教育普及也是政績,這件事幾乎沒有什麼異議就得到了一致的通過,唯一剩下的就是看磚廠燒的磚到底怎麼樣,能不能成功了。
如果能行,那他們自然會第一時間打申請,然後就要開始動起來了。
因此,當程建功說今天扒窯的時候,村裡麵的人幾乎再一次大聚集了。
當初挖窯的時候,村裡麵是一次性挖了三個窯。
而程建功也實驗了好幾種不同水土比例的黏土,想要看看到底哪一種燒出來的磚最好,因此每個窯裡麵都疊了好幾種不同比例的磚坯。
這些都是村裡麵幾乎公知的事情。
但因為當初燒磚的時候是程建功主導,因此徐建軍他們也怕自己胡亂插手讓程建功當初白忙活一場,便依舊將扒窯的工作交給了他,並且還特意說了彆混磚的事情。
程建功倒是沒有其他人的擔憂,不過也沒拒絕這個工作安排,左右不過都是安排給彆人。
村裡麵的其他人也著急的很,等到那些人剛上去窯頂,下麵就有人咋咋呼呼地問磚有沒有燒成,燒的咋樣的話,吵鬨的很。
幾個乾部也很緊張。
哪怕他們之前已經親眼見過程建功用一個小小的破窯燒出來的磚。
不過他們也沒緊張很久,因為三個窯頂陸陸續續被一層層揭開,裡麵的麵紗終於要露出來了。
而且特彆好的消息是裡麵的磚幾乎都成型了,很少有碎的。
徐建軍他們立刻催促加快速度清窯,甚至不少性急的人擼著袖子就要幫忙,但最後被徐建軍給攔下來了,怕他們弄混磚頭。
而程建功則已經在第一時間就去檢查那些磚頭的硬度了。
最終讓他確認的是六號的硬度是最強的,也是燒的最好看的。
程建功回憶了一下當初的水土配比,便了然於心了,倒是徐建軍他們圍著那些不同的磚頭來回研究,後來又拽著程建功確認了幾回,才總算相信他還記著配比的事。
等到所有的磚頭都清出來後,徐建軍和盧支書頂著全村人笑意盎然的臉走上了高台,看著下麵一張張黝黑的臉上掛著的開心,狠狠出了一口氣後,大聲吼道:“上塘村的社員同誌們,鄉親們,現在我宣布,我們上塘村的磚窯廠正式燒磚成功了,從此我們上塘村就是有磚窯廠的生產隊了,同誌們,你們開不開心!”:
“開心!開心!”下麵的人非常給力的回應。
徐建軍的嘴角也咧的更大,“那下麵我宣布,我們上塘村磚窯廠從今天開始就算是正式成立了,大家夥接下來可要做好一邊下地一邊在這邊乾活的準備了,到時候可彆嫌苦嫌累啊!”
下麵回應的聲音尤為的大,但是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我們不怕苦也不怕累,我們就怕不累!”
程靜淞坐在程建功的看著四周這些身材乾瘦有力,但眼睛亮的好似燈泡一樣的人們,忍不住嘖嘖稱奇又有些感慨。
這時候的人啊,可不就是最不怕苦也最不怕累的了。
後世常常說什麼“玉宇澄清、長空萬裡都是這一代人的努力”,那可不就是麼。
即便眼前這些人其實隻是這個時代裡最最最普通的那一種,但就是這些最普通的人用自己勒緊的褲腰帶為國家的發展做出過很多巨大的貢獻。
即便他們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曾經做過什麼,但是他們用最普通的個人組成了最不普通的團體。
即便他們現在高漲的熱情也不過是因為磚窯廠能為他們的生活帶來利益,並不是想到能為祖國做貢獻。
可這樣,也沒什麼不對啊。
程靜淞沒忍住撓了撓下巴,在想那麼多年代文中的主角都能帶著鄉親們致富,他們家有四個牛逼大佬,要不要也試一試呢。
一個磚廠的作用不大,要不要再想想彆的?
不過程靜淞很快就將這個念頭暫時壓下了,因為磚廠的事情還沒有理順呢,而且接下來還要建學校,又馬上是運動期了,尤其是前期的時候,運動之風簡直瘋魔,這時候還是彆太冒頭的好。
而另一邊,徐建軍又和下麵的社員們動員了幾句,然後才又盧支書說起來村裡麵要建學校的事情。
上一次建磚窯廠的事情已經叫人見識了盧支書講話的能力,這一次的效果也差不多。
其實如今這年月,村名們對於讀書識字並沒有太多的認知,但是架不住盧支書拿現成的磚窯廠舉例子啊。
大致的意思就是說磚窯廠的工人分為幾種,其中有乾體力活的,也有坐辦公室的,那坐辦公室的因為能讀會寫會算,不僅工資比乾體力活的高,還沒有乾體力活的受罪等等。
然後又給大家畫大餅說他們磚窯廠前途遠大,現在隻有三個窯,但以後肯定會有十個、三十個,到時候擴招怎麼招人,肯定要招讀書認字的,問他們願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將來競爭磚窯廠的工作的時候輸給同村的其他孩子。
那必然是不願意的。
本來大家夥對於孩子讀書的事情就在兩可之間,而且從古至今,家長們對於孩子的攀比心就沒斷過,現在被盧支書這麼一刺激,甚至很多人看周圍其他有孩子的人的眼神都不對了。
盧支書得到了大家夥的確認,就拿出了和徐建軍之前早就準備好的申請書,然後再一次讓每家每戶的代表往上簽字。
這也是他們擔心去公社申請萬一不通過而想的法子。
收拾好簽好字的申請文件,徐建軍才又開口道:“還有一件事想和大家夥商量一下。”
下麵的人好奇,徐建軍也沒叫他們等很久,而是說:“你們應該都曉得咱們村的磚窯廠的技術是從建功那兒來的,其實真正說起來,他出的技術,咱們村建磚窯廠,應該叫公私合營,咱們村的磚窯廠的盈利都該分他一部分的,這些你們應該都曉得的。”
當年公私合營的政策出來後,確實鬨過不少事,因為很多人家不願意,最後因此出事的。
比如隔壁的那個西川鎮的磚窯廠。
徐建軍特意點了隔壁西川鎮磚窯廠的事情後,見到大家夥都一副了然或者害怕的樣子,才又繼續道:“但是建功是個好同誌,我們和他說過給他分成的事情,但是建功說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沒必要做這些,就當他為了咱們村子做貢獻了,你們說建功夠不夠仁義?”
“那必然是啊!”
“仁義!”
“建功好樣的,大氣!”
下麵的人隨著徐建軍的問話對程建功誇獎起來。
徐建軍特意等他們喊了一會兒後才又繼續道:“建功對咱們村子無私奉獻,其實就是對大家夥的無私奉獻,畢竟磚窯廠越好就代表咱們大家夥也越好,我相信你們也該明白這個道理。”
“明白!”
“那肯定知道啊!”
又是一些肯定的聲音,徐建軍就著這些繼續道:“但是咱們村子也不好真的就這麼拿了建功的技術卻什麼都不給他,所以我們幾個村乾部思來想去,最終決定磚窯廠下一次燒出來的所有磚送給他蓋房子,就是不清楚你們是怎麼想的,所以想在這裡問一問大家夥的意見。”
徐建軍前麵已經鋪墊了那麼多,現在又有磚窯廠吊著,而且燒磚麼,也不費什麼本錢,就是耗點力氣的事情,因此很多人就跟著開口了說:
“我還當是啥大事呢,原來就是這個啊,磚窯廠一次出的磚頭也就三萬來塊,頂多蓋三間房,都不夠建功一家住的,要我說,不如直接將他們家房子給蓋好算了,反正也不費什麼勁兒,說起來還是我們占的便宜大呢!”
“是啊,我們也同意直接給建功他們家蓋房子!”
“建軍,你就直接答應了吧!”
……
諸如這些同意的聲音喊得很響亮,即便有些心裡不願意的也不敢這個時候冒頭表態了。
徐建軍卻沒同意,而是說:“那樣就不太合適了,對建功的影響也不好。”
然後又問程建功的想法,程建功也沒想到徐建軍不聲不響給自己送了這麼份大禮,他想了下,答應了。
反正大家夥都願意,他乾嘛推掉。
他正想蓋大房子呢。